鲤鱼乡 - 玄幻小说 - 霸武在线阅读 - 第三八一章 照世魔灯(求订阅)

第三八一章 照世魔灯(求订阅)

    两日之后,东州州城江南郡,谢真卿正端坐于公桉之前。

    她神色看似平静,手指却一直在敲打着身前的桌桉,发出‘冬冬’声响,且越来越急骤。

    在她的右下手,已经升任从七品校书郎的董临山也皱着眉头,神色不可思议。

    “罕见呐,楼主,这一期的《论武神机》居然已延期三天时间,至今都未定稿,这究竟是何缘故?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在近八百年中也只发生过十七次,无不都是与当世最出色的英杰有关。楼主您家世显赫,背景深厚,不知近日可听到过什么消息?”

    《天机武谱》是天机道人主导的民间刊物,发售日期一向都很灵活。

    《论武神机》却是朝廷官刊,每隔两个月发售一期,在十五号这天雷打不动。

    谢真卿斜目看了董临山一眼,随后沉默不言。

    她知道包括董临山在内,几乎所有东州论武楼的人都在为此事惊奇不已。

    谢真卿却通过自家的一些渠道,在今日清晨探得了真相。

    论武楼之所以推迟数日发售《论武神机》,是因当朝太师打探得知,‘无极刀君’楚希声身具十重以上的睚眦血脉。

    这是十天之前的消息,数日内就在朝廷上层,还有诸宗诸派的高层间广为流传,轰动武林。

    论武楼那边也准备在新一期的《论武神机》上刊载这一消息。

    据说京城总楼为此措不及防,本来刊定的版面都要重新整治,且论武总楼的内部也有不小争论。

    不过当不至于拖到现在——

    就在谢真卿心中疑惑不已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公桉前,出现了一片光幕。

    这光幕借助楼中的符阵术法之力显化,内中是一位穿着紫色官袍的身影。

    谢真卿的神色微凝,当即起身,朝着光幕中的那人一礼:“下官‘权东州论武楼主’谢真卿,参见雷大学士!”

    论武总楼由礼部左侍郎亲掌,不过他麾下还有数位从二品的神机大学士分管各摊。

    而东州论武楼平时对接的,就是这位雷姓神机大学士。

    “无需多礼。”

    雷姓大学士容貌隽秀,气质温文尔雅,他笑着微一抬手,隔着光膜将几本装订好的书册递了过来:“你们想必已久等了,所以闲话少叙。这就是新一期的《论武神机》,需得尽快付印。”

    大宁地域广大,从北方冰州到最南方的交州远达十七万里。

    论武总楼不可能将印好的书册运送到东州贩卖,都是在定稿之后以术法之力层层下传,交由地方州城的论武楼付印刊发。

    “下官遵令!”

    谢真卿接过对面递过来的那几本书册之后,又眼神惑然的询问:“大学士,下官想知道,这一期的《论武神机》,为何会拖延之日?”

    “武林骤变,以至于我们总楼的定稿一改再改。”

    雷姓大学士苦笑了笑,神色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具体的情况等你看过这一期的定稿之后就知道了。我还有其它几州的论武楼要联络发稿,下次再聊。”

    他说完之后挥一挥袖,就使得这片光幕散化无踪。

    谢真卿则第一时间打开了手中的书册,快速翻阅。

    须臾之后,她的童孔就微微一缩。

    “天榜第十八位,‘大神阴手’百里猎首陨落了?死于一剑倾城问铢衣之手?”

    这是近几年来,秦沐歌暴毙身亡之后,又一个陨落的天榜。

    且死亡的还不止是百里猎首,还有血蝠山的两位太上长老‘神锋无影’血无尽与‘蚀日手’权司空,以及都天神宫太上长老‘神力都天’东方白。

    除这四人之外,还有数位二品高手陨亡于云海仙宫。

    这无疑是武林中的一个剧变。

    这次战死的四位一品,足以改变江湖格局。

    不过最让谢真卿吃惊的,是当前的天榜第三位——‘魔流刀王’庄严。

    此人竟是空降天榜,使得天榜上前二以下的所有高手,都往下降了一位。

    “魔流刀王?”

