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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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很快又被怨恨代替—— 先皇在世时曾告诉她,满朝文武唯要信任太傅和宣平侯。太傅是帝师,她对其并无二心,但对秦瑨始终没有好印象。 这人山匪出身,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先皇,这才弃暗投明入了朝局,一路坐到陇西节度使的位置,手握二十几万精兵。先皇驾崩前还让他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侯拜相,好不风光。 两人初见时,秦瑨刚及弱冠,战功加身,凯旋回朝。先皇大喜,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那年姬瑶十岁,还是公主身份,因为生的粉雕玉琢,身边总会围绕着不少世家儿郎。 恰逢镇国公家的几位小郎君随母一同拜谒中宫,空下来都想跟她一起玩耍。她闲来无事便让他们捧花排队,一人念一句诗来形容她的美貌,谁念的好,谁就有资格跟她同行。 小郎君们乖乖照做,手举花朵,高声赞颂着她,这滑稽的一幕恰巧让外出醒酒的秦瑨看到。 姬瑶眸光纯澈,与这个朝廷新贵对视少顷,依稀听到他微醺的声音:“不害臊。” 只一瞬姬瑶就恼羞成怒,捡起一颗石子,在秦瑨转身前狠狠砸了他一下,在他额角留下一块永久不灭的伤疤。 就这样,两人似乎结下了梁子。先皇册封她为皇太女时,秦瑨不太赞同,待她登基后更是处处刁难。 秦瑨乃寒门党魁,而她重用世家,朝堂之上两人经常政见不一,唇枪舌战亦是常事。平日里冲突更多,她不过多收几个歌舞乐伶,多做几身头面服饰,他就会和一群言官痛批她骄奢淫逸,让她烦不胜烦。 如今连鹤菱都敢动,她算是看明白了,秦瑨眼里就没她这个皇帝。 “待朕亲政,一定把你千刀万剐,暴尸三日。” 姬瑶发狠似的念叨,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恍惚间看到一只飞虫趴在褥子上,芝麻大小,黑黑一个小点儿。 少顷,她脑子轰然炸开,噌地从榻上爬起来,尖叫着扑向徐德海,“虫!有虫!” “陛下莫怕!”徐德海轻车熟路,举着巴掌迎上去,“虫在哪?老奴这就拍死它!” 船楼内一阵鸡飞狗跳,秦瑨回到甲板上吹风,对此见怪不怪。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刚出来那几天,乔装打扮的金吾卫什么事都没干,竟忙着为陛下杀虫了。 屁大点事,跟天塌似的。 矫情! 秦瑨冷眼一扫船楼,踅身勘察起周边地形。 瞫县渡口三面环山,唯有一条狭窄的道路通往几十里外的县城。现下他们就处在最中间的河道上,若有人心存邪念,杀人如同瓮中捉鳖,分明就是个大凶之地。 饶是有禁军随防,秦瑨依旧不放心,遂叫来金吾卫副统领司马元,沉声叮嘱:“陛下挑剔,这边没有像样的驿站,今日怕是要留宿船上了。你去吩咐好里外的弟兄们,务必加强警惕,防备万一。” “是。”司马元拱手,“侯爷安心。” *** 入夜后,河面薄雾弥漫,山间响起了凄迷刺耳的猿叫声。 楼船上的窗棂全部关闭,外面零星挂着几盏绢纱灯笼,昏黄的光线随风飘摇,照不透浓浓的黑暗。 船厢里灯若白昼,姬瑶瑟缩在被窝里,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后悔跟秦瑨怄气,这地方当真不适合夜宿。 她往下拉拉被衾,露出一张白皙含惧的脸,“大监……” “老奴在呢。”徐德海呵腰靠近她,温声道:“陛下放心睡吧,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呢。” “嗯,别让灯熄了。” “是。” 船厢内沉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姬瑶终于陷入沉睡,梦中再次回到火光冲天的那日,她无助站着,一声声喊着“阿兄”,撕心裂肺的疼格外真实。 她想睁眼却睁不开,只能一遍遍回溯着那段可怕的记忆,直到几声尖锐的嘶吼吵醒了她—— “来人!有流寇!” “有流寇!保护主上!” 荒郊野外,朝廷的号箭相继窜入天际,砰一声炸响,映的天地亮若白昼。 借着这一瞬时的光亮,只见布衣打扮的金吾卫和一群不速之客在船上厮打。 两岸山壁上不时有黑衣覆面的夜袭者顺绳滑落,身影矫健,就像一个个地狱涌出的恐怖罗刹,让外面登时乱作一团。 姬瑶从梦中惊醒,撑身自榻上坐起来,惶然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流寇!” 徐德海反应极快,迅疾锁紧厢门,复又搬起一个杌子,挺身挡在她面前,“约莫是些缺衣少食的刁民,看咱们这是商船,趁夜明抢来了。陛下不用怕,外面有金吾卫护驾呢!” 