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都市小说 - 单向越轨在线阅读 - 第76章

第76章

    慕越不忍心打破陆端宁的好心情,当然,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还没有想清楚的理由。

    总之,他不假思索地点头说:“好啊。”

    然而还未出门,陆端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看清楚来电人之后,他露出一瞬间的怔然,那点浮在眼瞳里的喜悦很快消失在清晨暗淡的微光下,如同凌晨潮水漫过沙滩,将白日里的人类足迹尽数抹平,没留下任何痕迹。

    慕越不知道这是谁的电话,只能听到陆端宁清冷的嗓音。

    他的回复很简略,除了“嗯”“知道”这样的应答词,就只有一句稍微长点的话:“我今天可以赶回去,如果您需要的话——”

    这句话很快被打断,通话结束前他说的最后一句是“爷爷,再见”。

    慕越站在身后看着他,看到陆端宁站在原地停了几秒,才蓦然回神般将棒球帽扣在头顶,回头对自己说:“走吧,我送你。”

    慕越点了点头:“好。”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没有给慕越留太多时间观察陆端宁的神情。

    他不说话,低头戳手机,给一个人编辑消息。

    “叮”的一声,地下停车场的楼层到了。

    陆端宁抬头看了一眼,带着慕越找到自己车的位置。

    自动门打开,他却似乎发现了什么,蹙了蹙眉,抬眸望向不远处一辆准备启动的黑色汽车,目光刹那间变得有些锋利。

    慕越循着他视线的方向转头:“你在看什——”

    “什么”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他的后脑勺突然被按住,陆端宁压着他的脑袋不让他看,棒球帽摘下来,扣在了慕越头顶。

    慕越按了按帽檐,不解地问:“干嘛?”

    “有狗仔。”他说。

    慕越顺口揶揄他:“大明星啊。”

    “不是因为我。”陆端宁的眼睛里没有笑意,“越越,我爷爷过世了。”

    慕越愣了愣:“你刚刚还和他……”

    陆端宁“嗯”一声,没再说别的。

    他好像突然得出某个信息,将方才编辑的消息全部删掉,将手机收进口袋,拉开后座车门让慕越上车。

    慕越不清楚陆端宁的爷爷是什么人,只奇怪为什么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悲伤。

    他从没提起过自己的爷爷,包括口无遮拦的小时候。

    小时候的陆端宁就很少对慕越讲他没有的东西,显得他们之间很平等,让慕越在很久过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匮乏。

    温度差下,车窗弥漫了一层白雾。

    车开得很稳,对于陆端宁会开车这件事,慕越并不意外,陆端宁擅长任何事好像都挺正常的。

    他只奇怪一个问题:“你自己会开车为什么还要司机?”

    陆端宁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慕越看着朦胧的车玻璃,反应过来,如果不开灯,汽车内部就是一个封闭黑暗的狭小空间。

    他一个人,应该会害怕吧。

    车停了下来,慕越透过蒸腾的暴雨,看到小区门口被淋湿的“福林苑”三个字,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跟陆端宁说过要去哪。

    但是车已经停了,陆端宁给慕越一把伞,又递来一张房卡。

    慕越只接了伞,握着伞柄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陆端宁蓦地笑了:“我要回一趟金港,最长一周,你帮我照看一下西施。”

    慕越“哦”了一声。

    “然后,”陆端宁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约了中介周六看房,不确定能不能赶回来,如果不能你替我去一趟行吗?”

    慕越皱了皱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太好吧,我又不知道怎么看房子。”

    陆端宁:“两套里选一套你觉得更合适的,回来告诉我就行,又不要你替我签字做决定。”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得像问慕越早餐喝豆浆还是牛奶。慕越没有理由推托,只能先答应下来,在心里希望他不要拖延早点回来。

    陆端宁最后说:“越越,下次见。”

    “再见。”慕越说。

    汽车汇入车流,被滂沱大雨淹没。

    秋天的雨总是断断续续,雨丝像斩不断的线落了满地。

    老旧小区的排水设施常年没人修理,但好在门口保安是个熟脸。慕越撑着伞走到保安室,得知齐临不在家。

    “出去了,十几分钟前刚走。”保安说。

    慕越没有犹豫,当即上楼收拾东西,找出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和设备收拾出来,一件一件往里放好。

    收拾完慕越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房子里没有留下太多东西,甚至连一个中等尺寸的行李箱都装不满。

    不是他来得少,而是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齐临添置的。

    在慕越还未答应要和他在一起之前,日用品就已经准备好第二套,衣柜里挂了一半买给慕越的秋装冬装。

    “我租了个房子,都收拾好了。”那个时候的齐临笑起来,笑意爽朗,“要不要过来住?你记得带上自己就行。”

    他从来说到做到,只有凶巴巴地警告自己“再不听话就给你点教训”的时候,慕越会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一点也不害怕他所谓的“教训”。

    慕越扣上箱子的扣子,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他对齐临的所有关于爱的幻想,好像都崩塌在同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