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整理着桌上物品准备下班，佳欣看见外包清洁公司的员工陈美娜，推着清洁推车经过设计室门外走廊，匆匆抱起一旁纸箱衝出门外

    「美娜姨，这些纸也麻烦你了」

    回过头看见佳欣，陈美娜露出慈善的笑容「是佳欣呀」边说边清出堆车上的空间「放这边，老是麻烦你自己搬，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我比较不好意思啦，每次都突然叫住你」佳欣回应

    陈美娜是绿美清洁公司派遣过来的清洁工，外表大约将近五十岁，留着一头过肩的中长发束在脑后，工作认真为人和善，公司里比较年轻一辈的人都喜欢叫她美娜姨或是美娜姊

    「啊～没关係的」美娜姨挥舞着双手说到「佳欣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方董有稍微提起过」

    「抱歉，老是给你们公司的人添麻烦」

    「你是指等你下班再清理设计室的事吗？」

    「是的，好像常常害你们必须加班」

    「不会啦，我们的工作时间不一样」美娜姨笑着「公司有特别按照方董的要求下去排班，所以你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佳欣点头，看了下手腕上的錶「不过这个时间点，美娜姨也差不多要下班了吧？」

    「不，还有一些东西要处理呢」美娜姨回应后又问到「不过佳欣你最近怎么常常加班呢？我记得你以前都会把工作带到外面做的吧？」

    「啊…」不久前跟海玄尷尬的相处印上脑海，为了逃避海玄，他已经一个多礼拜没过去超商了「这边桌子比较好用，所以最近都在公司把工作完成」

    「这样呀…那么记得不要太过劳累喔」美娜姨推着推车「我先走啦」

    「好，美娜姨慢走」

    回到设计室，佳欣拿起公事包正要离去前，手机传来line讯息提示音，打开手机萤幕查看，是委外的景观设计师简薏伊传来的讯息

    ″佳欣，你还在宝德吗？″

    ″刚准备下班而已″

    ″太好了，得救了″

    ″怎么了？″

    ″前天你们公司委託我的那个建案，档案我不小心搞丢了，能麻烦你再传一次过来给我吗？″

    ″资料室那边没人了？″

    ″刚问过，都下班了″

    ″那我过去帮你用吧，你稍等一下″

    ″太感谢你了，改天请你吃东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先去帮你用″

    提着公事包走进资料室将档案找出后传给薏伊

    ″传过去囉″

    发了讯息给薏伊后，佳欣下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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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旧四尺日光灯独自高掛电线桿，位于郊区这条小路，人烟稀少路树参天，三、四十公尺一盏的路灯距离不算太远，但落地而生的龙眼树、藤蔓、构树，茂密的枝叶遮去了大量灯光，让这条小路不管何时总是昏昏暗暗的

    一身黑，一身诡譎，没有下雨的夜晚却穿着黑雨衣，手指头掛着两只黑色塑胶袋，他往小路深处走去…

    手提在地小有名气的烘培坊出品的生日蛋糕，陈美娜独自走在昏暗小路上，若有人问自己一个人走夜路会感到害怕吗？陈美娜总是笑着反问谁会到那种地方？住在巷子里的也才零零散散五、六户，大家都不是什么有钱人，这种地方反而安全不是吗？

    小路走了将近一半，莫约在走个五分多鐘就可以到家，美娜姨想着等会儿女儿看到蛋糕时快乐的笑容，不禁嘴角上扬，女儿是他含辛茹苦一手拉拔长大，今年已经18岁是上大学的年纪了，原本可以选择更好的大学，但女儿却只是就近就读附近的国立大学而已，说是要留在自己身边帮忙家计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美娜姨将身体往路的右边靠想让对方先过，心里纳闷着这么晚了这附近还有谁会走这条路？况且这附近的人多半以机车代步，自己平时也都骑机车，只是女儿上大学之后，将家里唯一的一部机车让给女儿骑，自己则搭公车上下班，越想越纳闷美娜姨不禁加快了脚步

    越是深入小路，雨衣人就越是能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看见了…一名妇女走在前方

    这个时间…她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呀？为什么？今天提早下班了吗？该死…计划都被打乱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就这么办吧…露出笑容，雨衣人哼起歌来『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空洞、毫无感情，虽然有着抑扬顿挫却有着更多的残虐

    察觉到背后的人似乎刻意走在自己后面，美娜姨顿时起了戒心，故意放慢速度，美娜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果然后方的人也放慢了速度，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准备迈开步伐逃跑之际

