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玄幻小说 - 嫁莺娇在线阅读 - 嫁莺娇 第104节

嫁莺娇 第104节

    虽同慧乐只有几面之缘, 但是姜皎记得她。

    那时还误以为, 慧乐是哪家的女子, 不慎跌入沈随砚的怀中, 为此还有些吃味。

    不想如今两人真正地见面, 竟是在这样的时候。

    姜皎撑着自个, 想要起身。

    在床榻之上躺的太久, 骨头都开始松散。

    榴萼与蔻梢将姜皎给扶起来,如今不过三个月的身孕, 还未曾显怀,只是却觉得她身子比之前更加单薄。

    慧乐坐在姜皎的另一旁, 看着姜皎青丝披落, 眉若轻烟,水色潋滟的秋眸中掩不住的悲伤, 缓声开口,“之前皇兄同皇嫂大婚之时,我本是想亲自将贺礼送给皇嫂, 不想当时闹出个乌龙来, 皇嫂倒是也没见到,一直到现在。”

    姜皎知晓慧乐为何而来,如今凤仪宫, 没有沈随砚的命令, 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外出,慧乐定是受了他的嘱托才会前来。

    想起沈随砚也在其中有份, 姜皎敛眉收了笑意,“你当初送的贺礼我很喜欢。”

    慧乐瞬间开怀,“那便好。”

    后她看着姜皎的腹部,有些好奇,“皇嫂当真是怀了小侄儿?我是父皇最小的女儿,从前都是我喊旁人皇兄皇姐,过些时日,还有个小萝卜头会唤我姑姑。”

    姜皎也不知如今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她的手虚虚摸上小腹,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却也是不经意间笑了一声,朱唇皓齿,宛如天仙。

    慧乐一时看出她神情中的愉悦来,同她说着趣事,“皇嫂近些时日可想听戏?最近民间倒是有几出不错的好戏可以试试,皇嫂若是感兴趣,赶明让他们进宫来,搭戏台子不是件什么太麻烦的事。”

    姜皎唇角僵硬,“我想出宫听。”

    这样被人禁锢着,到底是没有半分欢愉可言的。

    她同沈随砚之间,早就已经不复最初的模样。

    自己不能走出凤仪宫,难道,当真要一辈子被人锁在宫中,同从前的后妃一样,皇上想起时,就能得到一时的恩赐,皇上想不起来,就要如同枯枝落叶,落入泥土之中?

    她不想,也绝不会如此。

    慧乐一拍手,“这好办,皇嫂若是想要出门,我去同皇兄说,定能让皇嫂看到这几出的戏。”

    姜皎看向慧乐,眸中有着几分的不确定,“你不是来替皇上说话的?”

    慧乐摇头,“皇嫂为何会这般想,我是听闻皇嫂在宫中,知晓皇嫂一人孤单,这才求了皇兄来看皇嫂的。”

    她眸中透出几分的狡猾来,“皇兄做得当真是不好,皇嫂定要给他好看。”

    这话倒是逗笑姜皎,她“扑哧”一下笑起来,难道展露出笑颜来。

    慧乐圆眸眨动两下,看着姜皎许久后才道:“皇嫂,你笑起来真好看。”

    姜皎听见后一怔,不明意味的说上一句,“从前,我也是个爱笑的,从没人刻意夸过我笑起来好看。”

    从前她一直都是张扬明艳的,出身显贵,从不害怕旁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倒是连个笑都变得奢侈起来。

    慧乐知晓说错话,连忙改口,“都是我不好,惹了皇嫂不开心。”

    姜皎没怪罪她,今日慧乐来,她也十分的开心,“同你无关,是我自己多思。”

    慧乐松下一口气,“我不懂前朝之事,只知晓女子在这样的坏境之中是何等的不易,皇嫂的考虑没错,可是皇兄幼年着实过的凄苦。”

    慧乐想了想,还是将从前一直没说出口的话给说出来,“以前的时候,皇兄不被宫中的人待见,我母妃出身倒是也还好,母家不算太过于显贵,但是也并未落寞,因此父皇一直很敬重我的母妃。”

