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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草原之后 第50节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恐惧蔓延到四肢百骸,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一步。

    眼睁睁看那中原男人与那群人说话,又抬手指向她,而那群人的目光也随之,通通转向了她。

    其中一人,高大英挺,俊朗不凡,着上好西域雪缎袍,手中摇着一把玉扇,打扮得俨然是一副西域商人的模样。

    只是那双眼睛,在缓缓升起的旭日下,浮现出诡异的金蓝双色。

    隔着人海。

    呼延海莫深深凝视着她。

    瞳孔幽邃得好似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司露被吓得一个激灵。

    身体也在此刻终于有了反应。

    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撒开腿,转身拼了命往前跑,跑进汹涌人流里。

    身后,是呼延海莫冷得刺骨的嗓音。

    “追,给我抓住她!”

    第29章 对峙

    人声鼎沸的酒楼里, 摩肩接踵,人来人往。

    这是西域王城里最繁华的一家酒肆,规模大, 布置全, 菜肴多,美酒甜,每日都吸引着络绎不绝的食客。

    舞台上,一排排面挽纱丽的舞姬, 正在翩翩起舞, 她们赤着脚,随着鼓乐而晃动,踏着乐声而旋转, 身姿灵动宛如游蛇, 引得全场的看客一阵又一阵的叫好。

    司露躲在后台一隅,能听到前台传来的轻快乐声,以及观众们的叫好喧哗声。

    整个后台都是像她这样穿着西域金丝长裙,面挽各色闪亮绡纱的女子,司露混在其中,也算是暂得了个隐藏之地。

    方才她误打误撞跑进这家酒楼,又被人当做舞姬推到此处, 才正好得了个藏身之处。

    但呼延海莫的人不是傻子,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此地来的, 呆在这里并不会安全太久。

    她还得另谋生路才行。

    她回想起方才看到呼延海莫时的场景。

    他分明是乔装打扮成了西域客商才入的城,身边所带手下也不甚多。

    想想也是, 此处是西域女王的地界, 并不是他呼延海莫的地盘,西域女王这些年治国有方, 声名远播,就算他是北戎王,到了此处,也不得造次,需得给女王面子,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他才会扮成商人进城,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此番只能尽量不弄出动静,而不能同从前在北戎境内那样大张旗鼓找她。

    既然如此——

    那她大可以找一个呼延海莫不敢造次的地方躲起来,或是找一个连呼延海莫都忌惮的人寻求庇佑。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女王了。

    可女王远在宫中,她如何能碰得到?

    且就算碰到了,又如何能保证女王愿意对她施以援手,难道仅仅因为同是女人的惺惺相惜吗?

    这未免太天真了。

    所以就算她有幸见着了女王,也需得拿出让女王心动的筹码不可。

    当下,她唯有先找个呼延海莫不敢造次的地方躲起来。

    可是整个西域王城,哪里会是呼延海莫都得敬畏礼让三分,不能动武动粗的地方呢?

    “诶,听说了吗?佛子迁居宫外德源寺了。”

    邻桌的几个舞姬正在谈天,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宛若莺啼燕鸣,格外动听。

    “听说是为了与女王避嫌……”

    其中一个舞姬面挽着绡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瞳,眉飞色舞道:“管他是因为什么呢,佛子是池昙罗佛的转世,如今他在德源寺,那里的香火保管灵验,咱们什么时候一块去,拜上一拜?”

    另一人接话,笑着道:“拜什么,求一个好郎君?”

    众舞姬抿嘴、咯咯笑个不停。

    后台的气氛轻松而又愉悦。

    司露见状,插了一嘴进去,“各位姐姐,请问那德源寺在什么地方?”

    领头的美人姐姐瞠目,连珠炮语般。

    “你是外地来的?连德源寺都不知道?”

    另一个气质温婉的舞姬替她解惑:“德源寺就在离此地不远的萨图尔大街中央。”

    “谢谢你们。”司露连连道谢,“我确实是从外地来的,对此地还不熟。”

    那些舞姬们媚眼如丝,个个都很热情。

    “不打紧,以后姐妹们一道玩的时候,叫上你。”

    “谢谢。”司露冲她们笑笑。

    她倒是想加入她们一起玩乐的。

    不过眼下,她得赶快动身了。

    台前,丝竹声止,一曲歌舞毕。

    即将要换下一组舞娘登场,店里的伙计走进后台,催促她们上场。

    “美娇娘们,都打扮好了吗?下一曲该你们登场了。”

    后台灯影缭乱,人声嘈杂,司露本想悄悄溜走的,此刻却被人群推搡着,不得不朝舞台的甬道而去。

    台前。

    呼延海莫已带人追到此处了。

    他脸上余怒未消,眼睁睁看着司露在他眼皮底下溜走,叫他如何能不恼。

    司露是在此条街巷不见踪迹的,而最有可能躲藏的,便是这家人声鼎沸的酒肆。

    呼延海莫遍寻酒肆不得,连后台也命人搜了个遍,却还是没有司露的踪迹。

    那便只剩下——

    他扭头,正见台上歌舞换场。

    丝竹声里,面挽亮丽绡纱的舞姬,正踏着整齐的步子,翩翩起舞。

    那不正是她今日的装束打扮吗?

    呼延海莫挑眉,细细观察、辨认着。

    其中一个——

    身形样貌皆酷似。

    他哂笑。

    当即下令围了整座台子。

    武士们从酒肆各处涌出,亮出闪着银光的长剑,齐齐围住了舞台。

    众人见此一幕,都吓得惊叫不已,一时间人心惶惶,四散逃窜。

    整个酒肆陷入一片混乱。

    而舞台上的舞姬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事,还以为是来了歹徒,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呼延海莫不紧不慢地朝台上踱步而去。

    店中的打手、护持早已被呼延海莫的人压制,一片人仰马翻,滚在地上哀嚎。

    只剩下店主还在战战兢兢与他对峙:

    “你、你是什么人,你、你要做什么?我叫人去报官了!”

    呼延海莫冷冷一笑,叫人拿住了他。

    “对不住了,谁让你这店里,藏了我的女人。”

    店家气急,“这台上都是我招来的胡姬,哪里有什么你的女人?”

    呼延海莫轻哂,走过他时,目光森冷,吓得那店家噤若寒蝉。

    “究竟是胡姬,还是狐狸?恐怕你老眼昏花,分不清楚。”

    什么狐狸?

    店主瞠目。

    却见呼延海莫一步步踏上台子,缓缓逼近蹲在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舞姬。

    他走到那舞姬身后站定。

    俯身拽住那女子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拉站起来,是耐下性子的语气。

    “别闹了,跟我回去。”

    “什么、什么……同你回去?”

    那舞姬转过脸来,面对着身前高大压迫的男人,哭得梨花带雨,不住地以手抹泪,身子颤抖地如筛糠,害怕得好似就要晕厥过去。

    呼延海莫的脸色当场骤变,无边阴云笼罩着他,他简直快要气疯了。

    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着那些舞娘。

    “说,方才是不是有个同你们打扮相似的女人,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