    后方一阵歌声传进耳里，此刻听起来倍感阴森，第二起案件发生后，媒体不在称犯人为缝面人…而是——泥鰍人

    最深层的恐惧令身体不接受大脑命令，明明该立刻逃跑，双脚却如同生根般无法动弹。明明不该回头，美娜姨却有如着魔似的转过身。

    在看见对方的那一霎那，眼角瞥见黑色物体朝自己太阳穴袭来，一阵剧痛，手上蛋糕掉落，美娜姨倒下

    「对不起…没办法……生…生日…」双眼无神逐渐失焦，美娜姨躺在地上，慢慢晕了过去『原来泥鰍人是……』

    「啊…没关係」泥鰍人蹲下，扳开美娜姨的嘴「这边结束了，我就会帮你把蛋糕送过去的」将整袋泥鰍往美娜姨嘴里塞，泥鰍人哼着歌

    再次起身看着自己的作品，泥鰍人面露不悦「虽然不是很完美，但这也没办法～毕竟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不是吗？」捡起旁边的蛋糕，泥鰍人哼着歌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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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家外佳欣才刚开门，饲养的黑白宾士猫立刻衝上前来撒娇问候

    弯腰抱起宾士猫，佳欣磨蹭着猫儿的脸颊「你好乖呦，肚子饿了吧？走，进去吃饭囉」

    回应佳欣的话似的，宾士猫双眼微瞇露出咕嚕咕嚕的声音

    放下宾士猫，打开饲料桶在碗里添满饲料，宾士猫立刻凑上前去享用，蹲下身子轻抚猫儿乌黑柔顺的背部「我呀…刚刚去看了你的同类们呦，还带了罐头过去呢，你会不会想要同伴呢？」

    没有回应，宾士猫依旧自顾自的享用着饲料

    「呼～」微微叹了口气，佳欣起身取来毛巾及换洗衣物「忙了一整天，洗完澡就来睡吧…」

    只要忙碌一点，就能不去想他的事情，每天都让自己累到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这样就行了，只要彼此不在见面，他很快就能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然后走回正确的道路

    「唉…」双手插在口袋里，海玄站在柜台内侧望着空无一人的超商叹着气

    「你别一直叹气呀」严哥忍受不了，朝海玄头部打了一下

    「好痛！」伸手摸向挨打的地方，海玄抱怨「严哥你故意的吧？很痛耶，这下超痛的，你用拳头了吧？」

    「打你刚好而已，你一直调班是故意找碴是吗？越调越晚是怎样？别托人下水呀」

    「严哥可以不必陪我呀」

    「你以为我喜欢呀？不想找我麻烦就快点调回去」

    「喔…明天就调回去吧」他…应该是不会来了吧…已经那么多天了，打工时间不断往后调，依然没有看见，都怪自己太衝动了…

    「海玄你呀，最近状态很令人担心耶，东西摆错、找错零、常常心神不寧，你怎么了？」

    「不…我没事，严哥抱歉，让你担心了」

    「是叫尹佳欣是吧？」

    听见佳欣的名称，海玄身形微微一震

    「我是不知道你们两位怎么了，不过要是你做了什么失礼的事，还是好好的道歉一下比较好」严哥边说边瞄了海玄一眼「听到没？」

    「是…我会找机会的」海玄微笑回应

    「那么你快滚回家吧」严哥将海玄推出柜台外「我请大夜的过来上班」

    「欸？但我还没下班呀」

    「给我回去休息，你在这样鬱鬱寡欢下去，客人会跑光的」

    「好吧…」海玄脱下制服

    「回去陪晓凯吧！你是爸爸吧？」严哥露出笑容问到

    是呀…不能只是考虑自己的事情，必须也要顾虑到晓凯，因为…晓凯是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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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将近晚上十点，陈静宜不停看着墙上的时鐘来回踱步，原本约好要一起帮自己过生日的母亲怎么还没回来？

    耐不住性子等待，陈静宜决意出门寻找母亲的下落

    拿着机车钥匙及安全帽，陈静宜打开大门却发现门外地板放了什么东西，弯腰仔细端看

    「蛋糕？」拿起蛋糕，陈静宜一脸疑惑走回屋里「妈放的吗？怎么神祕兮兮的？偷偷打开看长怎样」满怀期待，陈静宜拿来剪刀剪掉保丽龙盒上的缎带，小心翼翼掀起盖子，却见原本因该是圆柱型的蛋糕体，如今往其中一边塌陷、破碎，盖子上也沾满了鲜奶油及巧克力等配料

    「怎么这样？该不会是不小心摔坏了，所以又去买新的吧？」自问着，陈静宜拿起手机拨打母亲的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看来只能延着到麵包店的路找看看了』下好决心，陈静宜走出大门发动机车开始寻找母亲的下落