    “可是皇兄不一样,他的母妃都不能见到他。我母妃有次在长街之上撞见皇兄,分明是极冷的天儿,他穿的单薄,瘦瘦小小的,我母妃心生不忍,就派人给他送了衣衫,我也是因为这些,才同皇兄熟悉起来。”

    姜皎本以为后头慧乐就要劝她,却不想她话锋一转,“所以就是如此,皇兄才显得可恨极了,一个女子在宫中过得如何,同母家是离不开干系的,皇兄如此,便是让皇嫂走上太后的老路。”

    姜皎沉默不语,慧乐说的是实话,沈随砚如此,当真是同先皇,没什么区别。

    “他就是个混蛋。”姜皎眼睫都没动,面无表情地将这句话给说出。

    慧乐一时听的目瞪口呆,“皇嫂如此,当真是帅气极了,纵使对面的人是皇上又如何,可皇嫂一定要为自个考量才是,定是不能妥协的。”

    姜皎如今当真是被她给逗笑,轻声道:“我会的。”

    慧乐走后,凤仪宫又开始变得冷清起来。

    姜皎看着外头的叶片掉落在地上,看着满园的春色却无人欣赏,她声音轻飘飘的,似是随时都能被风给吹走,“也不知,兄长同表兄在昭狱过的好不好,母亲与舅母,身子可还好?”

    榴萼上前宽慰她,“娘娘莫要想这般多,如今您的身子才是顶顶要紧的。”

    太医之前来把脉的时候就说过,如今娘娘胎相不稳,若是一时激动,说不定就会滑胎,长此以往不是个好事。

    况且娘娘本就是体弱,如此伤怀定然是对身子不好的。

    姜皎收回视线,“如今我被幽禁在宫中,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腹中的孩子,她不知要用怎样的情感去面对。

    往时她或许是期待的,可是如今经过这样的事,难道当真要孩子也出生在凉薄的帝王家不成?

    从前,她觉着沈随砚是让人怜惜的,如今,她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又重蹈这样的覆辙。

    若是生下来就注定会有痛苦,倒是不如他不来到这世间。

    慧乐从凤仪宫出去,撅着嘴看着关上的宫门。

    不想一转身,就被站在身后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吓死我了。”慧乐拍着自个的胸脯,不时的缓气,“皇兄在这处站着做什么?您不让皇嫂出来,您就站在门外,也不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沈随砚忽视慧乐的挖苦,只用沉稳的声音问她,“你皇嫂如何?”

    慧乐如今心中十分唾弃沈随砚,却还是如实说:“不大好,情绪也不好,神思也不好,皇嫂都不笑了,与我从前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是两副模样。”

    沈随砚不说话,看着凤仪宫的门,眉眼阴鸷还掺着冷冽。

    慧乐用手搓着胳膊道:“皇兄若是当真在乎,就应该好生同皇嫂说,而不是您定要听朝堂那些臣子的话。”

    沈随砚一个极冷的眼风扫过来,慧乐当时就磕磕巴巴的接着道:“当我没说。”

    她正欲朝前走,却被沈随砚给叫住,“你方才说,要同萤萤好好说?”

    语气中有着不确定还有些不自然,慧乐重重点头,“自然是要如此的。”

    她跺下脚,冷的不断发颤,“如今的天儿还是太冷一些,寻处暖和的地方说可好?”

    看见皇兄连大氅都没穿,就站在寒风之中,也不知站了多久,慧乐摇头,还当真是两人都不痛快的。

    沈随砚应了她的说话,上了软轿,去到御花园的一处暖阁。

    燃着炉火自然就好的多,慧乐喝了几口热茶才多了几分的力气同沈随砚说话。

    “皇嫂在意的是自个的母族,也是自个腹中的孩子;她知晓您从前的事情,您就未曾想过,如今皇嫂的境地,同从前您与太后娘娘的模样十分相似?才入宫就失了母家的庇护,您让皇嫂以后用怎样的威严来管后宫中的事?又用怎样的容颜去面对那些世家宗妇?”

