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历史小说 - 男主死了很多年在线阅读 - 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72节

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72节

    云乘月脑子里通往心流的那根弦,那个开关——“啪”,开了。

    她非常冷静地得出结论:沟通暂时失败,开始唯我独尊的处理方式。

    即:解决“祀”字的事,按住薛无晦,不让他搞事。

    她怀里还抱着兔子。她拎起兔子的两只长耳朵,在自己手臂上绕一圈、打了两个结。她捆得很扎实,兔子立即成了她左手臂上的一个挂件。当她手臂扬起时,兔子无辜的红眼睛正好扫过其他人,最后对准了上面的薛无晦。

    兔子:……

    周围其他人:……?

    上方的薛无晦:……?

    聂七爷默然一瞬,若有所思:“你喜欢这样的装饰?”

    “不,只是这样比较方便。”云乘月简单地解释。现在,她手里只剩下一柄玉清剑。

    做完这件事,她收回目光,看向聂七爷,抬手指向“祀”字连通的方向:“城外那个方向,有什么?”

    她开始调查信息。祀字一直在往那个方向输送力量,那里应该就是根源。

    聂七爷看了一眼,神情一动,迅速答到:“通天观,封氏命师清修之处。”

    四周有什么气息,忽然起伏一瞬。有不止一个人在窥视。云乘月察觉到了,但现在她没空去理。

    她只是暗忖:封氏?封氏是千年前就存在的家族,是薛无晦的仇人……是他们搞出了“祀”字?那么,薛无晦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他想做什么?

    “封氏命师,是什么修为境界?”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身后卢桁气息一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是第五境,洞真境。”

    他下了车,疾步上前,苍老的声音惊愕而凝重:“乘月,你看见了什么?”

    “‘祀’字。”她没有回头,左手下沉,右手握住玉清剑的剑柄,“我看见了‘祀’字,不是书文之影,是真正的书文。”

    “就在天上。你们看不见吗?从通天观里延伸出来的力量!”

    她在试探薛无晦。可没想到,这句话刚一出口……

    白日的长街上,忽然阴风大作!

    远远近近响起许多尖叫,大多惊恐而迷茫;风中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好像是无数东西被搬来搬去。

    云乘月立即扭头看了一眼,眼瞳收紧。就在一瞬间,天上的“祀”字伸出无数细须,抓住无数普通人,让他们悬浮在半空。人们在尖叫,但是很快,被抓住的人们就横在半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她知道自己应该惊讶,还有愤怒。但在心流状态下,她心中一片清明。

    聂七爷的小臂也被猛地往上一扯!他神色陡然一厉,口中喝了一声,四周聂家卫士即刻收阵,将几人围在中心。只听刀兵脆响,诸人手持兵刃,将寒光对准四周未知的敌人。

    聂七爷本人也想拔刀。

    但云乘月说:“别动。”

    她抽出了玉清剑。白玉剑柄触手温润,太阳图案闪光,与她眉心中的“光”字书文呼应。

    无需多言,“光”字跃出,附着于剑身之上。笔画抽长、变形,成为薄薄的光幕;它裹住狭长的剑刃,而后——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方天地。

    云乘月扔了剑鞘,左手抓住聂七爷的手腕,右手平平挥出一剑。她感到对方肌肉收缩、本能要退,但她用力抓住,居然没有让他逃脱。

    发光的玉清剑清鸣一声,斩出一剑。

    这一剑,斩向了聂七小臂上那根“丝线”。剑刃拦住“祀”字的触须,但它异常柔韧,没断,而是顺着她拉扯的方向不断变形。

    这股力量,比她在徐小姐、聂小姐身上见过的都更强。

    云乘月沉下心神。识海中的“生”字书文苏醒过来,也加入了这场角力;生机的白光流出。

    玉清剑剑刃一震,“光”字化出的光芒上,竟然又浮现出一个隐隐的“生”字虚影!

    “这是……”

    旁人的惊讶是旁人的事。云乘月的世界里,只有安静、专注——她在朝着她的目标前进。

    “生”字与“光”字大道相近,相辅相成;两枚书文的力量叠加,又被玉清剑这一神秘的宝物加倍放大。

    刹那之间,生机浓郁、清新纯净的光芒,像风一样荡开。

    不仅是聂七爷浑身为之一轻,所有被“风”扫到的人们,都感到身心清爽许多。

    卢桁浑身一震,抬手按住眉心识海处,惊讶道:“老夫识海中的伤……”

    云乘月已经全神贯注望着薛无晦。她手中刀锋一侧,已然估量起该如何阻止他……她能做到吗?

    云府屋檐上,帝王居高临下。他乌发飘荡,大袖当风,黑雾弥漫如死,抵抗着生机的气息。和帝陵中相比,他的力量的确增强不少。

    他也看着云乘月,又多看了一眼聂七爷,尤其是他的手腕。他不笑也不怒,神色冷淡若冰:“云乘月,你果然要同我作对。”

    她看向他。她明明说了,这是通天观搞出来的“祀”字……他居然说是和他作对?他究竟做了什么?

