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前任当丞相了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文旌则腾出手拍了拍赵煦的背。

    赵煦望着他们,勉强勾了勾唇,溢出几分浅淡笑意,但这笑却含了几分顾影自怜的苦涩:“朕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一看就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好好养大的,没有见过多少世间险恶,心思干净。可朕不同。朕虽然是皇子,可自小因为生母位分低微,从不得父皇宠爱。宫中皇子很多,嫔妃很多,阴谋算计更多,朕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一个没有父亲疼爱眷顾的皇子,只能小心翼翼活着,每一步都像是在走独木桥,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多亏了大皇兄明里暗里护着朕,朕才能安然无恙地长大。后来大皇兄失踪了,朕因为占了个‘长’字的便宜被老臣们拥立为太子。可朕心里清楚得很,一个没有根基没有依靠的太子,捱到最后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朕那时为了保住自己和母亲的命,跪在魏氏面前,向她承诺会自请废除太子之位,带着母亲去北疆再也不回来,只求她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他抬头望向文旌:“南弦,朕那时心里很清楚,大皇兄的失踪绝对与魏氏脱不了干系。但是朕不得不装傻,不得不向仇人屈从,哪怕恨得心都在滴血,也总得先把自己的命保住。”

    任遥从未见过这样的赵煦。

    她面前的赵煦从来都是欢快洒脱、不拘小节的,他是自关外杀回长安,立挽大端朝野危局的乱世明君,人人都道时局助他,他才是受天意眷顾的真命天子。

    当年的哥舒皇后与魏贵妃斗得如此惨烈,她们各自的儿子赵延龄与赵睿一个下落不明,一个英年早逝,最终都无缘于千秋帝座,而平白便宜了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赵煦。

    可谁又知道,所谓天意眷顾的天子,当年也是那般辛酸无奈,也是从苦日子里煎熬过来的。

    任遥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半是替赵煦难过,半是由人推己,想起了母亲。

    这样想着,竟不觉有泪顺着颊边滑落。

    等她反应过来时,文旌已默默从袖中拿出锦帕替她擦,赵煦长吸了口气,道:“朕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任遥斜身靠在文旌肩上,微微哽咽:“我想起我母亲了。她死时我才四岁,可我记得那时候她跟我说,等事情了了,她就和父亲带我去见外公。可是事情没了,她也没带我去见外公,她就死了。关于母亲的其他事我都印象很模糊了,我就只清楚记得她说要带我去见外公,她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她说到伤心处,越发难以自抑,俯身将头埋在文旌的肩窝里,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像是受了她的感染,赵煦默默坐了一会儿,也低下头开始抽噎,一边抽一边喃喃念着他的大皇兄。

    最终,来送银子的内侍扶着虚脱无力、伤慨至深的赵煦走了,文旌扶着哭得两眼红肿的任遥回了后院。

    冷香用冷水浸了帕子给任遥敷眼睛,文旌搂着她温语安慰好一阵儿,才算把她安慰好,不哭了。

    任遥揉着酸涩的眼睛,迷迷蒙蒙地环顾了一圈,才发觉文旌把她带回静斋自己的卧房里了,现下她正躺在文旌的榻上,枕在他的膝上。

    一天混乱至极,窗外已降下暮色,沉沉酽酽弥漫开,屋内燃着红烛,垂着烟罗红帐,暗昧朦胧的红色光晕若烟雾柔软落下,充盈于屋内。

    文旌这间卧房向来文卷气浓,清幽雅致,此刻,却平添了几分暧昧柔暖的胭脂味儿。

    任遥意识到什么,脸颊有些发烫,不由得看向文旌,见他竟也微微低了头,也不知是不是被红烛光耀得,脸颊漫然揉开两团红晕。

    偏此时,门开了,侍女们端着铜盆、寝衣站在门外,恭声道:“大人,小姐,夜深了,安寝吧。”

    第49章

    任遥换了纯白的寝衣,外面罩交领的天水青素纱,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见文旌也换了单薄的寝衣,丝缎翩然垂下,不加修饰,愈发显出挺拔修长的身姿。

    难得的,能看见文旌羞赧慌张外露的模样,站在榻前,一双手在身前来回挪动,视线飘忽游移,雪腻若白瓷的肌肤蒙了一层粉色烟纱,俊美且蛊惑。

    任遥眼珠转了转,弯身坐到床榻边缘,轻轻咳了一声。

    文旌立马垂眸看向她,见那一双清灵灵的眸子波漪流转,溢出些许难为情。

    他立刻会意,抬头冲满屋的侍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鞠过礼,躬身而退,顺带给他们把门关上了。

    那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本是格外清浅,但响在静谧的卧房里,又是那般清晰,让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人一怔,像是从茫然迷梦里骤然回神,试探性地看向对方。

    文旌的瞳眸是极深的墨色,犹如玉质般通透,里面倒映出任遥小小的影像。她微低了头,手指交叠搁在膝上,心里擂鼓一般,默然片刻,双手被斜伸过来的手握住,她歪头看见,见文旌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手心滚烫,握着她手的力道愈来愈紧,像是在拼命隐忍克制些什么。

    “南弦……”她抬了头想说些什么,却觉眼前光影一闪,文旌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一番辗转幽深,他才将怀里的温香软玉松开。

    任遥面色潮红,气息紊乱,胸前起伏不定,眼中沾染了些许迷茫,怔怔地抬头看向文旌。

    文旌慢慢将手抚上了她的衣襟。

    “南弦。”任遥恍然回神,蓦然伸手捂住自己的衣襟,连同他的手一起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文旌像是个要偷吃糖被发现的小孩儿,有些慌地抬头看向任遥,“怎……怎么了?”

    “我觉得吧……”任遥放软了声音:“虽说我们成亲了,这事……也是理所应当的。可父亲和兄长毕竟还在刑部没回来,虽说他们也没事了,过几天就会回来,可到底是在经着磨难,我们在这个时候这样……有些太没良心了吧。”

    文旌思绪很混乱,脑子罕见得反应慢,他是先从这话里捕捉到任遥的不同意,才恍恍惚惚地倒回去重新品味她给出来的原因。

    ……确实很有道理,父亲和兄长还在牢里,他们若是旁若无事地合卺,是有些太没良心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既为方才急色上头而忽略了父亲和兄长感到内疚,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难受,好像一颗心滚烫滚烫的扑上来,骤然落了空。

    他甚至有些埋怨任遥,旁的时候也没见她多沉着冷静考虑周到,可偏偏这个时候怎么又格外清醒识大体了。

    兴许是看文旌脸色不好,任遥红着脸靠近他,小声补充:“其实还因为我……不太会。”

    文旌脑子懵了一瞬,却见任遥放轻放缓了声音,带着些许诱哄意味地问:“你会吗?”

    “我当然……”文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