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不止一万个小时

    晚上闹了一夜，黎桢被他压着在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做遍了。

    第二天早上，因为要上课，黎桢早早地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地洒进房间。

    起床那会儿她腰酸的厉害。

    楼下佣人已经做好了早餐，时间来不及，她随便拿了个叁明治，就拉着刚起床的靳博序送自己去学校。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她们校区不远，开车差不多十来分钟的路程。

    坐进车里，黎桢一边吃东西一边翻阅着上周的小组作业。

    开着车的靳博序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问她手里的叁明治好不好吃。

    黎桢从屏幕前抬起头，伸手把手里的吃的递到他嘴边，“哥尝尝，但我感觉和哥之前给我做的简易版叁明治相比，我还是更喜欢你做的。”

    靳博序顺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腾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明天早上我给你做。”

    “真的？”她凑到他跟前狡黠地问道。

    靳博序:“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明天一定给你做。”

    “那我可等着了。”黎桢闻言，眼睛亮晶晶的。

    靳博序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骗你。”

    接着他问:“上周，你导师让你定的研究课题定好了吗？”

    黎桢道:“定好了，我选的课题是关于非欧几里得几何学的研究。”

    她之所以对数学的热爱，就是从几何学开始的，该领域涉及到了空间、形状、大小等方面的探索，这对她来说很有挑战性。

    靳博序知道这个原因，并没有问她为什么选择。

    她继续道:“哥应该知道，在传统的欧几里得几何学中，存在着平行公设，即通过直线外一点，有且只有一条直线与已知直线平行。然而，在非欧几里得几何学中，这个公设被否定了，从而产生了不同的几何结构。我想，探索非欧几里得几何学的数学结构，未来在科学研究和技术创新上可以为社会的发展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黎桢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靳博序道:“我们猫猫果然厉害，我想起，我之前的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从事物理也是为了人类的发展，这可以说是他物理事业开始的锚点，现在他其实已经做到了。”

    他语气停了下来，侧头看向副驾驶上的黎桢，“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提到物理，黎桢不免心里有些酸涩，她想问他为什么要离开物理界，却迟迟没开口。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那封信里，她感受了他说离开实验室时的落寞感。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这么做。

    她思索着，要去找杨昊钦问问。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没一会儿车子就到了普林斯顿门口。

    临下车前，她趁他不注意，在他嘴角亲了下，然后火速的跟他说再见下了车。

    靳博序看着她跑进校门的身影，嘴角还挂着那抹亲吻留下的甜意。

    上了研二的黎桢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除了日常的作业外，她还积极参与各种学术讨论和研讨会，以及各种研究活动。

    她的导师也很器重她，招生的时候加上她，她们的导师约瑟夫一共就招了两个人，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专业在世界上都享有盛誉，她的导师更是。

    进了学校，黎桢直接去了研究室。

    她这一忙，就是从早忙到晚，中间连吃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到了晚上八点多，黎桢才从研究室走了出来。

    来接她的人不是靳博序，而是放假归来的索菲亚。

    他特意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加州总部那边有点事，需要他去处理，估计得到凌晨回来。

    她这才知道，他中午送她去完学校后，人没多久就离开了新泽西。

    隔着电话，她嘱咐他不要太赶，来不及明天回来也可以。

    他在电话那头轻笑，“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不要忙的连饭都忘记吃，我让索菲亚叫人给你煲了汤，记得回去喝。”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拿着手机，声音有些恋恋不舍，“那你注意身体，别太累。”

    然后，她顿了顿道:“我挂了啊。”

    听筒里传来他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嗯，记得想我。”

    黎桢脸一红，嗫喏着说:“我知道。”

    接着她声音非常小的背着索菲亚道:“你也要想我啊。”

    电话另一头，坐在办公室的靳博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好。”

    他又叮嘱了几句其他事，才挂了电话。

    黎桢回过身，索菲亚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说:“上车吧，黎小姐。”

    身为职业私人助理，索菲亚的职业性自然不用多说，即便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也会装作没听见。

    车子启动后，黎桢望着窗外略过的夜景，想起今天早上他们在车里探讨的事情。

    她问索菲亚:“您是什么时候跟在我哥身边的？”

    索菲亚从副驾的位置回过头，回答:“叁年多了已经。”

    “这么久了吗？”

    黎桢思索着，索菲亚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关于靳博序离开实验室的事情，按时间推算，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交集了。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您。”思考再叁，黎桢觉得先可以从索菲亚这里打探下情况。

    “有事小姐直接说吧就好，不用跟我客气，解答您的疑问，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听索菲亚这么说，黎桢踌躇了下，问道:“我哥他为什么要离开卡迪文许实验室，您知道原因吗？”

    索菲亚听到黎桢的问题，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有难言之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回答黎桢的问题。

