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悲歌 第一章苏醒

    这个夜晚似乎特别长，而且还很吵。

    总是有人在自己的床前来来去去，甚至争吵、叫喊、哭泣。那群人似乎一点都没有顾忌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李明义。

    李明义好几次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在自己的床前吵闹，但总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想要将自己拖入更深的睡眠中去，使他无法睁开双眼。

    渐渐的身边的声音消失了，但是李明义每次要被那股力量拖入深眠中时，一名女子的声音就会出现。

    这个声音很温婉，犹如春日的杨柳，依依入怀，勾起了李明义那几乎停止的心绪。

    她会一次又一次地轻唤李明义的名字，将他那要沉入深眠的意识唤醒。这一声声轻唤，成为了这漫长睡眠中，李明义的唯一陪伴。

    伴随着这一声又一声的轻唤，还会有一丝又一丝的清凉从他的嘴中流入，然后快速扩散至李明义的四肢百骸。那股清凉，让李明义觉得犹如浸泡在夏日温凉的溪水中，虽凉肌体，却不入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要将李明义拖入深眠的力量慢慢消失了。温婉的声音却依然常常出现。温婉从不会让李明义等待太久，每次都会准时出现。

    在这漫长的黑夜中，这温婉已是李明义唯一的光亮。若没有这温婉，他可不愿意躺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等待。虽然他从来没有听懂这温婉的声音所说的话。唯一能模糊辨认的只有李明义三个字。

    终于那温婉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一如以往。这一次李明义居然听清了这声音的话。

    “李明义，起来吃药了。”

    李明义听到后，就想要撑起身子，可是不知为何，他手脚酸软，使不出一丝力气。于是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想要看看自己手脚怎么了？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把汤勺。顺着汤勺而上，却是那手腕轻抬，衣袖微褪露出的瑞白莹雪。

    顺着这瑞白莹雪而上，是一件绣着兰花的青袖，而后便是一张让人惊艳的脸。

    长发披肩，眉目如画，一双秀眼带着盈盈秋水，还透露着一丝欣喜。高挺的鼻梁下，是嘴角微翘的樱桃小口。两个酒窝出现在女子的鹅蛋脸上。

    “醒了？”

    女子轻唤，依然是那般温婉。

    李明义看着女子的笑颜，回不过神来，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美的女子。这一刻的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烽火戏诸侯。

    女子以为他刚刚苏醒，神识还未完全回归，于是又轻声说道：“来，先喝药，把药吃了，才能好得快。”

    李明义听着那丝温婉，本能地张开了嘴，喝起了女子汤勺中的药来。一碗药下肚，李明义也不知那药是苦是甜。

    那女子喂完了药，见他还在那愣愣地发呆，不由得秀眉紧蹙，伸出手为他把起了脉。

    女子一边为他把脉，一边对上了他的眼睛，又一次轻声说道：“你感觉怎样？可还记得你是谁？”

    也不知是因为沉睡的时间太长，还是因为女子的容貌太过美貌所致，李明义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只是他并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只是张嘴略带沙哑地说出了两个字：“仙......女。”

    女子笑了，一如那幽谷的兰花在微风吹拂下摇曳。看得李明义又一次入了神。

    女子见他又一次发起了呆，便伸出那雪白的柔夷，在他眼前轻挥，将他唤了回来。

    李明义又一次沙哑地说道：“仙......女。”

    女子笑骂道：“原来你是个登徒子。”

    仙女并没有多呆，在确定李明义无碍后便离开了。李明义很快又陷入了睡眠。这往后的一段时间内，李明义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中。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每次醒来，李明义似乎都能看到那名女子。她不是在床边给他喂药，喂饭，就是在不远处捣鼓着什么。

    在又给他喂过几次药之后，李明义感觉自己的四肢已经有了力气，不再像开始那般软弱无力。

    于是先仙女又一次喂药时，李明义看着仙女问道：“我......在哪里？”

    仙女抬手继续将碗中粥送入了李明义的嘴中，随口答道：“你在我的药庐里。”

    李明义显然不知药庐是哪里，将嘴中的粥喂下，又问道：“你是......谁？”

