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娇宠白月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这两个字几乎用光了她刚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

    听到回复,房内突然传来了凳子倒地的咣当声响,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喘气声,最后……是门被猛然拉开的嘎吱声。

    烛光自房内乍然泄出,门里门外的两个人,时隔多年,终于再次相见了。

    当然,时隔多年只是甄素泠一个人的感觉,上辈子与清涟最后分别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连清涟的长相都在她的记忆中逐渐模糊。可对于清涟来说,甄府巨变,不过是这短短几个月内所降临的天大灾难。

    甄府抄家后,她被卖到了风水城的教坊,因性子烈又不肯轻易低头,吃了不少苦头,最后不愿苟活卖笑,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趁人不注意干脆触柱自尽了。

    撞柱的时候她本来存了必死的决心,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没成想峰回路转偏被人给救了,缠绵病榻一段时间后,终于死里逃生醒了过来。

    甄素泠久久不能挪开自己的目光,她脑子里关于心腹婢女的记忆如同积了厚灰的妆奁,本来在慢慢失去存在感,不知是谁轻轻一吹,箱面顷刻间就被吹去了一层薄薄的飞灰,主仆二人曾经一起度过的快活过往似天幕中的星子,断断续续闪烁了起来。

    她们彼此看着对方,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你……”甄素泠刚说了一个字,面色突然一变,她盯着面色激动,话都说不出来的清涟,沉声问道,“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清涟额侧至太阳穴的地方不知怎么回事,添了一道长约两寸的深深疤痕,虽然已经愈合,可伤口的痕迹仍清晰可见,就像一只丑陋的短体蜈蚣盘踞在美人娇俏的脸蛋上。

    “小姐问这个啊……”下意识偏过头,似乎不让甄素泠窥见全貌,清涟摸了摸那疤痕,顿了顿,才刻意将语气放平淡道,“这是触柱自尽留下的。”

    说到这里,清涟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抬头用眸光望着甄素泠,笑着说道,“总站在门口也不叫个事,小姐若还有什么话想问奴婢,不妨进来我们慢慢再叙,宅子的主人十分大方,为我们准备了好些美酒佳肴呢。”

    甄素泠听她这么说,也觉得一直站在门口不进去有些不妥,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清涟的话。

    同一时间。

    同样的烛火通明,鹣鲽院是主仆执手,畅叙往事感怀伤情,恨不能泪撒湘江,墨直斋的气氛则无故显得十分沉闷。

    程庭朗一身描金圆领长袍,整个人立于书桌后方,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将算账时向来不离的金丝楠乌木算盘竖抱在胸前,手指时不时地转动档柱间的算盘珠子,烛光的阴影恰好掩住他的半张俊颜,光影的分界格外明显,以至于少年的神情看上去显得有些沉郁。

    比起一般的算盘,程庭朗抱于胸前的楠木算盘很有些年份,整个算盘看起来十分巨大笨重,每颗盘珠约是鸡蛋的一半大小,经过长时间的抚摸滚动,珠面十分光滑,泛着木头所特有的旧物光泽感。

    金丝楠木非常沉重,同时极其稀少昂贵,别说是平民百姓,这种价格堪比黄金的珍贵木材就连一般的富贵人家也轻易用不起,至于用得起的世家公府,一般通常会命匠人将楠木打制成案几椅凳来彰显家中富贵,极少有人用楠木来刻雕算盘的。

    屋中少年凝望着半空,似乎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令人不得不看,同时他的左手无意识地动作,五根修长而充满韧劲的手指将整个算盘控在空中噼里啪啦转个不停,顺着算珠的滑动轨迹,指尖来回变换动作,在空中硬生生将巨大的算盘来回斜舞的姿态平衡又优美。

    少年把玩算盘时似乎玩的非常轻松惬意,堂下的程一见了,不自觉地屏息凝神,一个字也不敢开口。

    在程府待久了的奴仆就会知道,飞算盘是程庭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固定习惯,每当他不那么高兴的时候,就会将前任家主,也就是他爹,留下给他的算盘耍弄一通,好发泄心中郁气。

    “你刚才说的……确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程庭朗耍够了算盘,低头盯着垂首企图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程一,语气沉沉。

    程一顶着家主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答道,“……是的。”

    程庭朗听完脸上神色变来变去,看着自己两个细瘦的手腕,最后痛定思痛,咬牙妥协道,“好吧,拿两个十斤重的沙袋来。”

    他练,为了能顺利抱得美人归,他练!

    程一得了吩咐脚下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回复的声音也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慢吞吞道“主子,你现在……最好从五斤的开始练。”

    从来没经受过这种训练的人,猝然训练过猛,极有可能造成腕骨骨折。

    “什么,五斤?!”程庭朗扭头看着程一,脸色像是调色盘,由红橙黄绿紫依次过了一遍,十分精彩,“你刚才亲口说练臂力绝非一朝一夕能成,起码要负重十斤沙袋练习两年以上方见成效……”

    少年手里算盘打的飞快,楠木珠子一时上下翻飞,盯着珠盘丝毫不愿让步,语气快速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要练习两年,一日最少练习半个时辰,双臂各绑一个十斤沙袋进行负重练习,就算两个呼吸做一组上下来回,半个时辰差不多能做一千八百组来回,然后乘以三百六十五轮回,双臂一年需要做到的次数是六十五万七千下,再乘以两年就是……”

    被打得噼里啪啦的算盘猛然停了下来,少年看着算盘上的数字,半天没吭声,最后才缓缓开口道,“……一百三十一万四千组动作。”他顿了顿,接着道,“现在你让我只绑五斤的沙袋,想要完成任务,还要乘以二倍,也就是说……”

    “我要历时四年,做完二百六十二万八千组动作后臂力才能看出长足进步。”说这话时,他的神情平静,口吻里透着一股理智的绝望感。

    程一并不理解程庭朗的绝望,诚心劝慰道,“主人,四年已经很短了,像我们,日练不辍,动辄就是十年,慢慢的就习惯了这种负重……”

    他话没说完,程庭朗将算盘往桌上一拍,发出咣当一声震天巨响,“是啊,四年确实很短,可四年过后,心上人说不定跟别人连孩子都有了,我还在干嘛?”

    他比划了一个双臂抬起又放下的动作,“我还在嘿呦嘿呦的练臂力!”

    程一:“……”怪我咯?

    明明是主子你自己小时候疏于体格训练,武术师傅授课的时候能逃就逃,能跑就跑,逃不了跑不脱就蹲在沙地上明目张胆地开小差,拿树枝比划一些连看都让人看不懂的题,什么鸡兔同笼求鸡兔各几只,物不知数问数究竟几何,还有甲乙混合赶羊再分开辨甲乙羊群大小——程一就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