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唇枪舌辩
愚人话音刚落，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喝彩，甚为突兀。 宋崖余眼厉芒一闪，却没有扬声责问。 李落环目一扫，堂下众人齐齐望着李落与愚人二人，神色各异，却是凝神聆听李落如何作答，弃武就，端是一手妙招。 李落轻轻一笑，缓缓说道：“先生所撰皇家一章辞锐利，环环相扣，借古讽今，若以章而论，确是一篇上乘佳作。” “这么说来九殿下看过此章？” “是，多年前我曾见过……” “不知九殿下对老朽书所述有何评断？”愚人不待李落语落，便直言截道。 李落神色如常，静静的看着愚人。眼前老者面色清冷淡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是没有何事能引动他的兴致一般，刻板之倒显着几分不与常人为伍的冷傲之情来。 李落淡淡回道：“先生欲我如何评断？” “九殿下何必问我，难道是不敢评断么？当年朝廷称之犯上作乱，造谣生事，却不知九殿下觉得老朽所撰皇家一章有无含血喷人之词？” 堂下已有人面露嘲弄之意，对大甘朝廷此举嗤之以鼻。 李落展颜一笑道：“我确是不能评断。” 堂下私语之声渐，显然想不到李落会如此应答，亦有人面露遗憾之意，若是一场唇枪舌战便为李落一句不能评断而终，倒是叫人大失所望。 愚人似是也不曾料到李落会有如此一说，微微愕然，冷声应道：“莫不是九殿下以为老朽所书并无虚妄夸大之语，才无法评断么？” 愚人步步相逼，实不予李落喘息之机，若是此语传出南府，纵是李落再如何深受皇恩，恐怕亦免不了被朝廷罪责。 李落和声说道：“先生通古博今，当知道数百年之前先圣大师莘少语。 此人才学品德之高后之鲜有能及者，只不过出身差了些，其父据传为一青楼东主，当年有人责问他，妇为饥而，笑之求饱，然则子述学，得卑苦之无忧，何以言圣贤之书？ 莘少语答曰，子述学，求学以为知理，笑无卑，是为苦，余当以自省，学以论己难矣，戒道诸自在，处旁观而悦，厌莫如近，吾不取矣，行之道，德孝诚谦，父之父，子言父之善恶以为恶，吾等得圣贤，可知贤有晦？ 从道圣贤，无圣贤道心，休也，去也。 李落虽不算从道圣贤，但也读过几年诗书，先圣有言读书知理，知德孝诚谦，处不可旁观而悦，厌莫如近，读书人知晓己身不及之处已是极难，犹戒指点旁人，更莫说自己亲人，这已是行恶。 先生为当大儒，为何却要我评断？书者，记千秋诸事，阴晴圆缺，然不以众口归一为择，呈心，敬意，可足慰之。 先生所书百家游记，确属少有的大家手笔，只是书所论并非人人得意于此，百家游记有人称赞，自然免不了有人微词，何意执念于此？” 堂众人听罢，尽都目瞪口呆，谁也不曾想到李落应变如此之疾，借古之圣贤指责愚人，要知这愚人词锋犀利为其一，诡辩之术更是称绝天下，李落以敌之强攻敌之强，不论胜负，确也是勇气可嘉。 宋崖余听罢连连点头，面露赞许之意，似是不曾有半点罅隙。 愚人淫浸道比之李落年岁还长出许多，自然不会轻易落了下锋，闻言冷笑一声道：“好一句冠冕堂皇之词，殊不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一字之褒，宠逾华衮之赠；片言之贬，辱过市朝之挞，倘若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何惧旁人评说？ 大甘朝廷行事如何，天下人瞧的明明白白，九殿下一句不能说，依老朽看来，恐怕是羞于说出口才是，夙夜所为，得毋抱惭于衾影；光阴已逝，尚期收效于桑榆。 九殿下位高权重，老朽还望九殿下能以天下苍生为重，莫要效行穷兵黩武之策。” 愚人最后几句已是有了些长辈教训晚辈的意思，言词之意第一天所作定要对得信自己的良心，光阴虽逝，却是希望晚年有所成就。 堂下众人窃窃私语，猜测李落如何应对，前有李落语出惊人，诸人亦不敢再小瞧李落，收轻视嘲弄之心，留神倾听。 李落暗叹一声，反问道：“先生自认所作所为可无愧于心？”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愚人淡淡应道。 李落洒然一笑，叹道：“先生果然不同凡响，我却不能，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倘若称得上无愧于心，自然必是君子，独行之时亦有自持之力，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行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 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得先生指点，欲探过往之事，已是浮半生，未曾寻大道礼法，所行之事不脱凡尘，得助一人一物，亦是失者多，得者少，救一命而杀千生，却又不得不行，只念杀生在己，而有旁人可得幸免，仅此而已。” 李落话语刚落，堂一阵哗然，好一手避重就轻之法，以身作则，却是暗讽愚人只为纸上谈兵，莫若行一事救一人更近大道，是以大道无情，无情处孤身受领，余大道于人间所及之地，借李落西府行事，恰如其分。 倘若愚人依旧以君子之道相驳，李落已然明言所行非君子之道，但与这空谈之士相较高下立判，若再追究其理，却是落实了强词夺理的名头。 果然，愚人不再多言，冷喝一声道：“九殿下道心坚实，老朽佩服，老朽再请教九殿下。” “先生但说无妨。” “当今朝廷之鱼目混珠之辈多不胜数，位居高堂而不知民间疾苦，空谈国事，只知敛取民脂民膏，结党营私，九殿下贵为大甘皇子，却不知如何看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