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兄弟情深

    星翔默默的蹲下身，拾起那在风中落下的灰烬，以双手捧着一把以星颖身驱化成的永恆，一点点细细的注入拳头般大小的白玉瓶。。看着满是星颖身影的白玉瓶，星翔悲伤的笑着，封上了瓶口，盖上深蓝素布，系上一缕白色丝带，将白玉瓶放入怀中。。抚摸着怀中玉瓶，泛着泪光；声声喊着星颖。。哥，永远在你身边。。我们永远是一体的。。冷冷的看着远处，心在翻腾搅动。。痛，很痛。。却又似覆盖上冰雪一般，冷，好冷。。眼神里飘过阵阵悲悽。。饮泣吞泪，湿红了眼眶，泪。却还旋在眼角，滑落脸颊。。

    若水走到星翔身边，轻轻的唤着。。星翔连忙擦去泪水；若水柔柔的说，你都在这站了大半天了，这儿风大，还是进去吧！这花是刚在山边摘的，给你！星翔将花捧在手，似乎已经很久没闻过如此芳香温馨的味道，不觉心头一暖，浅浅一笑说了声谢。

    若水看星翔开朗了些，于是找了些话题与他聊聊；你跟星颖长得一模一样，小时一定有不少趣事吧！

    「是啊！我们长得一个样，但个性就大不同，他活泼好动，顽皮爱说话，不像我。。他总说我是个木头，想来也是吧！当我们还很小的时候，还真是很难区分谁是谁，有次师父餵我们吃饭，先餵了我吃完，该轮他了，又餵了我一次，他就在一旁大哭喊饿；还有一次，帮我们洗澡，先帮他洗了，该轮我了，他又被洗了一次，我在一旁偷笑。。」

    「长大后，我们的个性差别很大，师父再不会分不清了；倒是在外头，每回他捣蛋惹祸，别人也分清哪个是哪个，总是我替他挨罚；不过，他就比我会照顾人多了，他善解人意，心细体贴，不像我。。竟连他都没照顾好。。」

    若水温柔的说道，这不怪你，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哥哥，因为你在他心目中既酷又帅是别人无法取代的，他对你是既敬又畏，你一句夸奖可以让他高兴很久呢！

    星翔激动的喊着，现在。。都没了，都没了。。再怎么夸奖他也听不到。。

    若水握着星翔的手：听得到的，你不是说你们是一体的，他不就在你身边，在你心里吗？我是个孤儿，自小就一个人，我们既然是伙伴，就让我代替星颖照顾你吧！

    范范看着若水对星翔的照顾对着美妙讚着，你看星翔有若水照顾可真好啊！美妙看在眼里，「那可不，若水既温柔又有爱心，有她可好囉。」

    此时只见凌音行色匆匆，脸色不佳的走来，见到范范便问道：你们可看到擎天？看到了擎天吗？都找了他大半天！美妙迟疑了一会儿，这。。你别急呀！想他这会儿肯定正难过着，让他静静也好。

    凌音却是心急如焚：不。。不。。看他凝视着星颖灰飞烟灭，那哀戚的眼神，那失落的神情，令我不安；问他话，也木木然没答腔，茫茫然没反应，从没见过他这般。。我了解他，他一定认为发生这样的事，自己难辞其咎。我真的很担心他内疚自责，跟自己过不去，看他那样，我真的害怕。。怕他会伤害自己。。

    美妙愣了一下；这。。这，或许是你担心太过了吧！我们都经歷了这么多，他会挺得住的。

    范范心里跳了一下：哎呀！挺得住？你不了解；他是挺过不少难关，唯独这情义难解呀！再说，擎天把星颖看得很重，星颖可是他的恩人哪！如今，竟是因为他的指令而牺牲，暂且不论当时情况如何，他这会儿肯定很受伤、很自责。。擎天一身傲骨，是个多么自我要求的人，又怎么容得下生命中有如此大的缺憾，你别看他瀟洒感性，他其实刚烈内敛，他不会让你看到他的伤，只会自己默默承受，这会儿。。还真不知他会怎么想？

    美妙大惊：难道说。。他会去做那自杀殉情的傻事！

    范范：殉什么情哪？别在那儿胡诌！

    美妙：兄弟情啊！你不是说情义难解的吗！可是，不至于吧？你看他面对大是大非，还是很有担当的呀！怎么可能会如此，嗯~~想多了，想多了啦！

    范范急着大喊；怎不会呀？你以为他豁达呀！他那性格，还不把过错全揽了，自责崩溃，不管是为恩、为义、为情。。现在这状况，只怕会令他觉得生而有愧，还真怕他真会往死里鑽。。哎呀！！别说了，快找人吧！说得我心烦意乱，真急死了，这时候得该有人陪着他的，快找找吧！

