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1）

    叶清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她睁开眼睛，看见宿舍的白墙——估计是有点受潮，角落有松松垮垮的墙皮欲掉不掉地挂在那里。她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沉甸甸的，但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梦里的场景也在飞快地远去，很快就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影子了。

    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身体睡得发软，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盯着外面的夕阳慢慢落下去，她的舍友还没来，远远的能听到楼下传来打篮球的声音。秋天的天气干燥，吸到鼻腔里，让人感觉气管和肺都在一起发凉。

    系统打破了这个沉默，它说：“发什么呆呢清清？你还没吃饭呢。”

    叶清这才像回过神来，她伸了个懒腰，说：“对噢……还没吃过华中的食堂。”她露出一点笑意，“我现在就去。”

    她换了身衣服，套了件外套，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她走到一楼的大平台，开学前一天，已经有不少新生在了，人来人往的。叶清走过去，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像是一下沾了人气。

    “食堂……”她念叨着，“该往哪走来着。”

    她四处张望，想找个地图，结果没想到又看到了学生会长的影子。叶清对他印象挺好的，刚来就帮她搬了箱子，好像叫……白修年？他现在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像有点焦躁地在等什么人一样。

    叶清走过去，在他的身后轻拍了一下：“嘿？”

    套着不太合身外套的女孩弯着眉眼，她看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说：“会长，在找东西吗？”

    白修年看着她，居然一下红了眼圈，他像是控制不住一样，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了她。叶清愣了一下，他们就在宿舍楼下，周围人流川流不息，旁边就是一对在接吻的情侣。

    他抱得太紧了，叶清比他矮了不少，要努力抬起下巴才能不被闷住，他身上的肌肉流畅，很热，手臂紧紧地箍着她，像是要把她摁进身体里一样。叶清听见他在耳边带着鼻音的呼吸声，觉得他好像很难过。叶清犹豫了一下，用手臂虚虚环了一下他的背。

    他身上带着很清新的薄荷味道，并不难闻，虽然抱得紧，但也没弄疼她。叶清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太阳快落山，才有点着急，她轻轻碰了碰白修年的肩膀：“会长？会长？”

    白修年：“嗯？”

    她委婉地暗示：“会长，你饿不饿？”

    听了这句话，白修年慢慢才松开她，他已经调整好状态，看起来神色如常。他扶了一下有些歪的眼镜，微笑着看她：“学妹还没吃饭吧。”

    叶清：“啊。”

    “刚刚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请你去西南食堂吃饭吧。”

    他表现得很亲近，又是学长。叶清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去了食堂，一边走，他一边很体贴地向她介绍学校的操场、图书馆和教学楼。叶清一直到食堂门口，才有机会问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拥抱她。

    “做了个噩梦。”白修年冲她很轻松地笑，“回过神来已经记不清内容了，只觉得特别害怕，”

    “别怕，”叶清安慰他，“梦都是假的。”

    白修年看着她笑：“是啊。”

    *

    从那天之后，她和白修年关系一下变好了不少，他很会聊天，又很有分寸，时不时会分享一些学校里的消息给她。他请叶清吃饭，叶清又请回去，一来二去，叶清刚来学校的大部分时间居然是和他一起过的。

    白：文科楼二楼新开了家西餐厅，有松饼，来吗？

    叶子：来

    叶子：流口水.jpg

    她发了一只口水流成河的兔子表情包给白修年，拎起东西就往文科楼去。从宿舍到文科楼要经过理工楼，她大概是刚好赶上下课，和一堆人迎面相遇。她贴着边，很小心地逆着人流走，还是不小心和一个男生相撞。

    “对不起。”她对那个黑发男生说，他抱着一本书，头发略微有些长，遮住了一点眼睛。他气质有些冷淡，是那种一看就成绩很好的男生。他们对视了一眼，叶清还以为他要说没关系，结果下一秒，男生就猛地捂着胸口弯下了腰，面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叶清大惊，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男生抬眼看了她一眼，用气音说：“……疼。”

    他看起来疼得厉害，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像是要疼昏过去了，但手还紧紧拽着她的袖子。

    他这样太吓人了，像是犯了什么急病，身边的同学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起来，叶清想帮忙，袖子被他握在手里，挣了半天没挣开。旁边的同学冲她喊：“女朋友就跟着一起去吧！”

    不一会儿，他就被送到了医务室。送到医务室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医生给他检查了一遍，各项指标都正常，没发现问题，只好说：“他身体应该是很健康的。”

    医生也有些费解：“可能等周末去大医院再看看。”

    男生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叶清的袖子，叶清坐在他的床边给白修年发语音：“不好意思，我可能来不了了。”

    白修年秒回，他含着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没事，我可以打包给你。怎么突然有事？”

    叶清说：“我去医务室了。”

    白修年没回了，叶清猜他大概是去吃饭了。于是打开手机，玩了几盘贪吃蛇，她技术太菜了，没一会儿，贪吃蛇就把自己的尾巴咬掉了。

    她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就与那个男生对视了。

    他有一双很深的，黑色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专注得像是早就认识她。

    他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与此同时，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白修年站在门口，脸色惨白。他喘着气，目光盯在叶清身上，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他轻声问：“叶清，你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