    董临山也拿了一本书册看着,他神色不可思议:“此人不是在三十多年前隐退了吗?此人再现江湖,是否意味着神刀门也将再现人世?”

    “上面说此人的目的,是为携弟子历练江湖,就不知是真是假。”

    谢真卿凝着柳眉:“这可真不是好兆头。”

    董临山闻言一愣,语声疑惑:“楼主何出此言?”

    谢真卿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之意。

    董临山毕竟出身地方,见识有限,不知究竟。

    神刀门是隐世宗派,虽然人口不多,门中的高手数量却可与一品神宗相当。

    每一次其门人现世,都会在江湖上掀起极大波澜。

    不过世人却很少知道,神刀门隶属‘真门’,是‘真门’的支柱之一。

    而‘阐’‘真’二门,正是当今人族最大的隐世势力。

    据说二者在玄黄始帝之前就已存在,源自于两位掌握了创道之法的至尊存在,其门中都有超品坐镇,甚至有着强大真神。

    他们彼此相互抗衡,甚至冲突争杀,纠缠了数十万年,同时暗中在主宰着人族的气运消长,王朝兴替。

    谢真卿不能为之心惊。

    之前是‘阐门’为云海仙宫现世,现在又是‘真门’成员重出江湖,谢真卿已经察觉到江湖中潜藏的激流。

    她一边思索,一边往后翻动,随后停留在‘青云总榜’的页面。

    果如谢真卿的预料,论武总楼给楚希声写了一期专稿。

    这位在青云总榜上的排名也做了调整——首位!

    董临山却是神色一愣:“楚希声,名列青云总榜的第一?”

    之前论武总楼也曾做出惊人之举,将楚希声列入青云四天君之首。

    然而青云四天君最重天赋,还是勉强能够说得过去的。

    论武总楼到底不敢将声誉置于不顾,之前只将楚希声总榜排位,定在二十九。

    今日此子,居然登顶第一!

    他万分错愕的继续看楚希声的专栏文章,随后就发出了公鸭般的惊叫声:“睚眦血脉?”

    这位在短短两年间崛起,本就震动江湖的‘无极刀君’,居然还有着睚眦血脉!

    “怪不得,怪不得这一期的论武神机,会是一推再推——”

    董临山一阵愣神:“这岂非又是一位血睚刀君?又是一位霸武王?不!以楚希声崛起的速度,以他身具的血脉天赋,未来可能比血睚刀君还要更加可怕。江湖传闻,那逆神旗的旗杆就在楚希声之手,这么看还真有这可能。”

    谢真卿却很镇定,只因她早上已经震撼过了。

    “睚眦刀本就天下无敌,何况还是有着万古千秋之血,修了诛天传承的睚眦刀?”

    谢真卿忖道这几天当中,无相神宗的那些敌人,只怕是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江湖上也会有许多人,感觉芒刺在背,忌惮备至。

    她一声轻叹,眼神复杂:“希望楚希声,他能顶住这风波恶浪。”

    “我也希望如此。”董临山同样有些怔忡的看向窗外。

    他没想到当初那个请他扬名的少年,居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很早就知道楚希声的不凡,却万没想到此子的天资,竟是如此恐怖。

    “此事不易啊,这几乎是与半个天下为敌。我现在终于理解,无相宗主李长生为何会特意去京城走一遭了。此人锋芒毕露,横扫京城,另有所图。”

    谢真卿闻言收起了杂念:“那位是借天子立威,正告天下。十余年前他护不住秦沐歌,十多年之后,他却已是实质上的天下第一人!”

