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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 第99节

    苟安摇摇头。

    “嗯。”

    他顿了顿。

    “我走了。”

    苟安点点头。

    贺津行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步伐看似比平日里频率快一些。

    苟安目送他回到正在交谈与寒暄的成年人那一堆, 苟聿、江已都在行列里,陈近理不在。

    站过去了之后他没有像是平日里一样自然地加入对话, 而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很长一段时间, 别人同他讲话, 他不是点头就是摇头, 堂而皇之的把心不在焉写在脸上。

    直到过了十分钟,江已问贺津行:“你刚才在甜品台那边晃来晃去干什么,检查苟聿的工作是否到位?”

    苟聿还在记恨贺津行刚才笑吟吟地邀请他喊他“阿津仔”这件事上,无情绪的视线落在后者的脸上——

    贺津行温吞地回视了他一眼:“我在哪站着你们也要管?”

    “是不想管,”江已耸耸肩,“如果不是我的小外甥抓着我问,‘舅舅舅舅为什么还没开宴那个叔叔可以先拿甜品台上的东西‘!”

    他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你好没规矩哟!”

    此时男人脸上没多少表情,大概是在心里翻白眼的意思,苟聿觉得奇怪,挑眉:“你还爱吃这种甜嗖嗖的东西?”

    贺津行撇开脸,看了看周遭:“陈近理呢?”

    苟聿:“这个转移话题未免也太生硬了。”

    贺津行见逃不过,只能把脸转回来,言简意赅:“不是我要吃,是拿给别人。”

    苟聿:“谁?你家最小的贺渊都十八岁了,还是个男孩儿。”

    贺津行那张从刚才开始一直面瘫的脸这会儿终于有了动静,停顿了下,冲着苟聿终于微笑起来:“好奇心别那么重,以后会告诉你。”

    苟聿压根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当他在敷衍自己——当然他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贺津行铁树开的哪门子花就对了,于是也敷衍地回了句,“我才懒得知道。”

    他们重新投入到原本就要进行中的话题中去,苟聿正和江已争关于江已的赌场设想开的地方和海洋生物馆圈定的地方实在太近……

    江已吊儿郎当地回复他:“我赌场条条批文,打开门做合法正经生意,门口也不站穿比基尼的兔女郎,再说你女儿都二十岁了,你跟我扯什么带坏小朋友。”

    两人鸡飞狗跳地吵,贺津行被某个关键词提醒,刚才稍微变得有点儿迟钝的大脑在此刻才真的复苏。

    慢吞吞地转过头,往二十岁不可以看穿比基尼的兔女郎的小朋友那边看了一眼。

    她的脸蛋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因为塞着整个坚果塔而鼓起来,此时也在和朋友说话,只是身边除了平时她那些千金团,贺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站在一堆女生中间他看上去毫无违和感……

    大概是宾客差不多都到齐,门口的安保工作也基本结束,夜朗也回到了她身边,正像个门神似的面瘫着脸立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打了个呵欠,打了一半停顿了下,像是有所悟似的,转过头来。

    隔着人群,两人的目光隐晦地在半空中正好碰见。

    这一切都发生在无声之间。

    贺津行拿出手机,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在亮起来的屏幕上摁了几下。

    ……

    十几秒后,苟安的手机屏幕也因为新微信消息推送而亮了起来,她根本不意外。

    【hjx:人好多,真热闹。】

    这刻薄的嘴脸。

    苟安:“……”

    “恭喜。”

    苟安的身边,周雨彤的声音冷静到显得斩钉截铁。

    “三个月前,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嫁给江城的第一太子爷;三个月后,你拿下了江城的老天爷。”

    周围的人乱七八糟的笑了起来,苟安才懒得搭理她们的胡说八道,抬起手挠了挠头,动作间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

    保镖先生顶着长麻木的脸站在她身后,听了周雨彤的话,目光闪烁了下,从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状态回过神来,与她对视。

    他唇瓣动了动,做出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苟安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拒不合作地转开了脑袋。

    ……

    寿宴过后还早,第二天又是周末。

    周雨彤虽然整个宴席嘴巴没停下左右逢源,但苟安还是看出她心情不好,于是问她要不要去酒吧消遣。

    十次聚会里有九次苟安不会主动提出去酒吧,这是剩下的唯一一次,周雨彤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想到了自己大半个月前已经成年,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酒吧,实在没什么好不同意。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到了江家新开的场子,前脚刚到,苟安就被告知,她的爸爸就在她楼上的vip包。

    苟安不得不上楼打了个招呼——

    门一打开,便看见一屋子的叔叔,乱七八糟的无关人员并不存在,贺津行坐在距离门最近的位置。

    开门的瞬间他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短暂对视,然后双双毫无痕迹地挪开,苟安的余光看见贺津行往酒杯里扔了几块冰。

    江已抬起手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说:“哟,安安像来查岗的,放心,爸爸在这很乖,没有奇怪的女人。”

    哄小孩的语气让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贺津行仰头一口气喝掉了酒杯里的液体,低低哼笑一声。