    送走了星颖，擎天只觉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很痛很痛，其他再也感觉不到身体其他的部分，茫茫然不知自己该何以自处，抓了几瓶烈酒，自顾自的一路朝山间小径狂奔，只想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月明星稀冷冷清清的夜笼罩着寂寥，一种生死交缠的寂寥，寒风吹起，冷风冽冽。。风如刀凌厉划过脸庞，那悬崖巔上佇立的孤伶身影，那眉间的落寞、哀叹的血肉，是擎天难以排解的痛。。

    擎天站在悬崖巔上彷彿看到了星颖一般；你也觉得冷吗？大哥，在这陪着你。。呵~~陪你？呵~~生死与共？啊－－哈哈－－－哈－－你知道吗？我很想，真的很想陪着你啊！如果，不是因为那未完成的承诺，我现在就会去找你，现在的你，好吗？哈。。问这个，简直是废话！说真的，我又真为你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喝酒吧！看大哥带了浓烈高梁，你一瓶，我一瓶，哈哈哈！！就这样的夜，就在这里，这里很静，很静。。没人会找到这儿，没人会来打扰。就我们哥俩，我们。。喝个痛快，喝吧！将进酒，与君唱。。啊。哈－－－擎天愴愴然，对着夜空举起酒瓶：小兄弟，我敬你。。」

    说着，肃穆的将一整瓶酒缓缓洒下了山崖，我把这香醇留给了你，这是我们哥俩的情谊；剩下的百般苦涩就留给我吧！来！我自罚，让你受到毒害，我难辞其咎，难辞其咎。。接着举起另一瓶酒对空遥祭。。来！乾了！乾！头一仰，一口饮尽那一大瓶浓浓烈酒。

    「星颖。。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好痛，好痛，痛不欲生。。。擎天揪心的呼喊：原谅我！原谅我！眼前，也就只能够在这儿陪你。。哈－－哈－－哈－－原谅？谈什么原谅！如果不是我的愚蠢，你又何至于丧命。。何至于？你知道吗？其实我。。跟本无法原谅自己。。。生命几何？死，啊！哈－－－可叹！生死与共，竟是奢望。。啊－－－－－－」

    想起，第一眼初见星颖。。那个威武英挺俊美的少年郎，一双活泼碧蓝灵动的眼睛，十足顽皮痞气可爱的少年孩子；想着那当时，星颖对自己的悉心照料。。擎天哽咽唏嘘：这份恩情还欠着，如今竟然。。竟然，再也还不了。。还不了。。但。。我欠你的又岂只这些。。

    想起，一同并肩大举扫荡k2集团的毒品。。星颖说着；让你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侠盗无影手。。想起，那时在美妙家的可爱模样。。星颖：哇！葡萄美酒喔。。好甜哪！好喝。好喝。真好喝。。想着，想着，擎天微微的笑着。。

    想起，在k2总部大战黑衣豹人。。星颖说着，大哥!要记得喔！你的任务可还没完成哪！

    想起，那日在k2总部以双手挥掌，重重的将星颖打飞。。星颖惊讶气愤的神情。。。星颖：我是来看你的。。你。你，打我！

    擎天悲戚的叹息着：星颖。。那时，大哥实是无奈。。。对不起。。。

    再想起，眼前那一幕。。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说；要救出那些被蜈蚣荆棘捲住的人员，恐怕。。只能靠星颖了！

    擎天含着泪水对着夜空呼喊：星颖－－－不该。。是我不该－－－不该－－

    我。。我死也就死了，凭什么要你去。。凭什么要你去。。啊－－－－

    喊着，喊着，用尽力气的喊着，那喊声在山谷阵阵回响，不绝于耳。。心，早已痛得感觉不到自己，满腔悲慟只能向山谷倾泻。。酒，那酒就是再烈，却也早已嚐不到滋味。。「不该。。是我不该。。。力吼着，就这么嘶声力吼着。。」

    此时擎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猛然一掌，打碎了手中酒瓶，手心传来阵阵刺痛，拿起碎片擎天冷冷的笑着，星颖。。是我有愧你的恩义，该陪你去的，沉痛的闭上双眼，随即把酒瓶碎片抵住脖子，正欲施力抹过，此刻却隐约听到星颖的声音，星颖喊着，擎天大哥别忘了你的承诺，任务尚未完成呀！这喊声叫醒了擎天，除了心痛，只能猛力握着那刺人的碎片，儘管鲜血直流，也似乎没了感觉。。这时的擎天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昏死在山崖边上。。

    晨露滴在脸上，一阵凉寒，不觉已天明，擎天昏昏沉沉、疲惫的睁了睁眼，挣扎了一会儿，却只能无力的软瘫在地；过了好些个时辰，几乎都已日正当中，晒得浑身发烫，这时，方才能够很勉强的站起了身，跌跌撞撞、踉踉蹌蹌走下山，只觉眼前一片迷朦、头痛得就快爆开。。

    范范撞见擎天，吃了一惊大喊着；你。。你。。你这还是个人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个鬼！咦~~~这酒味这么烈，喝得这么醉！嘴边喊着，心里的大石头倒是落下了，小天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毕竟回来了。擎天只觉天旋地转，虚脱的沉声低语：没.....什.....么.....，没醉！范范抓着擎天的衣衫；没什么？看看你的样子，看看你衣上的尘土、血渍；看看你的手！！我说，你的手！这还正滴着血！什么没什么？？我才要问昨晚你上哪儿去啦，都找了你一整晚，找到现在，眼皮都没闔，睏哪！

    美妙：看你倒像个没事人，我们都折腾了一晚；是凌音，她担心你会因为星颖内疚自责。。。嗯！谁知你搞失踪，会去做啥傻事？哎~~就不让人省心......