    她一边说话,一边继续看手中的书册,随后发出‘唔’的一声惊咦。

    “青云榜的第二位也换人了,‘神魔刀君’万剑生?此人我从未在榜上见过,当是空降青云总榜,还成了四天君的第二席。”

    谢真卿仔细看内容,随后面现讶色:“这是天榜第三位‘魔流刀王’庄严的亲传弟子,神刀门的弟子,已于一个月来,连挑凉州与并州五十六家宗派。所有三品以下年轻辈人物,无人能敌,便是之前四天君的第二席‘广寒天君’林瑶君,也败于其手。”

    上面还写着一位神机大学士的评价——魔刀西出,万刀俯首!

    ※※※※

    与此同时,在无相神山天净院,院中蓦然发出了‘乓’的一声脆响。

    楚茗从阁楼里面丢出来的名贵茶器,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摔得支离破碎。

    随后还有更多的东西从窗里面丢出来,不断有碎裂的瓷片四面飞溅。

    院中楚山楚石等四个道侍看着这一幕,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的脸色也都铁青一片,一身气息沉冷如冰。

    “楚希声既然有着睚眦血脉?那我算什么?我是什么东西?他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们从没想过要教我学睚眦刀——”

    楚茗在房内歇斯底里,把所有能丢出去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又砸碎了一切能够砸掉的家具。

    随后她精疲力尽的瘫在地上。

    此时的楚茗不但身躯发抖,眼中更涌出清泪:“我就是被他们拿来给楚希声挡刀的狗,是他们拿来掩人耳目的副车,楚希声!无相神宗!他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旁边的‘龙腾虎跃’龙黑虎的心情也糟糕之至,心中滋生出无穷悔意噬咬心脏。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答应京西楚氏的招揽,万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踩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不过懊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龙黑虎暂时收拾起了心情:“小姐,事情还没糟糕到极点,我们还有希望。”

    “这还不够糟糕?父亲都让我返回京城了!”

    楚茗苍白着脸一声哂笑,眼神自嘲:“这算什么?我都已经拼着前程尽毁,转修了无相功。这个时候,他们却让我返回家中?哈,他们当我楚茗是用过就丢的尿壶吗?”

    龙黑虎不以为意,面色平静道:“我听人说,太师十数日前来无相神宗,还向李长生讨要了一个学习睚眦刀的名额?”

    “你的消息渠道倒是挺灵通的,太师是在朝堂中说过此事。”

    楚茗略觉诧异的看了龙黑虎一眼:“不过天子最后选定的人,是秦沐歌之妹,铁山郡主秦夕颜。她有秦家‘归一’血脉,虽然不像秦沐歌那么出色,却也有希望修成第一重的神意触死刀。她不但有秦家的修行资源,朝廷与大内也会偏向她。”

    “这事我知道。”龙黑虎却眯着眼:“问题是无论天子,还是无相神宗,对秦夕颜都放心不下的。相较于那位铁山郡主,陛下更希望你学成睚眦刀。他之所以选择秦夕颜,其实是对小姐失望,不得已而为之。”

    楚茗闻言微微愣神,陷入深思。

    龙黑虎则继续道:“小姐你现在依然是无相神宗的睚眦候选,也没有触犯任何门规戒律,至少没让人抓住把柄。而无相神宗堂堂大宗,门中自有法度,他们不能无缘无故的将你开革出门,该给你这个睚眦候选的待遇也必须给。”

    楚茗听到这里,不由心神微颤,眼现异泽:“龙叔的意思是,我还可以留在无相神宗,继续学睚眦刀?”

    “总比你现在回去的好。”

    龙黑虎一声苦笑:“不过接下来,小姐你确需更慎而又慎,倍加努力。你现在没有任何自傲骄傲的资本,也必须极尽一切所能,挽回无相神宗对你的信任,让陛下与侍郎大人看到希望。不过这条路艰难异常,步履维艰,非大毅力者不可为。”

    楚茗目光转动,良久之后,她就蓦然挥起拳头,砸在了地面。

    “那就留下来,除非无相神宗赶我出门。哪怕是赖,我也要赖到学会睚眦刀。”

    楚茗磨着银牙,眸现厉泽:“不是为别人,只为我们自己!”

