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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火箭的小女孩[星际] 第354节

    他抬起头,慢慢道:“那天是卡莱的生日。”

    “原来如此。”

    威廉姆斯困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西泽尔道:“就是在那天,重焕抹消了他的记忆,但是被抹消的记忆中似乎有他不愿意忘却的事情,所以后来的时间里,他就一直被空白记忆折磨,患上了精神记忆疾病,也是因此,他的原始记忆模组哪怕经过编辑也依旧混乱不堪。”

    “我想,他不愿意忘记的,应该就是,那天是埃达女士的生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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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楚辞第一次乘坐旧舱去占星城的底层。

    这里的“绿色通道”古老而幽深,连升降舱都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型号,想必如果在联邦,必然可以成为某个历史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而在雾海,却有人惊醒了它的沉眠,将它从过去的深渊中打捞出来,继续工作。

    守门人看过那两把钥匙之后说自己近期内并未见过,事实上,楚辞和艾略特·莱茵是他一年来接送的第一批通行者。

    清晨的二十六层比楚辞预想中还要寂静,如同一座死城。

    青黄色的雾悄然弥漫着,味道刺鼻,楚辞和艾略特·莱茵不得不戴上隔离面罩。他们走出地下通道的时候,狭窄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扭曲的建筑隐蔽于浓雾之后,静静的观详着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破裂的台阶上凝结出一层暗绿的色冰,昭示着这里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雨。

    “守门人说没有见到过钥匙。”楚辞道。

    “也许他们并不是从‘绿色通道’下来的。”艾略特·莱茵道,“先去所提斯的安全屋看看。”

    第294章 宿命回还(下)

    所提斯的安全屋在一条小巷子里——虽然这个地方所有的街道均可称之为小巷,但这一条尤为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个成年人行走,倘若有两人对面行来,便只好上演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出的好戏。

    古老的青石板台阶一级一级延伸,通往迷雾深深,未知之处。

    “是这里吗?”楚辞低声问,他的声音在幽幽的消弭在逼仄的巷道之中。

    半晌,艾略特·莱茵平静的声音传来:“是这里,两百三十七号。”

    楚辞抬起头,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结满锈斑和灰尘的墙壁上找出门号牌,又用尽毕生想象力,才勉强辨认出那大概是一百多少号,遂对艾略特·莱茵道:“再往前走,还没有到。”

    两人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最后终于找到了所提斯记忆中的两百三十七号。这里门扉紧闭,小小的窗户黑洞洞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艾略特·莱茵抬手敲了敲门。

    好一会过去,无人应答。

    楚辞看了艾略特·莱茵一眼,他唇角抿了一下,随即后退一步让开门口的位置,楚辞掏出枪,坚硬的枪柄毫不犹豫砸在门锁上。

    哐当!

    打破了清晨的静寂。

    楚辞用力将破旧的门扇往左边推开,因为右边华滑动轨道都已经坏了,完全卡死。

    屋子里飘荡着一股潮湿而陈腐的味道,黑洞洞的楚辞抬手按下了照明开关。灯光很暗,只有小小一个光圈,照亮满是脏污的地面。

    楚辞道:“这里没人。”

    这间屋子很小,只有一个离间作为卧室,外间兼用客厅和厨房,门口刚进去便是一个狭窄的流理台,台子旁边倒着一只垃圾桶,里面盛着些已经发黑长毛,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事物。

    艾略特·莱茵走进里间,里面的照明似乎坏了,他抬手反复按了两下开关,最终放弃,只好打开自己终端上的照明。一回头,看见照明开关上结着一层蛛网断裂,而一只蜘蛛的尸体尚且卡在裂开的开关缝隙之中。

    “怎么了?”楚辞探头过来问。

    “这里几天之前有人来过。”艾略特·莱茵道,“并且不是常驻者。”

    “但是他们后来离开了?”楚辞道。

    “是的。”艾略特·莱茵笑道,“但是你难道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这里有人来过的吗?”

    楚辞冷漠脸:“……你只是想给我讲述你的推导过程而已。”

    艾略特·莱茵假装没有听见他这句话,道:“因为蜘蛛。这间屋子的照明开关是外面已经绝迹的弹簧开关,每按下一次按钮都会弹出卡槽,但是里间的照明坏了,不知道的人难免要多按几下,就像刚才的我。

    “那只蜘蛛的身体卡在弹簧的卡槽里,被来回弹跳起来又落下的按钮切段,感觉它的死亡时间,不会是我刚才的动作导致了他的死亡,也不会是常驻者,因为常驻在这里的人已经知晓照明是坏的,根本不会去触碰这个开关。”

    楚辞道:“听完后只有一个感受。”

    艾略特·莱茵好奇:“什么?”

    楚辞:“蜘蛛真惨。”

    “……”

    “后来的是埃达女士和莫利老婆婆他们?”

    “很有可能。”艾略特·莱茵思忖道,“不,几乎可以肯定。因为在所提斯的记忆里,除了他常驻二十六层的两名手下,知道这间安全屋的就只有他、巴克和埃达女士,现在他和巴克都已经殒命,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埃达女士。”

    “而且这里的现状很符合埃达女士的风格,”莱茵笑了起来,“除了蜘蛛的尸体,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痕迹……”

    楚辞忍不住吐槽:“谁会在意一只蜘蛛啊。”

    艾略特·莱茵语气轻快的道:“我会。”

    他说着,弯腰从破沙发底下摸出来一个纸团。

    “这又是什么?”