    仙女见他似乎完全回过神来，便放下手中的碗，问道：“你这是清醒了？”

    李明义点了点头。

    “那你可记得你叫什么？”

    李明义说话依然有些吃力，有些磕巴地回答道：“我叫王......李......明义。”

    仙女见他清醒了，似乎十分欢喜，又摸了摸他的脉，说道：“不错，神志恢复了。身体状况也恢复得不错。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李明义又问道：“你......是谁？”

    仙女见此，解释道：“我叫魏兰，是这里的主人。”

    “你......”李明义又张嘴想问另一个问题，可是他身体还未恢复，才说了个你字就开始轻微咳嗽起来。

    魏兰赶紧上前轻抚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边抚弄一边说道：“你被伤了肺叶，还是少说话得好。”

    “一个月前，你被朱先生送到了这里。那时你就只有一口气了，他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我原本也不报什么希望，只是尽力一试，没想到真的把你救过来了。怎么样，你现在好点没？”

    经过魏兰的一番抚弄，李明义的气息顺了很多，说话也没有了磕巴，于是他第一时间又开口了，说道：“你真美。”

    魏兰又一次笑了，也不知是喜是怒，也许是既喜又怒吧。

    魏兰说道：“莫要说胡话，我可是有夫君了，他可是凉王府的三公子。”

    李明义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魏兰自然将他的慌乱看在了眼里。

    魏兰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说道：“若不是朱先生让我一定要救你，你也休想进这药庐。”

    “哦。”李明义答道，“是师父救了我？鲁工堂的人怎样？”

    魏兰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不知道。朱先生就带了你一个人来这边，也没说其他事。不过凉王和王妃来看过你一次，王妃落了一次泪。我说你需要静养，再吵吵可能就死了，让他们不要来打扰。这几日，他们就只派人送来了很多药材，再也没来过。”

    李明义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师父既然出手了，那应该没事了，而且凉王也知道了此事，那鲁工堂的约定应该也完成了吧。不过就算没有完成，李明义现在这状态也无能为力了。

    李明义并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当下就将那些事都放在了一边。

    他开口又对魏兰问道：“凉王府的三公子什么时候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

    魏兰脸上有了一丝落寞，似乎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东西。她说道：“三年前。你师父安排的。”

    “我师父？”李明义回想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是不能确定。于是他又问道：“你见过凉王的三公子吗？”

    魏兰摇了摇头，十分坦诚地说道：“没见过啊。我只知道他叫王明理。对了，你到底姓王还是姓李？”

    李明义想也没想就说道：“我叫李明义，你不是一直在喊吗？”

    魏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随你吧。你们王府的人都挺奇怪的。”

    “怎么奇怪了？”

    “好好的王姓不用，却要姓李。”魏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王明义和那王明理好好的王府不呆，却喜欢四处浪迹江湖。”

    李明义坦然地与魏兰对视，毫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倒是挺奇怪的，还好我不信王。”

    魏兰显然也拿他毫无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挪开了视线。

    她又检查了一番李明义的身体，说道：“你虽然恢复了神志，但是躺了近一个月。身体各项机能还没恢复，这几天醒了，记得尝试着运动运动。”

    李明义自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躺在床上无聊时，已经尝试过运转过明鬼诀，但是毫无反应。

    于是他又问道：“我的内力啥时候才能恢复？”

    “恢复？”魏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你有过内力？”

    “额~”李明义被她问得有些懵，但回想下自己虽然不怎么用，但是自己内功还是不错的，说道，“我练了十几年内功，应该有吧。”

    魏兰秀眉又皱了起来，说道：“你来的时候我没发现你有内力。可能你需要重练了。不过，你的经脉似乎伤得很重，未必还能再练内功。”

    李明义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魏兰看着那过分平静的李明义，忍不住开口道：“你不伤心？”

    李明义摇了摇头：“不伤心。”

    “十几年修炼的内力没了！”

    “没事，反正我也不怎么用。”

    一股挫败感涌上了魏兰的心头，她将手中已经凉了的粥又举起来，说道：“骗你的，你的内力只是暂时被我封住了，过几天自己练就是了。喝粥，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