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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暖芙蓉色,一点泪涔涔。到头来,把两句唱作三叹,生别离,死成欢。 第127章 圆满 二百五十年的春末,李承欢从京城出发,并未急着赶路,而是应拓尔跋所求,走走停停,最终于夏初时节回到百禄镇。 梁生和李德贤果真生了个男孩儿,取名就叫做“梁修睿”。李承欢因为回来得迟了,还被姐姐埋怨了一通。 一家人选了个日子,提了果品,一起到李家娘子坟前祭拜。李承欢对着死去的娘亲坦白了一切,秀容掩着面,隐忍着哭,最后终于扑到李德贤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出声来。 李富贵像是老了好几十岁,只喃喃自语道:“不对劲儿,我早就觉出不对劲儿。秀容的肚子老也没有动静,皇上何等尊贵的身份,又待我们一家人如亲人般。”他忌惮地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拓尔跋,对他的孩子说,“可是承欢啊……你这是……要背骂名的呀……” 李承欢手扶着李家娘子的墓碑,露出一个可以让父亲安心的笑容,说:“爹,我不怕。不管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那都是身后事。既然是身后事,活着的时候又何必自扰呢?” “说到底还是怪我,怪我当初不该把你送上京。要是没有那一茬子事儿,我们一家人……唉——” 天狼围着拓尔跋,在他脚边打转。拓尔跋就势在草丛中坐下来,天狼于是就依偎在他身侧。一人一狼,一起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不管是他还是萧乾,都没有在李家娘子坟前祭拜的资格。 旷野里突然响起埙的声音,浑厚而苍凉。李承欢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在吹它。曲子精进了不少,料想他独自在大汗的时候,肯定时常吹起。 他这一生,才不过过了二十余载,却好像一辈子该有的事儿,都经历完了似的。和萧乾,相爱不能相守,和拓尔跋,相守却爱不起来。和秀容——周元谨只有一点说错了,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但此生唯一愧对的人,就是秀容,他对她不起。 李承欢和秀容和离,姐姐李德贤答应,一定会为秀容找一个好婆家——这是他们李家欠她的。 安顿好这里的一应事宜之后,他于同年的四月和拓尔跋回到了大汗,在呼伦城举行封后大典,成了大汗乃至整个中洲历史上第一位男王后。 同年六月,在汗王的陪同下,他去了大漠,见到了王公觳。 在洋河的时候,王公觳曾托顾镇晔的师妹霍无双给他送信。李承欢不知道王公觳何以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但一想到他蛊术了得,或许他曾经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蛊也未可知,如此也就释然了。到得大漠也是,李承欢和拓尔跋刚离开大汗的土地,王公觳就派了人来接他们。 他在给他的信中说,有一份惊喜要送给他。李承欢去之前,不免对此几番猜测,但都没有猜中。 “王父一生钻研蛊术,他是咱们蜀王室百年不出的天才,留下的很多东西,就连古籍都无法印证。”王公觳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这样说,言外之意是,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这东西王父没有命名,我想也不用命名了,世上仅这一颗。”他想了想,又说,“或者说仅剩这一颗,用完了就永远没有了……王父留下的手书上说,两个相爱的人只要一人服下半颗,那么他们的血脉里就会被种下蛊虫。蛊术的羁绊生生世世随着血脉流传下去,只要身中蛊术的两个人相见,那么他们——就一定会□□……” 李承欢明白王公觳为什么要说“或者说仅剩这一颗了”——他和萧乾,未必不是王公煜和萧衍的继续。但当年王公煜和夏威武帝到底有没有用过这东西,现在已经没办法知道真相了。 若是用过,那么他和萧乾会爱上彼此,仅仅是因为血脉里的蛊虫在作祟吗?如果当初上京的不是他而是姐姐李德贤,萧乾是否也会对姐姐一见钟情呢?这可真是可笑。 这样的话,即使他现在就把这东西毁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王公觳当初那么执着于蜀王室和萧家人身上的“诅咒”,莫如说就是在印证这个。若果真如此,王公煜和萧衍之间曾经发生过的,如今果真在他和萧乾身上重演,而蛊虫会顺着血脉纠缠他们的后代生生世世,永无尽头。这确实是一个诅咒,比这世间任何的禁术都可怕、都残忍。 李承欢不会有子嗣,但姐姐李德贤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梁修睿的血脉,有一半儿承继于姐姐李德贤,而李德贤的血脉,有一半儿承继于李家娘子,李家娘子的血脉,同样有一半儿承继于王公煜。那和儿和修睿…… 李承欢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王公觳给他的这个“惊喜”,说是“惊吓”其实更合适。 “但这东西存在的意义,”李承欢问,“到底是什么呢?” 王公觳沉吟片刻,说:“我猜王父……不过是想求个圆满。” “圆满?”李承欢不解地问。 “王父和萧衍,一生未得圆满。若是——”他顿一顿,说,“若是你和萧乾这辈子能得长相守,你们就不会有子嗣,蛊术自然也就破了。但如果不是这样,蛊虫就会继续生存下去,直到有一天,承继此蛊的两个人相恋成亲,共同孕育子嗣,或者两个人一起孤独终老。非其如此,不能破此诅咒。” “果真是诅咒……”李承欢喃喃道。 但若是当初王公煜和萧衍并没有用过这东西,那么现在,李承欢还有选择。 他一瞬间便下定决心,王公觳似也看出他心中所想,说:“东西我已经送给你了,你要如何处置,是你的事,我不会过问,更不会阻止。虽然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正如我所说的,这是个诅咒。” 关于爱的诅咒。 王公觳和李承欢的这番谈话,除了两个人本身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而这也终将被淹没于茫茫时光的沙漠中,不为世人所知。 拜访了王公觳之后,李承欢和拓尔跋回到了大汗。终其一生,他没有再离开过草原一步,也未曾再踏上过大夏的土地。等到几十年后,夏文帝一朝,分裂的大汗各部落向大夏俯首称臣,中洲大地终于在有夏一朝三位帝王的努力下实现了真正的统一,也已经是人亡身后事了。 公元二百五十八年秋天,李承欢病逝于大汗王城普陀宫。他逃离了一座深宫,又陷于另一座同样雄伟庄严的宫殿,并且终于被它所缚,无从逃离。 八年后的同样一个秋天,夏景帝萧乾驾崩,这位大夏历史上的一代圣君明主,为中洲留下一位丝毫不比他逊色的雄才伟略的君主。 同年,太子萧和即位为帝,史称夏文帝,从此,中洲统一的全盛时代到来了。据说这一年,皇宫半月廊的丹桂开得极盛,远在宫墙之外,就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