    楚辞凑过去,看着他将纸团铺平。

    “是宗教宣传册上撕下来的。”

    “白银十字会,”楚辞念道,“我们上次来也遇到过。”

    “对。”莱茵将那张纸抹平,在手指间捻了捻,“也是近期扔的。”

    这次他主动解释道:“沙发上边缘有一层深色的印子,柜子上也有。”

    楚辞顺着他说的看过去,果然在柜子上底下靠近地面的位置找到了一层浅浅的黑色痕迹。

    “说明这间屋子曾经被水淹过,而且这些家具都长时间浸泡在积水中。但是这张纸,虽然也潮湿了,却完全不是被水泡过的样子。”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等到中午人多起来,我们去打听打听,白银十字会最近一次在二十六层传教,是在什么时候。”

    “哦,”楚辞摸着下巴道,“有道理。”

    中午时分,浓雾依旧没有散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缘故,街道上的行人依旧没有几个,透过灰黄色的雾气,隐约可见人影憧憧,安静悄寂,犹如一场盛大的默片。

    楚辞和艾略特·莱茵分开行动。他去了广场,那里空荡一片,幸好有一个脸色发灰的男人经过,隐藏在雾气像一只僵硬的泥偶。楚辞拦住男人,询问白银十字会最近的情况,男人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身就走,楚辞只好拦住他,做出威胁的样子:“知道白银十字会吗?”

    男人苦着脸,点了点头。

    “最近一次见他们的人,是在什么时候?”

    男人皱着眉,仔细回想:“好像是,上个星期。”

    他每说一个单词就要停顿一下,似乎发声功能出现了什么障碍,令人听着非常难受。

    楚辞送开了提着男人衣服领子的手,那人立刻手忙脚乱的逃进了浓雾之中。

    楚辞又找了一个牙掉光的老婆婆询问,得到了相同的答案,而那个老婆婆在回答他问题的过程中,同样磕磕巴巴,浑身颤抖,似乎充满恐惧。

    半个小时后他和莱茵会和,说明了自己刚才的见闻,莱茵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卷烟,不抽,只是在手指间细细的拂挲,大概就是个过瘾的意思,他忖道:“第一个问题我得到的答案与你相同,白银十字会上个星期在二十六层传教。”

    “至于你第二个问题,这里的人对外来者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另外,根据我们随便拦住一个人就能打听到白银十字会的情况来看,这个宗教组织在底层可谓备受推崇。”

    “也就是说,挨打女士他们很有可能上个星期来过这里,但是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又离开了。”楚辞看向艾略特·莱茵,“对吗?”

    莱茵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现在去什么地方了呢?”

    艾略特·莱茵沉思了几秒钟,忽然道:“我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

    “什么?”

    “白银十字会这个周一去了二十三层。”

    “可这和埃达女士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去找二十三层的守门人验证一件事。”

    楚辞跟着艾略特·莱茵回到了二十六层的旧舱站台,守门人将他们送到了二十三层,可是当楚辞拿出钥匙询问的时候,二十三层的守门人依旧摇头否认,表示自己近期并未见过这两把钥匙的主人。

    “他们没有乘坐过旧舱,”楚辞道,“难道是走升降梯下来的?底层每天通行的人人流量并不大,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绿色通道’并不是秘密,走‘绿色通道’同样有被追踪的风险。”

    艾略特·莱茵低下头,宁静的银色眼眸就像是两朵微弱的小星辰,他缓慢的道:“但是如果有一些人需要经常在每一层之间来回……”

    “白银十字会?”楚辞挑眉,“他们每隔几天就要去另外一层传教,所以埃达女士和撒普洛斯他们很有可能是跟着传教士和牧师们一起离开了二十六层的……在二十三层。”

    “可是二十三层的地域范围也不小。”

    “我认为如果他们是和白银十字会的人一起离开了二十六层,一定不是混入其中,浑水摸鱼,很有可能是有人帮助他们。”

    “所以,”楚辞以拳击掌:“他们现在很有可能还和那群传教士在一起。”

    两个人并排走出旧舱站台,此时已经是午后,二十三的雾气比二十六层淡了很多,但哪怕是白天,光线也非常暗,时而路过的人都形容惨白,毫无血色,可知这里大概率是大气循环系统出了问题,常年光线不足。

    艾略特·莱茵用一块压缩能量块从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那里换到了白银十字会在第六街区的花园中布道,而等他们找到第六街区的时候,才明白所谓的“花园”不过就是几条栅栏围成的空地,这里没有植物,就算有,也在漫长的时间中变异,习性凶恶,大概率是要吃人的。

    空地上乌压压跪了一片人,楚辞怀疑二十三层的人是不是都聚集在了这里。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在前面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唱诗,而底下参拜的人姿态虔诚而卑微,认真的聆听着。

    楚辞将这在场的人挨个扫视过去,没有找到和埃达女士或者撒普洛斯以及莫利老婆婆相似的人影,他摇了摇头,转身刚要离开,艾略特·莱茵却抬手拉住了他,指了指台上。

    此时白色长袍的老者已经唱诗结束,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同样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她低眉敛目,缓缓走入参拜的人群中,将手中端着的一碗淡红色液体用手指沾起来,点在人们的额头上。

    尽管白色长袍将她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面容也遮去了,只露出一双颜色暗淡的眼睛,但楚辞盯着她两秒钟,还是从她身上观察出一些熟悉的特质。

    卡莱·埃达!

    楚辞有些惊讶的看向艾略特·莱茵,他显然比楚辞更先一步认了出来。

    就在这时,披着长袍的卡莱·埃达忽然抬起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她眯了眯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眉毛缓慢的舒展开,眼眸里蕴含着绵绵的寒光,像一把软刃。

    那是一个微笑着的、愉悦的神情。

    楚辞和艾略特·莱茵一直等到布道结束,人群散去,白袍老者带着其他传教士迤迤然的离开,艾略特·莱茵低声道:“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