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顺流而下
如果功亏一篑,那山崖上的十二个字还要再加上两个字,可笑,只不过这两个字却是说给李落听的。 李落双手加力,榨干身上最后一分力气,翻过一座只有一人多高的岩石,黑暗,一丝轻灵动听的声音传进了李落耳,是水声。 李落鼻子一酸,将头深深的埋进冰冷的泥土,身躯微微颤抖,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分,终是比杀手快了一分。 没有迟疑,李落拼命的向前爬去,仿佛身上多割出几道伤口的疼痛才能纾解心的郁气。 水声越来越大,河流就在前方不远处,趴在地上听的更加真切。 撞开一簇低矮的灌木,身下骤然一空,李落和背上的乐裳直直掉了下去,摔的七荤八素。 李落拍了拍身下,只想纵声大笑,不为其他,身下正是一滩水洼,而水流声就在数步之外。 李落闷哼一声,河水岸边尽是裸露的碎石枯木,李落似未所觉,竭尽全力爬了过去,黑暗摸索到一根粗些的树干,风雨侵蚀下已经空腐朽,连同背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乐裳一爬进了河水。 初春的水很凉,犹是在夜里更觉得冰冷刺骨,不过在这个时候却比什么都能让李落欢欣鼓舞。 水流从背后簇拥着李落向下游飘去,李落紧紧抓住树干,尽量让乐裳浮出水面,借河道水流向屏山南麓飘了过去。 日子渐暖,山涧积雪融化,河水颇是湍急,奔行的速度很快,不等李落回头看上一眼,方才落水的河岸已经遥遥落在了身后。 就在李落入水之后不久,岸边亮了三两支火把,黑袍人和几名杀手抢到岸边,查看地上的踪迹。 “大人,他们从这里入水逃走了。” 黑袍人心沉似水,李落如此破釜沉舟借水流南下,偏生现今人手不足,再要找出来的确难于登天。 黑袍人眼凶芒暴涨,压下心头怒意,寒声说道:“沿着河流两岸搜,找不到提头来见。” 一众杀手躬身领命,四散掠出。 黑袍人望着不时激的水花,心的寒意比夜晚的冷风还要冷上几分,虽让手下杀手沿途寻找,不过心却已知晓,再要找到多半是难了。 身后的灯火已经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李落没有余暇回头张望,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不到一刻,已经是透心一般的冰冷,身躯渐渐麻木,两只手瞬间没了知觉。 溅的水花不时的拍打着李落口鼻,呛的李落连声咳嗽,喉咙里好像塞进去了一块化不去的寒冰,但胸腹间却是火辣辣的疼,如此冰火交割,生机一点点慢慢的被河水冲刷着离开了躯体。 李落很累,很倦,饥寒交迫,充饥的蛇肉早已消耗殆尽,胃里的酸水不停的向上翻涌,李落吐了几口,也不知道是喝进去的河水还是胃里的汁液。 抓着树干的手臂,李落能看得到在不停的颤抖,可是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发抖,宛若不是自己的肢体一样。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飘着,也不知道被水下的石块撞击了多少次,是否留下伤口更不得而知,李落强忍着重愈千斤的眼皮,只是到了最后终是按捺不住困意,昏死了过去。 两个人,一支树干,一道奔腾不息的河流,水声在旷野是如此的宁静。 过了许久,一阵猛烈的冲击将李落惊醒过来,李落将头伸出河面,拼命呼吸了几口,险些憋死在水下。 入目是一处很窄的河道,两旁的山石相距不过一丈,前面的水声很大,发出空洞的响声。 李落吃了一惊,是一处瀑布,急忙转头向两旁看去,身下的枯木恰巧横在左侧山石的缝隙,挡住两人下坠之势。 李落暗呼侥幸,艰难的动了动手臂,摸了摸背上的乐裳,正要向岸边游过去,突然身下的枯木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落在李落耳仿佛是晴天霹雳一样。 不等李落失神变色,枯木不堪激流冲打的力气,轰然断成两节,李落瞬间失力一空,身下再没有凭借,和乐裳随着河水掉进了前方三丈外瀑布冲出来的深潭。 这一摔,险些要了李落的性命,潭水很深,再加上水流很急,潭底乱流密布,无法定身,两个人仿佛是被狂风卷的一根稻草,孤立无援。 落下的力道很重,李落只觉得血瞬间就涌进了头顶,目不视物,胸腔仿佛要裂开了一样。 危急关头,李落勉强定住心神,借着河水俯冲的大力沉入潭底,一手揽住乐裳,以防乐裳被水流冲走,另一只手在潭底乱摸,抱住一块大石,借大石的重量稳住身躯,即刻一步一步向潭外走去。 攀爬李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水底下身子很沉,压的耳朵流出丝丝鲜血,李落勉强跟着头顶的一抹亮光向上挪动,缓慢但却没有丝毫停顿。 终于耳的刺痛渐渐小了些,或许只是很短的光景,但在李落心实不弱于一顿饭的工夫。 终于爬出了水面,李落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跌倒在岸边,天色已经大亮了,这一夜终是熬过去了。 李落咳嗽几声,连着便是止不住的呕吐,还带着几丝血迹,着实狼狈不堪的很。 李落解下乐裳,乐裳此时面色惨白的和沙场上死去多时的尸体一般无二,朱唇没有丝毫血色,煞白之带着青黑颜色,就算未死,也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 李落将乐裳翻身放在一处光滑的青石上,让灌入口鼻的水流出来,这还是当日出使东海时扶琮将士说的解救法子,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李落坐在青石边大口大口的喘息,只是每吸一口气,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散开了一般,疼痛难忍。 李落打量了一眼四周,不知道身在什么地方,看着是个密林山谷,太阳刚刚升,还没有什么暖意,依旧寒冷非常。 李落扫了身旁几眼,猛然爬身子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