    苟聿踹了江已一脚。

    ……

    时间将近午夜十二点,酒过三巡。

    周雨彤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是实则做事很有逼数,她对自己的酒量心知肚明,喝到走路有点不稳但意识还清醒就不再继续喝,摇着手指说:“喝酒的最佳境界是回家倒在床上能睡着就行。”

    说着说要去上厕所。

    包厢里有厕所但是被人占用,她只能到外面去,苟安想跟着,她摇摇头不让。

    看着少女泛红的双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还是难过,苟安还是没有坚持要跟她一起去。

    踢了一脚旁边杵着寸步不离的保镖先生,后者反应迟钝似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半晌后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摇摇头,“不行。”

    说得好像离开他半步她就会死掉,苟安不耐烦地摆摆手,“夜未央的事再发生一回我就去买彩票。”

    这并不是一个flag,在夜未央经过了国庆的混乱事件逐渐落寞的今日,江家的场子几乎算是一家独大,没有人敢在他们的地盘闹事,哪怕打架都会出门左拐到巷子里解决。

    夜朗还是一脸坚持,苟安烦死他了,就在这时,之前那个据说是青梅竹马但被周雨彤判了死刑、很高的小男生站了起来,沉默了下后说,“我看着她就行。”

    苟安上下打量了下他,这人的姓李,听说家里生意不在江城,但是他是在场除了苟安之外,唯二身后跟了保镖的。

    贺老爷子寿辰宴的停车场有唯独三辆劳斯莱斯,分别来自贺津行和侯与宁,剩下一辆银灰色的原本不知道是谁的,直到寿宴结束转场,李渡从那辆车上下来——

    这人苟安不怎么熟,成年礼宴的时候听说他也不在江城,根本没接触过……

    然而犹豫了下,想到他是周雨彤亲口承认的青梅竹马,再看着站在旁边发呆的土拨鼠,勉为其难地还是点了点头。

    周雨彤和李渡离开后,苟安在包厢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周雨彤还没回来,虽然有李渡跟着,她未免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毕竟男人监守自盗这种事好像天生就会。

    苟安站了起来,拉开包厢门,被轰出来这会儿正在罚站的保镖先生立刻把放在门口的目光放回了她的身上,“上厕所?”

    她根本不理他。

    急匆匆往洗手间那边走,然后今晚第二次偶遇狗血剧。

    走廊里站着两个人,这次是陈近理和李渡,两个差不多高的大男人站在女士洗手间门口,中间相差了不知道多少岁,只不过李渡气势上好像没有输。

    “她喝醉了。”李渡挡在女士洗手间门口,语气和面对周雨彤时不一样,听上去有点懒散,“不过只是通知你一声,毕竟和你没关系。”

    陈近理抬起手松了松领口,“做得好,半个月前成年礼宴,半个月后在酒吧买醉,现在的新晋成年人真有一套。”

    光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情绪。

    但是这个语气很难说不是饱含嘲讽。

    李渡只是笑了笑,“还行吧,她喝醉的话攻击性会低很多,真不一定是坏事……就是求知欲也会变得旺盛,刚才问我会不会接吻。”

    陈近理眼神变了变,然后突然一步向前推开了面前挡着的人。

    “让开,我去带她回家。”

    李渡横在那动都不动,陈近理拎着他的领子——

    后者举起双手“哎哟”了一声,让开了。

    陈近理看也不看他,一脚踹开了旁边女士洗手间的门往里走。

    随手被扔到墙上的高大少年背撞到墙上,很响,看似被撞得不轻,然而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双手插兜靠墙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转过头,对视上苟安。

    他笑了笑:“明天让周雨彤请我吃饭。”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所投下的阴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被拉得很长,弯折倒映在走廊墙面上。

    苟安条件反射地追了两步,这时候听见洗手间里周雨彤的声音,脚下一顿,转过头去——

    就看见洗手间中,周雨彤和陈近理站得很近,两人大概已经吵了两句,少女低下头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说:“跟你没关系,你让我别缠着你,我也没有再主动找过你……侯湘琴回来了,你得偿所愿,以后也不要管我的事情。”

    她推开陈近理往外走,但是刚走两步就被扣着手腕扯了回去。

    肩猝不及防地撞着身后人的胸膛,骤然疼痛让她蹙眉。

    “不能早恋。”

    “陈近理,你可能有病。”周雨彤有些尖锐地笑了声,“我成年了,算个屁早恋!李渡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妈都说要不和李渡先订了婚,他也不反对,我和他试试怎么了,反正早晚——”

    她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人捞起来扔上了洗手台。

    这辈子大概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辈子只会和文献和研究室作伴的男人能有那么大力气,她愣了愣抬起头,下一秒呼吸就被掠夺。

    双眼因为震惊睁大,咬住她唇的人身上是她熟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烟草味像寺庙里焚香后的残余,又仿佛泛着海水的潮气,很难形容——

    他没喝酒,但是嘴里有烟的味道。

    突然的吻让她变得鸦雀无声,大概是震惊到暂时忘记了语言组织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