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望晨亭中
冷冰目光流转，落在堂两位老者身上，眼闪过异色。 素和万策见状，连忙拦过冷冰，低声说道：“冷兄，这两位是我素和府长辈，万望冷兄瞧在小弟份上，莫要邀战才好。” 冷冰冷冷的望了两人一眼，终是隐去了眼的战意。 李落从旁相望，微微讶然，冷冰素来冷傲，不想竟然会顾及素和万策，这素和公子待人之量，怕是颇有城府。 年关之时，素和府，宾主尽欢，不论是远方之客，又或是素和人，皆都有了几分醉意，醉眼婆娑之，观之经年，盼之遥日，想醉的，想醒的，悉数在红烛残泪归于消隐。 三日后，素和府后山望晨台。 从府琼楼玉阁之侧觅出一条小径，曲曲折折依山盘延而上，沿途绿树成荫，花草似锦，前行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数十丈高下，落在这清秀小山之九丈方圆的空处，斧痕犹在，青苔已生，想来也是有些年岁了。 落脚处虽是平整，却未有雕刻之功，一如府诸物，流于自然。 凌空绝壁处修建了一座小亭，亭阁不大，颇为雅致，名曰望晨。 站在亭，素和府尽收眼底，向北望去，尔绣城楼台亭阁，皆是一览无余。 李落静静站在望晨亭，望着远处的尔绣城。 自年关过罢，素和川盛情相留，大甘朝兵将尚不曾入宜州，李落不便独留云妃在此，只好多待了几日。 过了年关，喜气仍在，府这几日拜访之客络绎不绝，更是听闻德妃祭祖归来，不少达官贵人皆都登门拜会，未必能见到云妃，但总归还是要来的。 李落和牧天狼诸将深居简出，鲜有叨扰素和府，只是素和万策盛情难却，邀着众将前去尔绣城游赏，李落未曾拒绝，谢过素和万策，只是明令梼杌诸将不可生事便罢。 连着几日，李落俱都留在素和府，若是素和川相请，也是笑颜婉拒，不曾离府半步。 远处尔绣城炮竹声隐约传了过来，似乎还能听到几声孩童无忧无虑的欢笑，或是家准备宴请亲朋好友的忙碌声。 就在李落细细聆听之际，身后传来一阵玉珠轻响，李落回头望去，展颜笑道：“娘娘得早。” 正是大甘德妃素和图云。 云妃浅浅一笑，回道：“九殿下得更早。” 说罢轻移莲步，走到望晨亭，远眺着山下的尔绣城，柔声说道：“许久不曾得这般早了，尔绣清晨的模样也是好些年没有见到了。” 望晨台远处尚有两个侍女，怀各抱着一个长盒，远远相随，见李落看了过来，忙不倏的颔首一礼。 李落温颜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九殿下，尔绣城好看么？”云妃清幽说道。 “这个么，府有一处牌匾，恰是应了尔绣城的样子。” “哦，可是秀外慧？” “正是，李落愚见，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云妃掩口轻笑道：“尔绣城得九殿下这等赞誉，也是有幸。” 李落淡然回道：“娘娘言重了，岁月荏苒，百年之后，尔绣仍在，我恐怕早就化作一堆尘土。 秀在外，慧在，尔绣一城，不应我一语而兴，不与我一语而败，我怎敢指点江山。” 云妃微一愕然，美目顾盼，望着李落，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九殿下不该这样的。” 李落隐去眼落寞，哈哈一笑道：“让娘娘见笑了，只是学着以前王府里的先生，久而久之，也落了这般毛病。” 云妃瞪了李落一眼，李落如此孟浪，云妃也不曾着恼，没好气的唤道：“听我父亲说，九殿下这几日要离府前去余州一行？” 李落嗯了一声，和声回道：“军传信，牧王不日便到尔绣，府内外皆有官府兵将镇守，近来无事，我想去余州看看。” 云妃玉容平淡，闻言点了点头，道：“这里不用你再多费心，此去余州，我虽不愿你去，不过既然是你意定之事，想来旁人相劝也无济于事，路上当心。” “李落省得，多谢娘娘挂怀。”李落躬身一礼，沉声应道。 “牧王哪里自有本宫打点，你且放心好了，当日九殿下应圣命出城，怕是早想着去余州一趟了吧。” “也不全是，到了尔绣城之后，得见展将军，我方议定南下余州之意。”李落略一沉吟，直言回道。 云妃盯着李落，缓缓说道：“万事量力而行，不必太放在心上，自己多加小心些。” 李落恭敬应是，云妃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为何不让素和府代为通传南王宋家？” 李落双眉一展，正欲接言，云妃低声说道：“我想听实话。” 李落一怔，清朗回道：“现今之时，素和府不易出面，淳亲王府与南王宋家素有渊源，素和前辈有些话不便讲，有些事也不便做。 我是大甘皇子，入余州拜会南王，只是朝堂之事，尚不必劳烦素和前辈。” 云妃幽幽一叹道：“若有一日南王兴兵作反，宜州首当其冲，也是给素和府留下来日相见的一分情面，对么？” 李落摸了摸鼻尖，没有应声。 云妃望着远处，喃喃说道：“你一路护我南下，连番遇险，更是知晓我的出身，于情于理，你都可置我不顾，但终了你还是在我身旁。 素和府，我父业已知晓你知道我出身何处，心有顾忌，但我是知道的，当日你在翠括山说的话，是真话。” 李落黯然，低声说道：“当日在翠括山遇到两位前辈高人，娘娘何曾不是直言相告，就算是只言片语，也没有隐瞒之心，娘娘不曾负我，我为何要负娘娘。” “若我有一日负你了，你该怎般？” 李落没有接言，只是清清朗朗的看着云妃。 不知为何，云妃望着李落如此坦荡纯真的眼神，心莫名生出一股幽恨之气，忆李落当初咎由自取的自诩话语，只觉胸口怨气难以平息。 寒声喝道：“好，你记得今天，有朝一日我便让你死在我手上。”言语一出，便是云妃也觉得吃惊不已，不知为何会这般愤懑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