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言情小说 - 长姐她强硬可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刘采仲唯诺,随后撩衣下跪:“还有于兄之事,卑职……难逃其责。”

    不归回神:“刘卿起来,慢慢说。”

    “当日水上大雾,那和尚来得古怪,他同于兄说了些古怪话语。于兄脸色大变,竟然匆忙而去,不管卑职怎么劝说都义无反顾。”刘采仲茫然,“卑职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离开。于兄乃殿下股肱,此去大案也多赖他查验。他骤然离去,于殿下损失更重,卑职有责。”

    不归疲惫地叹了长气:“孤都知道了。脚长在他身上,他想走,孤也拦不住。刘卿下去好好歇息,这一番临州之行劳身劳心,你们都受累了。”

    “卑职不敢。”他行礼起身,却还踟蹰着不挪动脚。

    “刘卿还有何事?”不归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怎么,是担心倾鸾宫?”

    刘采仲低头:“卑职不敢占用殿下太多时间,只想问一句,丽妃安好?”

    不归看着他,诡谲复杂的前朝倾轧带来的森寒弱了些许。她看着这一回来就满心挂念得不到的心上人的痴人,心头的压抑莫名减轻了许多。

    宰相门楣,朝堂权柄天坪,还有他自己的前途,通通要给心上人让位,当真是痴到透顶了。

    她轻笑一声:“姚蓉安好,无人见处,依旧倾城。”

    刘采仲阖眼,深深朝她鞠了一躬:“多谢殿下,卑职告退了。”

    “你想不想见姚蓉一面?”

    刘采仲怔了脚步,随后摇摇头:“怕有唐突,而今不敢。多谢殿下关怀。”

    不归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想起前世姚蓉嫁给宰相续弦成了他继母的事来。可叹这公子,心上人一世为母,一世为君,足够背运了。

    她嗟叹了片刻,靠回椅子上揉额角,拉开格子取了宁心药服下。

    太庞杂了。

    得好好捋一下思绪……

    但还没有从错愕震惊当中走出来、没有找出最重要的切入点,屋外罗沁惊慌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姐!小姐!”

    不归猛然坐直,罗沁很少唤她小姐,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能叫这固执刻板的先生姑娘剖开尊卑的自缚,下意识地凭着情分求救。

    没一会罗沁就推开门冲了进来,身后紧跟着萍儿:“罗姐姐你怎么了?殿下正在与人商谈要事,你且冷静点!”

    罗沁恍若未闻,鬓发散乱地冲了进来:“小姐!”

    不归立即站起来,从桌案后走出来,接住屈膝就要跪下的罗沁:“怎么了?不要惊慌,慢慢说。”

    罗沁的眼泪抖落在她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小姐,你救救……”罗沁刚开口就猛然意识到严重的问题,慌忙擦拭着眼泪强作镇定,用力握着不归的手沙哑道:“殿下,待你听了奴婢说的消息,你切莫动气,莫要病发,否则、否则就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了。”说着她转身喊萍儿过来,萍儿不知所措地来到一旁。

    不归凝了眉:“沁儿,你冷静些,救谁?”

    罗沁松开她的手重重跪下,合手行礼:“殿下,方才昌城急信传来,四公子带队来到距长丹百里外的甘城,夜遇山匪袭击。不远之外的昌城康王得信,迅疾带兵前往。但……康王入甘城不久,城中疑有时疫,其病来势汹汹,不出几日病者众多,已被封城……”

    罗沁猛然叩首,叩出极大的声响:“国中有重臣封闭消息,康王与四公子如今困于甘城,生死未卜!为今只有殿下您能够搭救!”

    生死未卜。

    ……时疫。

    一切所思化为虚无,这两个字成了丧钟,不停在她脑海中轰鸣。

    前世因了这二字,她才眼睁睁看着他在火海中化为硝烟……

    等她回过神来,萍儿已经扶着她惊慌呼喊,手中拿着紧急备用的丹药往她唇边递,罗沁在她身侧急唤,满脸焦急愧疚的泪痕。

    不归吞下药,按住左眼急促地喘了半晌,手发着抖抓住罗沁:“谁……给你的消息?是真……是假?”

    罗沁的手一片冰凉:“威亲王递来,绝无、绝无虚假。宫中、朝中俱被封住消息了,有人不愿让您知道!”

    不归紧紧闭上眼:“不可能……天御未传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忽然一个念头冲进脑海,她弯下腰猛地咳起来,咳得眼里落了泪。

    “殿下!”

    不归勉力站直,借着她们支撑着。

    她难受地开口:“走……带孤去养正殿。”

    *

    此时夜深,皇宫的大殿檐角在夜色里借月光与宫灯投下更深重的阴影,如同无数脊背起伏的蛰伏猛兽。

    养正殿中的宗帝还未入寝,偌大的宫殿除了随侍的贾元,没有第三个人。宗帝握着朱笔,笔触沉重地拟旨。待到圣卷之末,贾元揭开匣盖,打开红泥呈在一旁。

    “公主身带其病,您想把皇位传给她,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她动气犯病,支撑不住?”

    “你不懂。为人君王,本就需要克制收敛所有情绪。她这个病,与其说是不足,不如说正是锤炼成帝王的药剂。天下名医在皇宫,就算不能解毒,难道还不能保她性命?为人父想,朕心疼这孩儿,为人君想,朕只觉这病,最适合磨砺不过。”

    宗帝捧出传国玉玺,盖上红泥,重重地印在两封圣旨之上。

    “待朕殡天,你知道该怎么做。”

    贾元后退跪下叩首:“奴才明白。”

    “若那孩儿能归来,帝位便是他的。若不能,”宗帝卷上两封圣旨,“你便召第二封。朕会先铺路,倘若到那时有臣民抗拒,不归怀柔也无法解决的,那么你便召集天御,为她开路。”

    贾元再叩:“奴才遵命。”

    宗帝将两封圣旨放入装着玉玺的匣子,贾元起身接过。宗帝转身在金龙盘旋的墙壁上触开一处机关,贾元便将手中的传国之匣送进暗格。

    宗帝看着那机关合上,眼睛也阖上了:“若思远不能回来,那便太可惜了。”

    “已经派人过去了,四公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贾元转身扶住他的手臂,“夜深了,陛下莫要担忧,您该用药安寝了。”

    正此时,宫殿外忽然传来喧扰。

    宗帝睁开眼看向门口,贾元立即开口:“奴才这就去挡住。”

    “不必了。”宗帝扬起手,“是不归来了。你去,让她进来。”

    贾元没说什么,转身便朝外而去。

    不归脚步虚浮,半靠着罗沁才能走稳。她踉跄着走进养正殿,每一步仿佛都是踏在名为帝权的寒冰上,叫人的热源不住丧失,沦为和高位相配的冰雕傀儡。

    她来到殿中,仰首看去,视线稍有模糊。舅父的身影在前方,陛下的身形在高台。

    亦亲亦君的宗帝平静地看着她:“夜深了,不归怎么来了?”

    不归轻轻推开罗沁,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