    美妙话没说完，范范抢着话：嗳~~别听美妙的，这不就一整晚没见你，是我，我担心。。我担心你呀！

    仍然陷于昏沉的擎天，努力集中起意志；啊~~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哦~~担心，别担心，我昨晚。。我昨晚。。找小兄弟喝酒去了，怎么啦？

    范范想着跟小兄弟喝酒，那该是和星翔混了一夜吧！于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想找你聊聊。。擎天强忍着痛苦，深深吸了口气，打起12分精神，问道：对了，星翔在哪儿？

    范范不假思索的答道；我说，你昨晚都跟星翔喝成这个样，现在还需要问我他在哪吗？真是！

    美妙附和：是啊！真是的，我们不就是白忙和、瞎操心。美妙迟疑了一会儿：不，不，不对呀？这星翔不是一直都跟若水在一起的呀！

    擎天落寞的笑了笑；呵~~呵~~我。。昨晚。。我昨晚。。没跟他在一起。。

    范范心一惊：嗄！没跟他在一起？那你。。你，在哪儿？你说的小兄弟是。。？是。。星颖.......

    「你跟星颖.......喝成这样.......」范范话在嘴边停了下来，心想他平日不太喝酒的，烈酒喝成这样。。哎！这又是有多痛？竟要如此自虐。。

    范范看着擎天，既心疼又着急：哎呀~~小天，你！你这也真是的。。真是。。看看！你这都做了些什么呀？看看！你都把自己给折磨成了什么样。。你，你这是想怎样？你呀！

    擎天失神落魄的答道：想怎样？呵~~呵呵~~

    美妙一把拉起擎天受伤的手；我看看，嘖嘖！这伤口还伤得挺深的，得包扎处理，免得发炎，手给废了。

    擎天甩开手：这伤。。这伤。。不用包，不用包！我说不包，留着它！留着它！

    范范闻言急着大喊：什么？你说什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擎天激动的喊着：我说，留着它！留着它！这样才知道我还活着，还活着。。哈哈。。才知道我还有感觉，还会痛，别动它，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哈哈哈。。活着？活着？活着是什么滋味啊！恨不能，恨不能淌尽我这滴滴鲜血，换回星颖！换回星颖！

    范范：哎！我说你别这样！别这样！你.....你.....你这是想把自己给整死吗？

    擎天无语，自顾自的冷冷乾笑，失了魂似的漠漠然凝视着远方。

    范范无奈只好问道：对了，你找星翔做什么？擎天回说，我想上山顶实验区。。

    范范一听急着说，那里已成了裊无人烟的鬼域，去哪做啥？好，好，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你。。这是想去做啥啊？喂！我求你别这样，清醒点。。好吗？

    擎天倒是平静，没什么。。只是想上山去看看，凭弔一下。。放心吧！没什么的，我很清醒；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要完成的事却还有很多。

    此刻的范范整个心都慌了；你说什么？你时间不多？什么意思？你。。你想做什么？可别做傻事啊！

    擎天看了下范范，若有所思，这才缓缓开口：哦。。我是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难道不是吗？你别胡想！还能再做什么傻事啊？擎天冷冷的叹了口气：呵~~把星颖活生生推向死亡，我还不够蠢的吗？啊！呵~~呵~~呵~~想做什么？你问我想做什么？啊！哈哈。。我是恨不能流尽身上的血，换回星颖。。

    范范气急拜坏，狠狠挥了擎天一拳：喂！你！你！说啥呢？看你这颓废样，给我振作点行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天吗？你还能是星颖心中的那个英雄大哥吗？

    擎天嘴角溢出了血，疯狂的仰天大笑：打的好！打的好！英雄？我从来都不是！大哥？我更是配不上。。我不配！换不回，再怎样也换不回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擎天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使得范范心头一惊，楞了好一会儿，正发愁该如何缓和擎天的情绪。然而，就在此时，擎天竟是出了奇的平静，拍了拍范范肩膀，淡淡说道：好了！大哥，我知道你担心！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别担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再说，跟星翔同去，不会有事。你别担心！不管怎样......我会好好活着！活着！！啊----哈哈哈-------

    范范喃喃自语的叨唸着：别担心！会好好的？你这也太太反常了，要我别担心？哎~~我自然希望你好好活着，但说是会好好的，任谁都看得出你这个样。。岂不比死了还难过！哥看你这样，能不难过、不担心吗？小天。。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什么会好好活着？这样残忍的对付自己，折磨自己，难道真的就会好过些吗？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