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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25节

    这和温和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的软刀子割肉,比一刀杀了对方要痛苦多了。

    嬴政忽然哈哈大笑,道:“好!若要一次剿灭,一万屠睢军怕是不够。”他看向扶苏道:“你之前探得他们几个据点了?”

    扶苏犹豫了会,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似是轻叹了一声,道:“我原以为大秦境内就五个。但这次冒认身份的事件发生后,我想着,他们应当还有几个更为隐秘的藏身之处。”

    嬴政摸了摸下巴,道:“无妨,若这般隐秘,多半是为妇孺们留的后路。”

    扶苏道:“既还要留活口,屠睢将军怕是不合适,王贲将军宽厚些。”

    嬴政稍作思考,看向张婴道:“你认为呢?”

    张婴:!!!

    等等,他什么时候说要大开杀戒了。

    第161章

    “仲父!我说的剪其羽翼,不是说将旧楚人都杀了。”

    张婴嘴角抽搐,表情有点点无奈,“六国余孽恨大秦,无非是三种情况。第一他们恨大秦夺取了他们王权和待遇。第二,是认为大秦胜之不武,侥幸才能获胜的。第三种,是血海深仇,为了荣耀与信念而战。

    对付第一种和第二种好办,他们骨子里还是信奉强权,又多是贪生怕死之徒,多打打,再稍微施恩,很容易动摇他们。

    但像项羽他们多半属于第三种。

    我想不到特别好的收复捷径,我只能想出个笨办法,让他们对大秦没有威胁,也好保住乌兄的命。”

    说到这,张婴敏锐地发现扶苏脸上微微浮出一点点的笑。

    倒是仲父脸上的表情冷下来。

    张婴心如擂鼓,他知道说出“为保乌兄命”这个理由,仲父肯定会不高兴。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乐意听臣子谋划逆贼时,出发点还有“为敌人安危”的私心。

    但张婴更不希望欺骗仲父。

    或者说,他潜意识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不可能长久地瞒住嬴政,与其让仲父日后心生疙瘩,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待,还能多捞一点印象值。

    偏殿安静了一会后,嬴政抿了口茶水,道:“继续说。”

    “是。”

    张婴见嬴政的表情,就知道最难的第一关过去了,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俗话说得好,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所以先打散他们的据地,收缴他们的粮仓粮食,再像对百越人一样,分化旧楚士卒,给他们分些缴获的粮食,分批送他们去大秦不同郡县。

    黔首们多是人云亦云之辈,若无人统领,再让他们分而居之,安居乐业,他们就如一盘散沙,没了造反的心思。大秦人也可以少打仗,少损耗。”

    说到这,张婴犹豫了一会,想了想,还是继续道:“至于那些领头的贵族,以及贵族们的部曲。可以派大军用上百越“游击骚扰战术”,驱逐他们,让他们疲于奔命,不给他们成长的机会。”

    张婴说完,嬴政挑眉看了张婴一眼,蹙眉道:“没了?项家人舍不得杀?”

    “没有!杀,当然是可以杀!”

    张婴深吸一口气,直面嬴政道,“但我认为杀人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大秦的稳定。

    正如我之前说的,项家这一批人,他们大多不怕死,既然杀不怕,为何不试着换个软刀子割肉,疲惫他们,消耗他们,用上去楚还秦的方式呢?”

    “诡辩。”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婴道:“斩草不除根,终会留有祸患。心慈手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还要我多说?”

    张婴抿了抿唇,他有私心,但并不觉得完全是错误。

    这就好像元朝用铁蹄征服汉人时,担心汉人复辟,便试图将汉族的几个大姓都赶尽杀绝,但肆意厮杀,非但没有将汉人杀怕,反而激起了汉人的血性,最后元朝覆灭。

    种花那么多少数民族,最后不都是靠文化、结婚来融合的么。

    但张婴不可能拿后世的历史来举例子。

    想了想,张婴还是解释了一句,道:“仲父,斩草除根是对的。

    但要除到什么地步,才算斩草除根呢?杀尽旧楚贵族吗?但旧楚与其余六国没有姻亲吗?也要一起杀尽吗?这根本杀不干净吧,总会有漏网之鱼。

    仲父登基时,对六国遗族是迁徙而不是屠戮,在征战百越时,对待西瓯部落的贵族也并未杀尽。

    阿婴正是看到了仲父这般做,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嬴政定定地看向张婴,双眸微微有些出神,仿佛想到了什么。

    好一会后,嬴政平静道:“何时有的这个想法?”

    “很早就有。”

    张婴挠了挠脸颊,“之前便打算对乌兄试试,但自打知道他是旧楚人后,我觉得光用软的不行,得先借用屠睢将军这样绝世猛将逼一逼。”

    说到这,张婴露出颇有点谄媚奸臣的味道,嘿嘿一笑,道:“再者说,仲父太抬举他们了,项家人哪能算鱼,最多就算根草,顺便挂在熊掌上不就能兼得了嘛?”

    偏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嬴政才道:“你既坚持,那就这么办吧。”

    张婴一惊,下意识道:“啊?”

    “啊什么!”嬴政一个指蹦弹在张婴的眉心,同时将另一半虎符递给张婴,“我曾答应过你,乌郎君任你处置,你去与屠睢将军说,不过一万人不够,给他三万,他会听令行事。”

    “啊,嗯,好!”