    见沈随砚不说话,慧乐在心底暗暗骂道:“您是皇上,天下都是您的,可是皇嫂进宫后只有她一人,她今日同我说,她从前是很爱笑得,可是如今,她脸上都没个笑意。以前时,皇嫂不是皇后,想去什么地方都是可以去的,可是如今想要看戏,都需要请戏班子入宫,我若是皇嫂,也觉着憋闷的不行。”

    慧乐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沈随砚的神情,生怕那句话说错,皇兄直接将她给斩了。

    沈随砚坐在原处,如同一座雕塑,半晌都没有动。

    过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接着说。”

    慧乐有他这句话,才放心大胆不少,“皇兄没站在皇嫂的角度考虑过,也要多替我未来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考虑考虑,纵使您觉得不会如您从前,可是天下人的嘴,是怎样都堵不住的。”

    沈随砚彻底没了话,对着慧乐轻声说:“朕知晓了,你先回去。”

    慧乐起身就要走,沈随砚又对她道:“近些时日,你多去看她,每回看完,都来同朕说。”

    慧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地直接离开。

    沈随砚坐在原处,脑海之中一直回想着慧乐方才说的话,后他对身旁人道:“传召段祁卿入宫。”

    观砚连忙下去办。

    “什么?”段祁卿站在沈随砚的面前,“您说,如今三皇子的刑期也要延缓?”

    段祁卿只觉头疼,“陛下可知晓自己在做些什么?”

    沈随砚淡淡看着段祁卿,眼眸冰冷。

    段祁卿止住这句话,这才又接着说:“燕家如今还尚有爪牙在外没有找到,本就是想在问斩的时候,将他们给一网打尽,如今皇上您说刑期要延缓,那岂不是爪牙也抓不到。”

    沈随砚头都不抬的在圣旨上写着什么,他道:“皇后如今有孕,朕不能让她多心。”

    后他看着眼前的圣旨,声音中有些坚定,“慧乐说的对,皇后母家若是出了这样的事,她日后生下的孩子,也会遭天下人的闲话,这般的事,朕不允。”

    段祁卿几乎快要被沈随砚给弄晕,“皇上您也知晓,罪证臣查了两个月都没有一分的结果,如今您说,要怎么办?”

    沈随砚抬眼,狭长黑眸之中帝王之威显现,他对着段祁卿,说了一句话,让段祁卿的脸色愈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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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次慧乐来了凤仪宫后,姜皎的心情好了不少,后面慧乐也经常来,姜皎面上已经看不出有太多的忧虑。

    她心情好了不少,胃口也好了许多。

    腹中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倒是逐渐开始显怀。

    姜皎的腰身比从前要粗不少,可是身上的其他地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每每看到,身边的婢女都觉得心惊不已,只怕她出现什么意外,一时不慎折了腰。

    孩子十分的听话,也并未有多闹腾。

    但她,一次都没有见过沈随砚。

    只是偶有几次醒来的时候,闻见殿内残存的雪松香气。

    她如今夜间睡得很沉,沈随砚是何时来的她不知晓。

    起床之时,她秋眸中透出几分的苦楚看向门处。

    沈随砚,你这又是何必。

    听慧乐说,原本要对姜家还有宁家下的旨意都没有下,两位兄长在昭狱之中也好好的,没有半分的不对。

    姜皎不知沈随砚是如何回心转意,却也没能想到,在朝堂之上他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今日太医例行前来请脉,将手搭在姜皎的腕间,不久之后起身将东西给收好。

    姜皎将白如凝脂的皓腕递给榴萼,看她帮自个擦拭干净,声音中看不出情绪来,“如今可还好?”

    太医不敢欺瞒,“娘娘的情况比从前要好一些,只是情绪一直都不见好,憋闷在心中,难免会出现什么旁的事,若是娘娘可以,还是要多走走,以防后头出现什么差错。”

    榴萼听见太医的话,眉心一皱。

    姜皎也听见,不知是什么情绪地淡笑一声,笑着藏着不少的讽刺,“本宫如今,连这凤仪宫都出不去,如何能多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