姬瑶听罢,眸中惺忪立时消散。 白天秦瑨对她提过,这里地处三道交界,治安混乱,没想到还真有流寇!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起身穿好绣鞋,躲到徐德海身后,葱白的指尖攥紧他的衣裳,只从他肩后探出半个脑袋窥伺。 两人瞪着眼,紧盯那扇木质舱门,不时有惨叫声挤进门缝,让他们的神色愈发凝重。 时间缓慢流逝,外面的争斗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尽快停止,没多久震耳欲聋的破门声响起,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人走进船厢,手中弯刀不停往下滴血,在毡毯上开出一朵朵惹人眩晕的绯色花朵。 不速之客步步迫近,姬瑶瞳仁急缩,手脚立时变得冰凉。 徐德海见势不妙,携她后退几步,厉声训斥道:“大胆匪徒!你们可知船上载的是何人?速速放下武器,堪能饶你们不死!” 终是在宫中服侍几十年的老人,这一嗓子吼的中音十足,拿腔作调,颇有威慑力。 可惜黑衣人充耳不闻,二话不说,直接举刀相向。 “娘子小心!” 徐德海为了护驾,举起兀子扑向黑衣人,谁知还没交手就被对方打倒在地,眼一闭,生死未卜。 没了他这个累赘,黑衣人畅通无阻。 姬瑶连连后退,脊背很快就贴在生硬的船壁上。 眼前人穷凶极恶,眸光锐如鹰隼,她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气息止不住地发颤:“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黑衣人持刀拱手,嗓音如破锣般沙哑:“奉主之名,请吾皇上路。” 上路? 姬瑶怔忪不已。 原来这些人并非劫财的流寇,而是想要谋朝篡位的反党! 夜风自外面吹进来,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拂乱了她及腰的乌发。 她极力敛起涣散的神志,鼓起勇气道:“谁是你们主子……” 黑衣人缄默不言,尖锐的刀锋泛着寒光,落在她白瓷般细腻的颈部。 兵器独有的凉意触到肌肤,瞬间让姬瑶脑仁空空,秀丽的小脸苍白如纸,双腿更是灌铅似的僵在原地。 “真漂亮,就这样取了你的头,可惜了。” 黑衣人话音惋惜,眸中凶意却没有消散,腕子一抬,猛地举起弯刀。 千钧一发之际,寒刀隔空飞来,力道之大,直接将其从背后贯穿。 黑衣人垂下头,怔怔看向胸前露出的寸余刀锋,动作就这样僵了须臾,再想砍杀时已经迟了,他眼珠上翻,噗通仰躺在地。 姬瑶尚未反应过来,秦瑨已经几个纵步来到她身边,展臂拉过附近衣架上的织金披风,直接罩在她身上,顺势扳住她的肩,将她拢在身前护住。 “走!” 作者有话说: 预收《高攀》 窈窈自小被人遗弃,四处流浪,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思考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直到她在河边发现一辆雍容的马车,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具女尸。 窈窈看呆了,她从见过如此华丽的衣裳。 “我把你埋了,你把衣裳给我。” 就这样窈窈把人埋了,换上她鲜亮的裙裳,笑嘻嘻坐在马车里享受着片刻的安逸。 不经意间,外面有人拉开帷幕:“匪徒已被击退,钟娘子可还安好?” 窈窈愣了许久,笑吟吟道:“无恙。” 就这样她坐着马车走了,不知归途何处。 可她不怕,以后起码能有口饭吃了。 * 长公主之子赵琰纨绔跋扈,整日斗鸡走狗。 太尉钟离倒台后,他为报私仇,连其寄养在外的私生女都不放过。 相见那天,赵琰盯着窈窈嗤笑出声:“好个钟娘子,还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弱鸡。” 他把窈窈关进别院,每日喂她冷饭剩食,给她粗麻布衣,想要慢慢折磨死钟家最后的血脉。 ** 一场宴后,赵琰来到别院欣赏钟娘子丑态。 谁知小丫头竟愈发水灵,倒像个美人胚子了。 赵琰酒意上头,心觉收来做个外室也不错。 本以为她会抗拒,殊不知她热情似火的抱住他,仰着单纯的小脸对他说:“你每日给我送吃食,谢谢你。” 灯拢红纱,赵琰染满欲念的眼眸略微一怔,狠狠掐住她的下颚:“你……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 对窈窈而言,能吃饱穿暖,偏安一隅就是人生大幸,哪怕做人外室也是高攀。 直到赵琰仁心大发,带她出席私宴。 那和风霁月的太子突然攥住她的手,盯着她常年佩戴的玉佩,颤巍巍道:“窈窈……你是孤的窈窈妹妹……” 那一刻,赵琰傻眼了。 他傻里傻气的外室,怎么可能是那失散多年的小表妹? ———————— [双c。男主前期很坏,后面打脸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