    沿着住家门外小路，陈静宜才骑了一些路程便看见前方路旁倒着什么东西，骑上前仔细一看，陈静怡惊讶大喊「妈？你是妈吧？」慌忙停好机车后跑向倒卧路旁的陈美娜，陈静宜伸出双手摇晃母亲的身体「妈！你不要开玩笑呀！妈……！」

    慌张拿起手机，颤抖的双手连拿都拿不稳「救…救护车……不，报…报警才对……」

    「阿胤，你在哪?」铭哥问着电话的那端

    才刚走进家门的胤昇，连鞋都还没脱就接到了铭哥打来的电话「我刚到家，怎么了？」

    「立刻回来！有案件了」铭哥说着，语气里掩饰不着焦虑「泥鰍人又犯案了」

    「什么？」胤昇惊讶，出门后走向停在路旁的红色mazda3「什么情况？我现在马上回去」

    「刚刚接获报案，我给你地点，你直接到现场会和」铭哥将抄写在纸上的路段念给了胤昇

    抄下铭哥所念的住址，胤昇说到「这路段还真是偏僻呀，根本是连巡逻车都不会开进去的地方吧？」

    「就是这样才发生命案了呀」

    胤昇边开着车边问「这次不是在住宅内？」

    「不…报案人是被害人的女儿，听说是在路边发现的…」铭哥说着「被害人好像还有生命跡象，所以你快一点」

    听见被害人或许还有存活机会，胤昇加紧油门往现场赶去

    警方、救护车先后赶到现场，经过救护人员初步判断后，确定被害人还有生命跡象，赶紧移送到附近医院急救

    刚到现场的胤昇正巧遇上救护车离去，走向铭哥身边「铭哥，情况如何？」

    「太阳穴遭到重击，虽然是还有生命跡象，但情况不乐观」铭哥回应

    「怎么说呢？」

    「前两件都是单击一下敲晕在行兇，这次是反覆、多次的打同一个部位」指着自己的左侧太阳穴，铭哥比画着「这边全是血，几乎被打烂了」

    「跟前两件有关係吗？」

    「嗯，嘴里塞满泥鰍，再用针缝合起来」

    沉默不语，胤昇若有所思

    「怎么了？」

    「铭哥怎么看？」胤昇问着「我没看到现场，但是犯案手法明显不一样吧？」

    「确实」铭哥点头「若要说手法，这次的确粗糙很多…对了，我刚刚有稍微拍了张照片要给你看」

    将手机递给胤昇，铭哥又说到「看起来有些不同，但又很相似」

    「确实呢」

    照片里，被害人躺在路灯照不太的到的地方，左边太阳穴被敲得血肉模糊，口里塞满泥鰍之后逢上

    「现场」胤昇突然说道「凶器应该还遗留在现场」

    「凶器？」

    「因该是一个手可以抓握的石头」

    「阿胤，你发现了什么？」铭哥凑上手机萤幕前问到

    「前两件被害人的太阳穴顶多红肿瘀青，我们根本不知道犯人是用了什么东西来攻击被害人，但这起，犯人缝合的时候明显分两个阶段」胤昇说着，转向一旁「家豪，麻烦你过来一下」

    「怎么？有什么发现？」检察官高瑞跟着家豪一起来到胤昇、铭哥这一边

    「家豪抱歉，借我模拟一下」

    「喔」家豪点头

    「犯人先敲打被害人的左太阳穴，被害人晕倒之后在她口里塞满泥鰍进行缝合，但可能是被害人对于针穿刺过嘴唇的剧痛还有反应，所以犯人捡起路边的石头」胤昇面对家豪，以左手捂住家豪的嘴捏着脸颊往自己的左边扳，右手模拟敲打太阳穴的动作「像这样，所以你们看，照片上被害人左边嘴角的这几针血液有擦拭过的痕跡，中间跟右边则没有」

    「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会认为兇器是石头呢？」高瑞问到

    「犯人不带凶器出门的吧？」胤昇反问「前两件的凶器也都是直接取用被害人家里的厨刀」

    「不带凶器，不必购买兇器，这样可以预防我们以刀追人是吗…」铭哥点头

    「所以这种地方，石头就是最好的工具不是吗？」胤昇说着，小路两旁确实有不少一、二十公分上下的石头

    「那就相信你的判断，找石头吧」铭哥点头「然后胤昇，这次你怎么看犯人？」

    「稍微乱了步调…但依旧享乐着」

    胤昇的话回盪在耳畔，所有人都低头寻找可能作为犯案用的石头，现场陷入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