    张婴脸上露出不自知的笑容,他不怜悯楚贵族,但人的本质是双标,乌兄待他不错,他自然会想为乌兄多争取一点,“谢谢仲父!仲父真是一位胸怀顶顶宽广,海纳百川,万国来朝的伟大帝皇!”

    张婴一同彩虹屁不间断输出,滔滔不绝小半个时辰,直到嬴政无奈地用大手捂住他的嘴巴才停下。

    之后,张婴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蹲在一旁笑眯眯地瞅着嬴政和扶苏埋头批改奏折。

    一陪,又陪了半个时辰,然后三人一起用午膳。

    等用过午膳,张婴打着哈欠说先回内殿休息一会,等会儿再送晚膳过来一起吃饭。

    说到这,张婴还不忘回头握拳挥手,道:“我会来送,所以仲父和扶苏阿兄,今日不能再忙于政务却疏于吃饭哦。阿婴监督你们!”

    说完,张婴便随着赵文离开。

    等偏殿的门合上,嬴政和扶苏都看出张婴在故意耍宝讨好,偏偏对方又明目张胆得可爱,两人相视一笑,整个偏殿的氛围都好了许多。

    扶苏汇报完鲁豫之地的土地兼并问题后,吨吨吨将凉茶一饮而尽,再翻开的正好是熊家人递上来求见的奏章。

    上面一堆词藻丰富的忆甜思苦,又是想念华阳夫人,又是感恩嬴政曾经的扶持,又是对现今秦国楚人状况的自哀自怜,希望嬴政还能再重用他们,多给一次机会。

    扶苏看完差点气笑了,这些人居然还敢非议父皇不知感恩,他忍不住道:“父皇,你都能为过去华阳夫人的情分,而对旧楚国遗族网开一面,放……”

    扶苏话没说完,因为他发现嬴政正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扶苏沉默下来。

    嬴政缓缓收回看扶苏的视线,冷淡道:“我不管旧楚人,是为了阿婴。

    我很清楚阿婴的所思所想,我也曾经历过,所以很清楚这些坎,旁人劝是无用的,得让他亲自摔下去,才能吃到教训。

    旧楚人不足为惧,但若能让阿婴成长,也算是功德一件,放他们一马未尝不可。”

    扶苏闻言有些恍惚。

    他这才想起来,善待六国贵族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父皇一统天下,宣布称帝时,曾因为某些人的恳求,赦免了大量的六国贵族,保留大部分财产,保留了他们的爵位体面。

    可这份仁义却收获了许多逆贼苦果。

    思及此,扶苏有些震惊嬴政对阿婴的大手笔,但心底还是心疼张婴。

    他忍不住道:“父皇。这对阿婴太残忍了。”

    嬴政淡声道:“玉不磨,不成器。提前被摔打,总比未来身居高位,再被旁人扯落下来要好。”

    扶苏闻言一顿,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稍作思索,然后他犹豫地看向嬴政,道:“父皇,你对阿婴抱有这么高期待吗?”

    嬴政手指一

    顿,放下笔,道:“这话说得有趣。大秦,能者居之,我为何不能对他抱有期待?”

    扶苏瞳孔地震。

    他倒不是为了权利而嫉妒,只是没想到父皇会一下子越过几十个儿子去看重孙子。

    这岂不是显得他们太过无能。

    扶苏捏了捏眉心,无奈道:“父皇。阿婴才七岁,你有些揠苗助长了。兄长是细作的煎熬,他不忍杀旧楚人的仁义,这些苦果对阿婴来说太痛苦了。”

    “痛苦?你今日可见阿婴面露难色?你难道没听出他话语中的跃跃欲试?”

    嬴政好笑地看着扶苏,摇了摇头,“他不忍杀项家人,是他想收服项羽,这是权谋,不是仁。否则,他今日又怎么可能特意来借要屠睢将军。你啊……竟如此不了解阿婴,读的《韩非子》都给忘了不成。”

    扶苏抿了抿唇,拱手道:“儿确实不喜权谋。”

    嬴政脸色一沉,道:“不喜也得会用!会看!你逃避,就会被擅长权谋的人戏弄得国破家亡。

    正如,燕昭王他聪慧,擅权谋,田单对他用离间计,燕昭王压根不信,依旧信任乐毅,重用乐毅,燕国发展得极好。

    燕惠王呢?蠢,不善权谋,轻信了田单用在乐毅身上的反间之计,罢黜了乐毅,导致燕国大败一场,自从走向衰落。

    这些浅薄道理的,阿婴都比你想得明白。你竟还不如一介稚子?”

    扶苏微微垂头,轻轻长叹一声,拱手道:“父皇,儿立刻再去翻读《韩非子》著作。”

    “不是翻阅,是背诵。”嬴政看向扶苏,意味深长道,“七日内背诵不下来,日后,我会让阿婴监督,给你布置背诵课业。”

    扶苏浑身一僵,无奈地看着嬴政,父皇这也太狠了。

    嬴政不再看扶苏,微微合眼道:“不说这些了。既然要准备收网,你去唤李廷尉、冯丞相、王丞相他们几人过来。都得一起配合才是。”

    扶苏拱手道:“唯。”

    ……

    ……

    傍晚,张婴心情很好地陪扶苏嬴政用晚膳。

    即便是聊到屠睢将军后日领兵出发,交流到六国余孽的据点,以及如何分批安置余孽等等问题时,三人也聊得非常和谐,完全看不出之前有过争执。

    入夜,张婴舒服地躺在床榻,摸着凑过来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