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天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38

分卷阅读338

    家峪在何处?或者该生员有些变故不及来此。挂红游街不可耽误,书院依例进行,本官去赵家峪走一趟便是。”

    赵家峪从山下到峪中共有四个村子,每村十几二十几户人家,几乎都姓赵,因此周凤城问起李丹,倒是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家门口。只是屋中已空无一人,屋角边堆着些未完工的风筝,此外并无长物。门只虚掩,连把锁也没有。邻居老妇坐在门口剥竹笋,听说是来寻李丹的,絮絮叨叨道:“李家兄弟呀,好人哪。哥哥是猎户,跑山一把好手,帮咱们修屋子,打来的野物全村都有份。就是脸上呀,落了疤,可惜了恁端正的孩子。弟弟长得俊啊,我活了七十六啦,没见过这样的人,画上也没有啊!镇子上那卖豆腐的,说是美人,哪里及得上他一根头发哟。”

    周凤城听她颠三倒四不得头绪,耐着性子道:“您老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老妇用手笼着耳朵凑过头来:“什么?”正在纠缠不清,屋里又跑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大声道:“李哥他们走了。”

    周凤城问了半日才弄清楚,原来李丹是两个月前才搬到赵家峪住的,同来的还有个兄长李越,两人一个打猎一个扎风筝,闲时还教村里的孩子识几个字。只是几天之前两人忽然收拾东西走了,说是回老家,算算时间,正是春闱那几天。

    男孩子一脸神往:“李越哥哥真厉害,那么凶的狼,他拿一把刀就杀死了,剥下的狼皮卖了个好价钱呢。丹哥哥识得很多字,长得又好看,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比不上他一点点。还会画呢,我糊的风筝都是让他画的,比别家做的好卖……”

    周凤城听得云里雾里,正想离开,忽然心中一动,隐隐升起一种自己都觉荒谬的希望,问那孩子:“你说的李越哥哥,手腕上有没有个胎记?弯弯像月亮一样,旁边有三个红点的?”

    男孩子头摇得拨郎鼓一般:“没有。越哥哥手臂上全是伤疤,他说是烫伤的。”

    周凤城心中一阵失望,同行的卢元却不知他心思,愤然道:“参加乡试,却又扬长而去,直视文试为何物!如此大胆!”话没说完,见学政大人已经转身离开了,后面的话也就咽了回去,赶紧追上去,“大人,这榜已唱出,学生如何向皇上交待?”

    周凤城也觉头疼。榜已唱出,就该送交礼部呈皇上御览,然后准备京城复试。虽然皇上肯定不会挨个去看,但礼部管事的人却是要一一对照的,这乡试头名不知去向,的确没法交待。

    “就说,就说此人得了伤寒急症,无法入京参加复试,本官会去礼部交待。”

    正当周凤城和卢元在这里商议如何善后的时候,两个始作俑者却在河边野餐。天气还冷,但点起篝火也就足够。李越在火上烤一只兔子,柳子丹靠在他身边,往兔子上撒盐和香料。刚刚过了冬天,兔子没什么肉,不过闻起来还是香喷喷的,李越撕下两条后腿给柳子丹,一面问道:“就算中了榜,咱们也用不着跑吧?参不参加复试还不是你说了算?”

    柳子丹撕下一块肉,转手却塞进了他嘴里:“你当乡试是什么?只要中榜,就要上达天听,无故缺席是要拿问的,何况是头名。我想现在没准官兵已经到赵家峪了,不跑,等着他们来抓呀?”

    李越满不在乎地笑笑:“原来如此。行,让他们去忙活吧。你还想去哪儿?现在宁州的头名都拿到了,还有什么想试试的?”

    自从离了东平,这两人是走一路玩一路。柳子丹自幼生长宫廷,后来又做了质子,出入只在那数尺之地,只有当年送母亲灵柩返乡时略见识过些民间风光;流亡那一段时间倒是行走民间,却是心头惨怆满胸仇恨,又哪有什么心思去享受自由生活。此刻得脱樊笼,好似初入山林的鸟儿,什么都新鲜。李越索性带着他自西向东到处游玩,举凡什么当垆卖酒行脚贩茶,卖卜打铁射猎种田,只要柳子丹感兴趣的,两人都尝试过了。直到走到此地,天气渐冷,又至年关,李越怕柳子丹身体受不得,才在赵家峪住了下来,跟村民学扎风筝。本来开春就要再走,恩科颁旨,柳子丹却想去一试身手,于是买卷进场,一举夺魁。

    柳子丹矜持地笑笑:“这个头名也不算什么,文有文名,亦有文运,就是三家村的教书先生,碰上了盲试官胡圈乱点,也未必不能登榜的。”他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也有几分得意。他虽是素有神童之称,但毕竟出身天家,名声虽盛,其中不无奉承之嫌。宁州此地是南祁最尚文崇礼之地,能夺乡试头名,足证他并非浪得虚名。

    李越做个鬼脸:“算了吧,这个地方,试官再怎么糊涂,也不敢乱点头名的。换了我去试试,你看能不能中?”

    柳子丹被他逗得笑出声来:“你当真一句诗文也不会做?”

    李越苦笑:“都告诉过你了,我那里根本不做这些东西,什么诗文,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老掉牙了。好东西虽然是好东西,我却是记不得。”

    柳子丹疑惑地蹙蹙眉,他虽知李越来自另一个世界,却仍是不能完全理解:“就……一句也没有?”

    李越搜索枯肠,终于想起来一首,笑道:“也有,不过我只记得一首咏雪的,不像样子,叫什么打油诗。”

    柳子丹大为好奇:“是什么?我记得你从前念过一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诗好得很,那什么’打油诗‘,是写打油的么?”

    李越汗颜摇手:“不是,不是写打油的,反正,就是胡诌的那种,比起红豆生南国来差远了,不说也罢。”

    柳子丹摇他:“不行,念给我听!”

    李越只好挠头:“嗯——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柳子丹噗一声连口中的肉都喷了出来:“这是咏雪?嗯,倒也形象,只是太粗俗了。”

    两人大笑了一番,柳子丹把头倚在李越肩上,微微出神道:“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大雪,父皇带我们兄弟出外看雪,确也是这般景象……我,我想回西定去看看,行么?”

    李越拢拢他头发:“这有什么不行,明天就走。”

    第155章 天生劳碌命

    青黄不接的时候,农家最是难熬,尤其河泛区的农户,十家倒有八家准备逃荒了。李越和柳子丹一路走来,风光倒没有见到,身上的钱财倒是发散了不少。只是到了后来,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就是想赈济,也力不从心。

    柳子丹脸上的笑容已经半点也找不到了,低着头默默地走。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