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天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片刻便远离王府,拐入大街。陡然之间正前方夜空中一声弓弦崩响,赶车人仰天便倒,自车辕上滚了下来,惊得老马一声长嘶,连带着马车也晃动起来。

    马嘶声未绝,两边黑暗的屋檐之下突然蹿出几个人来,黑衣黑帽黑靴,脸上居然还用黑巾蒙面,一个个手提刀剑,二话不说,上来便砍。也亏车上这四人反应迅捷,同时反手向车下一捞,居然齐齐拽出刀剑来,登时叮叮当当打成一片。只惊得那可怜的马儿四蹄乱踏,恰好混战之中不知是谁飞起一脚,水车轰然而倒,那又臭又脏的大泔水桶盖子滚落在地,桶里居然爬出个人来。

    此时天色尚黑,大家又都是一身黑衣,黑影之中斗成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知是哪一个见桶里爬出人来,立刻便想抢上去,刚冲出一步,便被旁人生生拦住。那人似乎也想接近那桶中爬出的人,不过立刻又被旁边人死死缠上。大家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热闹,人人都想抢到那桶旁边,却是人人都过不去。正打得起劲,忽听街那头马蹄声响,有人大声疾呼:“什么人在此处斗殴?”却是宵禁巡夜的军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虽然此时宵禁已可算过了,但竟有人刀剑械斗,自是非同小可之事。

    眼看一群军士骑马带刀而来,火把照得街头雪亮,眼看将到眼前,一团黑衣人再也顾不上什么,呼哨一声,两边分开。一伙人拖起地上尸体向东,另一伙人向西,刹时间作鸟兽散,只留下一匹老马和翻倒的泔水桶。巡夜的军士追到近前,只听后面一人高声道:“分做两队,追!看究竟是些什么人竟敢在京城之内械斗?简直没有王法了!”这声音熟悉得很,竟然便是陆韬陆大将军!巡夜的军士皆是腾龙伏虎军中人,听了陆韬的话无不如奉纶音,大声呼喝猛追上去,竟是人人都没发现,那滚了一地的泔水桶之间,夜色之下,车辆马匹的阴影之中,还蜷缩了一个人。等到军士们追了过去,火把的亮光消失在街道拐角,大街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个人影才站了起来,半弯着腰,贴着屋檐下,像影子一般,溶入了夜色之中……

    大街重归寂静。方才这一阵打斗,临街的住户无不把门窗关得紧而又紧,生怕惹事上身,就原有几户已亮了灯烛,此时也连忙吹灭,竟比方才还黑了些似的。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半空中有人轻笑一声:“现在放心了?”这声音竟是从临街的屋顶上传来的,些微的月光之下,模糊可以看见几个人影,隐身在屋角之后,只露出一双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大街。

    半晌没有动静,方才那声音又轻笑道:“还是不放心?怕他出不了城?放心,以他的精明,不愁出不了城。倒是你,在这屋檐上冻了半夜,也该回去了。”

    这次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另一个人低声道:“多谢殿下。”言语虽然简单,却满含真诚,听得出是发自肺腑。前头那人笑了一声,似乎心情极好:“好,回府!”起身之时,却又向街道另一头看了一眼,那里,陆大将军满脸正经地策马而立,正等着军士们“拿人”回来交差呢。

    “铁骊就这么溜了?”莫愁听了李越一番描述,笑得前仰后合,“也亏他们想得出,竟把他藏在泔水桶里,也不知他带了一身臭水,能跑到哪里去?”

    铁骥坐在一边,满脸尴尬。莫愁斜他一眼,故意笑得更深。铁骥无奈,只有苦笑而已。摄政王已为他做得太多,莫愁笑他两声,他又能说什么?何况这几日相处下来,他早发现莫愁根本是嘴硬心软,譬如那日他跑出院子,莫愁虽然口口声声要给他上脚镣手镣,其实也只戴了一天,莫愁第二天送药来时发现他脚腕上已被铁镣磨得发红,当即阴着脸叫侍卫给他摘了,只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又狠狠威胁了他一通。说来说去,自他再入王府,莫愁虽未给过他半分好气,饮食汤药却也是半分不曾少过,因此这几声嗤笑,实在不足道。只是西定离此已是遥远,中元更是千里迢迢,中间关防无数,铁骊孤身一人,实不知能否到达?他皇子出身,自幼也是身娇肉贵,虽然后来被迫离开北骁,身边也一直有人侍奉,几曾受过这种苦楚?何况韩扬必不肯罢休,定然要派人追缉,逃亡之路便更困难。虽说他已下定决心不再跟随铁骊,但二十几年的习惯又岂是一朝可以改变的?

    李越看他眉头紧皱,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怎么,还是不放心?”

    莫愁一撇嘴:“人家那是不放心旧主呢。要是身上没伤,说不准这一会已经跟着去了。”

    铁骥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李越身前,忽然端端正正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殿下的恩典,铁骥终生不敢忘。只是铁骥身无长物,大恩无以言报,但求殿下准许铁骥跟随左右,从此鞍前马后,刀山火海,不敢稍辞。”

    这一席话说得诚挚无比,莫愁虽然时时处处挤兑他,却也听得出发自肺腑,不由得也有些感动,何况李越身边确实也缺少得力人手,铁骥又是一手好箭术,当下就想开口说话,却听李越淡淡一笑,道:“你还是为了报恩。如果这样,你跟着我或者跟着铁骥,又有什么两样?”

    铁骥一怔,李越已经起身:“莫愁,送他回房。等他伤好了,给他盘缠让他走。”

    莫愁也是一怔,急道:“殿下,我看他倒是一片真心,何不就把他留下来?”

    李越头也不回便往后走,淡淡道:“我用不着他报恩。”

    铁骥怔怔跪在地上,眼看着李越踏入中门,只要再走一步,身影便要消失,情不自禁大声喊道:“殿下!”

    李越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铁骥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一股热气从心底直冲上来,声音也微微打颤:“殿下,铁骥如今无处容身,不知殿下肯不肯收容?”

    李越停了一会没有回答,也没有动。这片刻之间,铁骥居然觉得如同过了一生那么长久。西定道中的相遇,平河城外的决堤,狱中的立誓,街头的相救……一幕一幕,闪过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他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殿下……可肯收留铁骥?”

    屋子里有一刻寂静无声。铁骥的心忽忽悠悠飘在空中,几乎已经要沉下去的时候,蓦然一双手把他拉了起来,耳边听听李越爽朗的笑声:“赶快养好了伤,有个地方,说不定还非你不可呢!”

    “……春祭事宜大半齐备,遵减用令,一切祭献概减三成……”柳子丹坐在书房的书案后面,执着礼部上的奏折琅琅念诵。

    李越正在一边的椅子上做仰卧起坐。书房的大椅子其大无比,拿来坐实在是有点浪费,拿来做锻炼工具倒正好。椅背上的镂雕花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