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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露,天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苍白, 阴云从天边聚拢,慢慢的朝远处逸散开来。 陈鸢跌坐在地上, 周围是被打碎的茶盏碎片以及湿/漉/漉的茶水叶子, 有的甚至沾黏在了那件精致的堆花裙上,光鲜不再。 她慢慢站起身来, 与陈鸾平视, 脊背挺得笔直。 她可以在所有人跟前颓废狼狈,却绝不能容忍自己在陈鸾面前弯一下腰。 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陈鸾抚了抚手上的护甲,冰凉的触感让她身子微顿,而后掀了掀眼皮,有些散漫地道:“你虽是庶女,可得爹与祖母宠爱, 若没有那些害人的坏心思, 未必就不可以嫁个权贵人家, 得一份好姻缘。” 陈鸢连着几声冷笑,胸膛起伏几下, 手指尖都绷成了青白色,声音怨毒:“事到如今,你何须在这惺惺作态?你我同为国公府小姐,不过是因为嫡庶之别, 我就得处处不如你?” “你说我心思歹毒,你又是什么好人不成?” 被嫉妒与怨恨冲昏了头脑的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陈鸾更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你说得没错,我不是好人,所以不会放过你。”陈鸾漫不经心地说完,目光转而落到陈申的身上,后者面色铁青,今日戏剧性的一幕幕令他看得头昏脑涨,半晌回不过神来。 “镇国公,您这向来懂事又乖巧的小女儿,今日可让您刮目相看了?”说罢,陈鸾由流月扶着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连爹都不叫了,直接称一声镇国公,陈申神思恍惚,而后从心底升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这个自小出色的嫡女,或许是真的感到了心寒,打定主意与他断绝关系了。 荷包上吊着的流苏穗随着步子而轻轻荡,陈鸾脊背挺得比谁都直,远远看着,纤细的背影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子清傲的意味。 书屋前头是一片小竹林,这个时节,狭长的叶片都绿得滴水,陈鸾身子陡然一顿,而后扶住一根竹枝,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弯下了腰。 流月连忙扶住她另一只胳膊,担忧得连声问:“娘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坦?” 陈鸾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抬起了头,眼尾处泛着银光,还带着点红。 再怎么说,国公府也是养她育她两辈子的地方,今日想将心怀鬼胎的庶妹塞给她夫君的,是与她流着同样血液的爹。 而一直处心积虑想着置她于万劫不复死地的人,是她的亲妹妹。 活到这个份上,陈鸾自个想想都唯有苦笑。 “娘娘不必与二小姐一般见识,她阴谋诡计再多,也越不到您的头上去。”流月看出了些端倪来,急忙出声宽慰道。 陈鸾摇了摇头,嫣红的唇瓣失了血色,变得有些苍白,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哑,“不,她今日极聪明。” 陈鸢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但凡是个男人,都没有可能真的置若罔闻,一笑置之。 况且那人还是个那样高傲的性子。 陈鸢今日那些话,看似是受了刺激慌不择言,实则早有酝酿,今日若真让陈鸢如愿进了东宫,这段话也将会扳倒她的底牌。 今日只不过演变成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陈鸢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已。 她现在没有国公府做依靠,便只能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陈鸾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伸手揉着眉心,问:“殿下现在何处?” “许是在堂屋坐着呢,娘娘,咱们要去寻吗?” 一阵风贴面而过,竹叶沙沙作响,有几片晃晃荡荡从高处飘落,带着零星的湿意,打着旋儿落到潮湿的泥土上。 察觉到那一缕缕细密如针的丝线,流月不由得轻咦了一声,道:“娘娘,下雨了,咱们先回屋避避吧。” 陈鸾颔首,边走边吩咐道:“这段时日,叫人牢牢盯着玉色阁与梨花轩,万不可松懈,但凡有一丝可疑之处,即可禀报。” 若不出意料,陈鸢与玉色阁的那位康姨娘,都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的。 这事,不能再出岔子了。 雨势顷刻间变得极大,如同倒灌的江水,落得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那扇像珍珠串起来的雨帘,便只有摇曳在风雨中的大树,零星几棵,散着绿色的黯淡光泽。 堂屋中却只有急得来回踱步的胡元,还有一盏尚冒着热气的清茶。 却独独不见男人的身影。 陈鸾眉心微蹙,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胡元满脸急色地走到跟前,拿着拂尘行了个礼,道:“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胡元是纪焕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行事滴水不漏,妥妥的老狐狸,难得见他有这样急的时候。 “发生了何事?殿下呢?”豆大的雨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声势浩大,陈鸾走近几步,敛了神色发问。 “娘娘,宫中传来急报,皇上……皇上不行了,太子爷方才得了消息就进了宫,叫奴才留在此地护送娘娘即刻回宫。” 这样不得了的消息,胡元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隔墙有耳,被国公府的下人听了去,那可是要命的死罪。 “你说什么?”陈鸾才将坐下,这会听了这样石破天惊的消息,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她的声音带着丝缕不稳的颤意,而后被淹没在雨里。 既是男人探来的消息,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陈鸾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快速盘算着日子,前世昌帝虽然身子一直不好,可也撑过了几个春秋,一直到三年后的严冬,才堪堪咽气。 也因此,纪萧稳坐了三年太子储君位。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重生,太子提前被废,连带着昌帝也要提前逝世? 胡元急得额上的皱纹都显出来几条,他伏在陈鸾耳边道:“娘娘,宫里的事要紧,事不宜迟,咱们等雨势稍缓便入宫吧,太子爷这会恐怕已经到了。” 陈鸾身子僵硬得和石头一样,脑子却十分清明,也顾不得此刻滂沱而下的大雨,她从椅子上起身,道:“咱们现在就走,流月,你命人去告知祖母一声,只说我有急事先回宫了。” 流月也知道事情严重,与一个侯在堂屋外头伺候的小丫鬟耳语几句,便拿着伞小跑回陈鸾身边。 屋檐下,雨水筑成了一堵水色的城墙,头顶的伞将陈鸾遮得严严实实,也还是被打湿了肩头,鬓边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耳畔,陈鸾被迎面而来的强风吹得咳了几声。 胡元心底叫苦不迭。 明明好好的一个回门日,先是殿下被那个不知所谓的庶女气得险些拂袖而去,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再是宫里突然传来密报,一代帝王生命垂危,太子爷只好先行一步入宫。 他这好容易等来了太子妃,却又突然下起这样大的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