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巧逞窈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一句话,顿时解除了所有人的心事。

    吉贞眉开眼笑,把食盒丢给桃符,踩着脚蹬,被温泌拽了一把,像春燕一样落在马背上。

    温泌往前探了探,把缰绳握在手里,吉贞乌黑的发丝拂过他的臂膀,他在她耳畔吓唬她:“兴龙寺没有锦帷,也没有绣褥,你能行吗?”

    吉贞白生生的脸侧过来,瞟他一眼,“不是还有你吗?”

    温泌莞尔。其实刚才是头脑发热,刚一答应,就后悔了。但既然话已经出口了,他也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索性把必然会引来的种种麻烦丢之脑后。只有一点,他叮咛吉贞,“那你要扮男装,别让士兵们知道你的身份。”

    一说扮男装,吉贞立即想起了秦住住。她一阵反感,“我不喜欢穿男装。”

    温泌瞪着她的后脑勺,“你还是回范阳吧。”他简直有点恳求的意思了。

    “哼,我偏不。”吉贞得逞地晃了晃脑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温泌把翠帔解下来,丢在她头上,催马疾行。

    一行人离开河滩,驱马踏上高地,韩约掣缰,调转马头,指着远处急流的河水和连绵的西山,对姜绍道:“姜都尉,你看。”韩约原本就是个豪爽的人,温泌既然已经许可,他对姜绍便少了许多戒心,“龙城这个地方,两山夹一河,水深土厚,地势险要,的确是福地,也是险地。我们此刻,在岚州下游,晋阳上游,这段汾水,汇集天池、屯兰各个支流,水势更壮。出了此镇,有山峰阻挡,河道迂回,正合适拦截。在你们到太原之前,我已经抢夺了上游堤坝,日夜赶工,将堤坝加筑蓄水,再佯做攻城,在晋阳城外改道,只等伏汛一来,开闸泄水,上游急流奔腾而下,白龙倒灌,水淹晋阳。等城墙被洪水连日浸润,不堪一击,再联合岚州横野军攻城。卢燧虽然号称手下团兵一万,其实都是些流民街痞,乌合之众,依此计,晋阳城一日可破。“

    姜绍默默听着,认为韩约的计策可行。幸而周里敦此刻不在,否则必定要哭天抢地,为晋阳遭遇水灾的百姓而鞠泪了。

    “殿下,”姜绍转过头来对吉贞道:“臣这就回邸舍去,把周里敦打发走吧。“

    “徐采能动吗?把他也搬来兴龙寺。”温泌总算想起了这事。

    韩约扬起马鞭,想了一想。他把徐采掳来之后就丢给了医官,没再过问。兴许这会人死了呢?他抹了抹额角的冷汗,笑着说:“可能动不了。他腿上要害处中了箭。“

    “腿不能动,手总能动吧?“温泌想起抓了戴申宠信的手下,顿时在马上手舞足蹈,“借他一张嘴,给我好好骂一顿卢燧这个老家伙。再拿程凤今去把左夔换回来。“

    “是。“韩约知道吉贞要留在军中,连忙抓紧时机拍她一记马屁,“能抓来徐采和程凤今,还多亏了公主殿下。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女中豪杰。”

    神机妙算?最后还不是被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知他是夸吉贞,还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吉贞鼻子里嗤了一声。

    “不错。”温泌哈哈一笑,趁着马往坡下一跃,他顺势搂住吉贞的腰,在她脸颊上轻浮地拧了一记,“回去好好赏你,杨撒八。”

    吉贞猝然转头,尖利的牙齿咬在他手指上。

    第33章 沙雁争飞(十三)

    徐采没有死。

    在戴申帐下做文官,他拿笔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长,行动都在中军帐,即便在凶险的战场上,也没伤过一丝头发。腿上中箭,还有后来拔箭的时候,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疼,其实也没什么,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之后徐采发现自己的右腿完全是瘫痪的状态,使不上力,别说跑,连爬都爬不动。韩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绑都懒得绑他,让人把他丢在缚辇上,每日换次药,送两次吃的。

    徐采认为自己并不畏死,可要是连如厕都要别人背着来去,再扶着他,看着他把东西拿出来,这种屈辱是比死还让他难受。

    所以他宁可绝食,把自己饿死。

    绝食加重伤,昏昏沉沉中,他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完全清醒时,像梦境一样,他发现自己仍旧在兴龙寺。身下是冰凉的竹榻,窗格透出一点光。榻边摆着一碗清水,一个蒸饼。

    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没有碰饼和水,只是望着墙角的蛛丝发呆。

    掳他的人是韩约。韩约是温泌的人。他这两天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只听到只言片语,猜出来了韩约的身份,可是猜不透韩约准备拿他做什么。

    大不了一死!

    想到死这个字,他浑身汗毛直竖。随即又暗自摇头:韩约不会让他死的,否则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掳他?不肯让他死,那就是要逼他变节。他并不迂腐,可对文人而言,一旦变节,就毋宁死了。

    沙沙的脚步声隔窗传来。徐采侧耳聆听,足音虚浮散乱,是杂役。他气定神闲,闭上眼依旧装死。

    两名杂役推门而入,凑上前探了探鼻息,“没死。”他们互相嘀咕着,把蒸饼和水撤到一旁,一个下蹲,另一个把徐采上半身抬起来放在那人背上,摇摇晃晃往外走。

    经过走廊,穿过院子,到了殿后,他被送进当日设伏兵抓清原公主的厢房。厢房明显被清扫过了,有榻一张,案一条,案头置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扇屏风,当日被刀剑劈得七零八落,随时就要散架似的立在案后,把榻和案隔开。

    两名杂役一寻思,案后不是他能坐的,把人随手一丢,让他躺在地上,也不行。于是拖着徐采到了榻前,把他往榻上一放,再调整一下姿势,让他坐起来。笔墨纸砚往榻边一放,他们命令道:“韩将军命你写一篇檄文,要在阵前用来骂卢燧,最好能骂得老家伙吐血而亡。你快快动笔吧,晚上将军回来要看。”

    徐采靠着斑驳的墙壁,闭目养神。

    “不写?”小兵故作凶狠,“不写砍了你的手。”

    徐采脸色淡然,意思很清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两名小兵无计可施,骂骂咧咧地去了。徐采独自躺在榻上,他知道韩约晚上就要回来了,想抓紧时间睡一觉,到时候有精力和韩约周旋。可腿上的伤口开始阵阵作痛,肚子里又被饥火闹得肠胃一齐作乱。咬牙忍到夜幕初降,韩约还没回来,外头萧萧的山风拍打着林叶,仿佛龙吟。

    晋阳伏汛将至了吧。他突然想到此事,不禁凝神去听外头的风声,是否夹杂了雨水。人有一失,必有一得。徐采的目力极弱,夜间不能视物,可耳朵却尤其的好用。

    专心听起风声,他竟然睡着了。

    夜半时,徐采猛然醒转。耳畔有窸窣的响动,还有脚步轻轻移动。隔着屏风破裂的缝隙看不清晰,徐采脑袋转个方向,看向墙壁上的投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