    “先生他……其实是被实验室开除的。”索菲亚的声音有些沉重，“叁年前，和他同组的人篡改了他的实验数据，并且诬陷他学术造假，您也现在也在研究室，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有多严重。”

    黎桢听了索菲亚的话，表情无比震惊。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靳博序竟然会是因为这样的荒谬的原因离开了实验室。

    她之所以觉得荒谬，是因为她根本不相信靳博序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黎桢继续追问着，她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和真相。

    “我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他们查清楚了吗？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索菲亚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您说的没错，先生他肯定不会学术造假，那是因为和他同组的人，一个叫刘轩辰的中国男子，故意改了他的实验数据，想要报复他。”

    黎桢心中感到一阵震惊和愤怒，“刘轩辰？”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她没有多想，愠怒道:“他为什么要诬陷我哥，实验数据造假肯定会调查的很细，像卡迪文许那样的实验室肯定会查的更加严格，他们难道都没查出来？”

    索菲亚轻轻地摇了摇头，“先生他在没启动调查的时候，就担下了这个罪名。”

    “为什么？！”黎桢十分不解，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为什么要承认这种莫须有的事？”

    面对她的疑问，索菲亚叹了口气，“因为那个男子知道你们的事。”

    索菲亚继续道:“那个人，从您的前男友祁峥那里得知了先生对您的感情，他的女友一直暗恋着靳先生，当时他的女友也在英国读书，他对此很不满，从而引发了嫉妒的心思，才以你们的感情为筹码，要挟靳先生离开实验室，不然就把你们的事公布于众。”

    索菲亚:“小姐应该知道，靳先生是一个不怕毁了自己的人，他不想你被连累，就顺了那人的心意，离开了剑桥离开了英国。”

    黎桢怎么都没想到，靳博序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离开了他最爱的物理界。

    她一时间心如刀绞。

    刘轩辰，她终于想起了刘轩辰是谁。

    曾经张文雯给她提过这个人，她才来美国不久后，这个人和祁峥成为了朋友，还去过当时她和祁峥住的地方。

    仔细算算，她很难排除，祁峥是故意透露给刘轩辰她和靳博序的事的可能性。

    祁峥是在报复。

    索菲亚看出她的不对劲，安抚着她，“我知道小姐听见这件事肯定很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有些事已经挽回不了。靳先生这几年一直把自己的信息隐藏于幕后，为的就是避免这种事再发生。”

    索菲亚叹息了声道:“认真说，之前我并不能理解他这种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想法，但后来，我才逐渐理解，您两人之间，是无法同时站在众人审视之下的。他将自己置于幕后，您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台前，接受鲜花和掌声。”

    “不知道，您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当然明白，也明白靳博序为了她都付出了什么。

    也许对于靳博序来说，这并不算付出，而是他们在一起必须经过的一段路。

    到了这一刻，索菲亚也有些动容。

    车子停在了大门口，她对着黎桢道:“其实这五年多，还有很多事你并不知晓，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一一告诉您。”

    黎桢抬眸道:“好，请您务必把所有事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这五年靳博序做了太多事，说起来更加漫长。

    索菲亚从二楼卧室的相册开始，从照片黎桢到达过的那些地方，仔细给她说着，当时靳博序都在做什么。

    她十八岁的生日，他在。

    她第一次和朋友去潜水，他在。

    她存钱第一次去埃及金字塔游玩，他在。

    这样的事有太多太多，黎桢翻阅着那些照片，听着索菲亚给她讲着柜子里那些礼物的来历，她眼泪浸湿了脸庞。

    说到最后，索菲亚站在走廊对着黎桢道:“他已经在你身上用了不止一万个小时，我想，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也不过如此。黎桢小姐，坦白说，我对你们之间拥有血缘关系依旧感到惊诧，但我更惊诧的是，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的执着另一个人，可以为了对方罔顾一切。以我作为母亲的身份看，他无疑是病态的，但更是勇敢的。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血缘也可以成为诅咒，不过对靳先生来说，即便是诅咒，哪又能怎么样。”

    屋外，偶尔可以听到喷泉发出的水声。

    索菲亚对黎桢说出了她认为最越界的一句话，“您别在丢下这个年轻人，我看的出来，您也爱他，我祝福你们。”

    作为一个私人助理，是不应该插手雇主家的事。

    也许是知道的太多，索菲亚第一次逾矩的说了太多。

    知道了靳博序这几年的事后，黎桢坐在卧室里一动没动。

    一直听到楼下车声响起，她穿着裙子赤脚跑下了楼。

    刚进客厅的靳博序被她抱了个满怀，他抚摸着她的后脑勺，问她怎么还没睡。

    黎桢紧紧抱着她的腰，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回答:“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