    她不能说话、不能叫他,她想,不然他会被人发现。她只能保持沉默,直直看着他,平静的心海中生出些许愤怒。

    他却只是摇摇头,唇边一缕讥诮。

    “果然世间之人,大多不可信,也不可靠。云乘月,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便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如果你破不开这一局,便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世间,如何沦为死亡的乐土。”

    他声音平静至极,抬起两臂的动作也同样平静。这是一个属于帝王的动作,如怀抱日月、如坐拥山河。冷风灌满了他的衣袖,也让天空中巨大的“祀”字猛然颤抖。

    云乘月忽然感到了更炽烈的怒意。她很少像这样发怒,但这注定是,也只能是沉默的怒意。她唯有通过挥剑来发泄。

    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账!他凭什么话不说清,自顾自地就宣布他们对立,然后搞出乱七八糟的这一幕?什么又叫“死亡的乐土”?浣花城原本优哉游哉的生活气质多好,她想拥有还不能呢——凭什么要破坏别人平静悠闲的生活!

    玉清剑再震!

    然而,帝王的身影已经散去了。四周迷雾降临,他自身也化为更加幽暗的迷雾。

    突然,天地暗了。

    明明是白日,黑压压的层云却遮蔽天空;风冷得刺骨,地面的积水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凭空生出的灰色迷雾弥漫着,笼罩了全城。

    这东西很危险……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

    云乘月意识到这一点,更用力地握紧剑柄。她往天空挥剑。剑光上切,刺向上方那黑红色的、巨大的“祀”字主干。

    然而。

    当啷——

    剑光堪堪嵌进一分,就被猛力弹出!

    云乘月被逼倒退两步,才发现丹田空荡,浑身乏力。她毕竟才只是第一境的聚形修士,甚至只是初阶,玉清剑两剑挥出,就已经让她灵力耗尽。

    “云姑娘!”

    “乘月!”

    聂七爷和卢桁同时伸手扶她,后者更是又塞过来一瓶元灵丹,斥道:“又逞强!先将丹药吃了!”

    云乘月喘了口气,站稳身体。她倒了两粒元灵丹含住,目光一扫,左手摊开,对聂七爷说:“拿来。”

    青年略一怔,低头看她空荡荡的掌心,不解道:“什么?”

    云乘月拧眉:“报酬。我救了你家的人两次,没有报酬么?补充灵力的丹药,谢谢。”

    卢桁也跟着皱眉头,深以为然,怒道:“年轻人做事真是不周到。”

    聂七爷生平第一次被这么评价,不禁又一呆,接着,他望着云乘月,冷厉的双眼却又沁出几分笑意。

    “有。”他说得干脆,摸出一只袖珍锦盒,“这是五百年灵木的结灵之心,食用之后,能滋润丹田,还能提供相当于第三境高阶修士的灵力数量。”

    云乘月不客气,接过来:“有没有坏处?”

    他想了想,郑重道:“没有。”

    云乘月点头:“好,从此我们恩怨两清。”

    这话却并不能让聂七爷高兴。相反,他神色阴郁了一些,眼中笑意也消失殆尽。

    五百年灵木的结灵之心……卢桁不禁为之侧目,一时也有些惊讶。便是以他的地位、经历,也少有机会得到这样的宝物。如果将其放到白玉京中拍卖,数万金不在话下。

    这聂家的掌权人,倒也还恩怨分明,做事爽快。老人虽然不喜聂七爷,此时却也暗自点头。想到这里,他却又一愣:小姑娘说恩怨两清,莫非也是听出了这东西的价值?她反应还真快,原来真没那么傻愣愣啊。

    他回过头,吩咐驾车的属下:“这灰雾来得异常,去探一探四周情况,注意保全自身。”

    “是!”

    驾车的中年人站起身,应声行礼,身形如燕子掠去。

    云乘月吞了结灵之心,缓过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左臂上绑着的兔子小薛,面沉如水,收剑入鞘,又看了一眼通天观的方向。黑红色的“祀”字横在上方,力量直指通天观。她知道他去了那边。

    但四周灰雾重重,稍微远些的建筑都被吞没。道路也被淹没,透出十足诡异。

    刚才还有杂乱的人声,这会儿却极其安静,除了周围可以见到的几个人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说三天时间……

    云乘月沉默地站着。不能急,她想,就算遇到了突发状况,也要一样一样来。

    结灵之心沉入丹田处,与灵力旋涡融为一体,缓缓释放力量。她感到自己的灵力旋转速度加快了一些,旋涡也变得更深邃,似乎有壮大的趋势。

    灵脉中流淌的力量,也隐约在雀跃,好像随时可能沸腾。

    但距离灵力恢复还有一会儿。

    云乘月抬头看着云府门楣,心中闪过涟秋的脸,也闪过大伯母的脸。刚刚听到的杂乱叫声里,也有来自云府的。

    “我想进去看看。”

    她抱着玉清剑,带着左手臂绑着的兔子,踏上了云府的台阶,又回头问:“你们要来吗?”

    正好这时,刚才去探路的中年人回来了。他对卢桁一礼,说:“大人,灰雾不影响道路通行,但能吸收声音,还有一定迷幻、麻痹作用。路边行人已经昏倒,体内生机有被抽吸的现象。”

    卢桁面色一凛:“不好,这样下去,恐怕全城大部分人都有性命之忧!”

    “不是全城,”聂七爷冷冷地接话,面色凝重,“是全州。”

    云乘月也想起了他来时说的话,问:“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