    这一次她对陛下,对自己父亲,都失望之极。

    ※※※※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血蝠山祖师殿。

    这座形状像极了一只巨大蝙蝠的石山顶部,一大早就响起了九声钟鸣。

    那声音震荡了整个血蝠神山,使得这座山上山下所有弟子门人都神色凝重,沉默不语的往山顶瞭望。

    在血蝠山,祖师殿的九声钟鸣只意味着两桩事,一件是宗门遭遇大敌,有强敌攻山;二是门中有太上长老级别的人物陨落。

    如今血蝠神山内外都平安无事,今日钟鸣之因不问可知。

    然而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在这九声钟鸣停顿之后不过片刻,祖师殿方向竟又再次响起了九声洪钟,震荡全山。

    这使得所有听到这钟声的人都面色发白,神色呆滞。

    而此时在血蝠山的正殿大堂‘血神殿’,云集于此的众多血蝠山长老,也各自是眼神哀戚,面色悲恸。

    唯独坐于最上首处,一位穿着血色长袍,脸形狭长的中年人神色平静,语气澹然:“‘神锋无影’血无尽,‘蚀日手’权司空,一日陨落两位太上长老,自我血蝠山建山以来还是第一次。”

    他随后一声哂笑:“你们都少给我装模作样,这两人一死,便空出两个一品魔核的名额。尔等幸灾乐祸,庆幸都来不及,还会替他们伤心难过?”

    殿中的所有人都神色一滞,随后齐齐俯首:“吾等不敢!”

    他们魔修很少对一人真心敬服。

    然而眼前这位,却是‘血蝠山’的当代宗主——‘照世魔灯’宗神化。

    二百年余前,七代尚父独孤守曾经亲统大军,纠合十数位天榜攻打血蝠山,二十三掌击毙前代宗主。

    那时血蝠山上下人心惶惶,以为灭宗在即。正是‘照世魔灯’宗神化接手宗主之位,与独孤守激战一日夜,最终以血蝠山周围三千里,上千万人的性命为筹码,将独孤守与朝廷军马逼退。

    “有什么不敢的,换做是我,我也会想要趁机上位。”

    宗神化不以为意的摇着头,眸中却现着厉色:“那么‘杀神医’李镇恶可有说他们两人是因何而死?”

    下首一人当即俯首一拜:“我已让人询问过,李镇恶说‘神锋无影’血无尽,应是死于一剑倾城问铢衣之手,不过他不确定。至于‘蚀日手’权司空,他不清楚。当时雾起之后,在场的许多一二品高手死得莫名其妙,预计风神楼内必定另有高人。”

    “哦?”

    ‘照世魔灯’宗神化眉梢一挑,随后神色不屑:“这两个废物,一个携带血渊神君的力量,一个身具血焰魔主的分神化体,却在云海仙宫一无所获,还战死于他人之手,真是可笑!”

    他的目光渐渐转厉,看向在场的众人:“然而我们血蝠山的规矩,向来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即便是废物,也不能白死。眼下有三件事,一是尽快调查这二人的死因;二是血睚圣传楚希声,我们血蝠山要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总不能让此人活成另一个‘霸武王’。

    三是一品魔核,我会向两位魔主重新请下‘魔核’,从门中所有大长老当中挑选能力最杰出者继承。一个月内,谁能给魔主带回三个二品阶位的祭品,或是楚希声的人头,就可继承太上长老一职!”

    这座血神殿内的众人,顿时都抬起了头,其中将近七成的人都眼现出渴望贪婪之色。

    他们没注意,‘照世魔灯’宗神化说话时却已漫不经心。

    对这些靠魔道功法与外力成就一二品的所谓高手,他从不放在心上。

    血蝠山是魔道宗派,可要想真正登顶,踏入武道之极,是永远没法靠外力做到的。

    不过——

    宗神化凝神看向殿外,目中含着几分阴霾。

    ‘神锋无影’血无尽与‘蚀日手’权司空的死亡只是小事。

    门内似这样的人物简直多不胜数,这些蠢货也永远成不了宗门支柱。

    然而此刻的宗神化,却感应到一股极其强大,扑面而来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