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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做皇帝。 他知道太子真正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而是想说动他留下。 ——不管是做皇帝, 还是辅助谁, 都得留下。 “找不到贤臣, 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胆子不小!”孟戚眯起眼睛,神情不悦。 太子怡然不惧,径自道:“国师在楚朝为官三十余年, 亲眼见证、亲手缔造了升平盛世……” “慢!”孟戚抬手制止, 漫不经心地说, “太子高看我了,我只是国师, 才能平平, 也未有过显赫功绩, 不过是练了一身好武功。” “在楚朝遗留的奏折、以及楚元帝的起居录里,关于国师的记载乍看不算出彩, 仅是一位能臣,孤不知道这是删改后的结果,还是国师善于隐匿自己。”太子顿了顿, 又道,“孤见过很多人, 即使未曾谋面, 也能凭借他们的习惯跟喜好推测他们的想法,唯独看不透国师。” 楚朝国师孟戚,非常的神秘。 这种神秘不仅因为他极少做一些露面牵头的事, 而且他没有亲属族人,连籍贯都是含糊不清的,有些记载甚至前后不一致。 人总会因为故乡、以及长久生活的地方拥有鲜明的特征。 譬如口音、食物的口味偏好,某地民间的风俗习惯等等。 而孟戚都没有,与他同时代的人都说不清他是什么地方的人,索性就把他记成了游离四方的有志之士,生逢乱世遇上了明主,这才青史留名。 读史不用心,很容易把他忽略过去。可要是对他感兴趣的话,便会发现这个人身上的蹊跷,历来得皇帝看重的僧道之流,都忍不住要从皇帝那里扒拉点好处。诸如获封某某真人某某大师的名号、金银法器玉石钱币、镶金丝铺珠玉的僧袍道袍,甚至童男童女,赐宅邸给田庄。 楚元帝赏赐臣子宗室的东西,以及什么时候赏赐的,都能从文书与起居录里找到。 孟戚得到的那一份中规中矩,可以说是不起眼,混杂在一堆赏赐中间,分量也不多。除了绸、锦缎、贡品瓜果,就是夏天的冰块、冬天的柴炭,宫里的八宝粥……是近臣与重臣年节时的基本赏赐。 其他臣子就不同了,完全能看到那人的喜好, 爱饮酒的有御酒十二坛,怕热的人得到的冰赐分量就多,另外还有名剑、古籍,甚至是河套羊肉西域香料这种赏赐。 能根据药材看出臣子的身体好坏,能从长命锁、小儿玩物、宫花发钗的数量判断臣子家中亲眷的情况。 太子不止要学治国,还要学为君。 赏赐臣子的时候投其所好,适当的体贴关怀,算是基本的学问。 然而用君王的角度看,孟戚就显得古怪又棘手,三十多年不生病,三十多年不娶妻不生孩子,不喜饮酒,对神兵利器也没什么兴致。 有些物品,楚元帝只赏了一次,然后就没再出现过,显然不得这位国师的心。 这般无欲无求,如果不是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神仙中人了。 齐朝太子深深地看了孟戚一眼,就差疑心孟戚是山中精怪所化,应运而生,前来扶持楚朝大业。等到楚朝气数尽了,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孤读过楚朝所存的所有文献,尤其是那些影响深远的治国策略。说来惭愧,因不知民间疾苦,许多都一知半解,恨不能亲身聆听那些贤能之臣的高见。东宫还藏有几卷抄录的文书,不知国师是否愿意教导我的六皇弟……如若不然,有那等天赋不凡,一心治国为民的人登上皇位,我亦可安心闭眼。” 孟戚闻言,不由得皱眉。 说实话,那个六皇子实在不怎么样。 性情偏激,咄咄逼人,还有股非要跟人较真的劲儿。 这般性格换了旁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要是皇帝,某天忽然脾气上来了,非要跟臣子争一口气,绝对会酿成惨剧。 墨鲤终于从狸猫的围堵里脱身了,他轻轻吁了口气,见孟戚不说话,就主动解围道:“实不相瞒,吾等在雍州见过六皇子一面。” 剩下的话墨鲤就没说了,太子顿时眼露失望。 “你不在意齐朝江山?”墨鲤将方子交给郁兰,头也不抬地问。 太子有气无力地说:“我死之后,等到父皇老了……或者等不到他老,天下就要生变,陆姓迟早保不住的皇位,我在意有什么用?” 那也未必,墨鲤心想。 太子没有注意到墨鲤的表情,他精神不济,半合着眼睛说:“国师既然不是为了玉玺而来,又在这里耐心听我说了这许多话,还请友人为我诊治开方,我斗胆猜测,国师也不是为了行刺皇帝或抓拿叛逆而来……是二皇弟勾结的江湖人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个疯子。”墨鲤简短地说。 太子居然也没多问,示意郁兰道:“取我枕下的匣子。” “殿下,这……” “留着也无用。” 郁兰只好拿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匣子出来。 这匣子比装玉玺的那个精巧多了,只有拳头大小,乍看浑然一体,没有锁也没有缝隙,像是一整块木头。 太子接过匣子,不知摁了哪儿的机关,木匣表面有木条突了出来,再沿着一定的方向旋转了几下,匣子逐渐变成了一个木条拼凑的碗装容器。 容器里是一块玉牌,呈半透明状,里面有几缕絮状的红褐色杂质,却恰好形成了一条锦鲤的轮廓。 孟戚原本不在意,现在目光却被玉牌吸引了。 “这是令符,还有两张地契,都是太京长安街上的铺子,下面是皇城的简易图。”太子将匣子推到了墨鲤面前,“就当做诊费了。” 这显然超出了诊费的价格,墨鲤拒绝了,只拿走了那张皇城简易图。 “令符原本可以号令威平伯为我在京畿养的一支私兵,待我一死,那些朝中勋贵跟大臣必定不会再认持牌的人,不过它本身也有几分价值,雕琢还算精巧,值个百十两银子。至于地契,若是可能,转交给我六皇弟罢。玉玺与财帛,让他选一样。” “太子何不亲手交付?” “我怕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刀。”太子无比忧愁。 墨鲤疑惑地问:“连太子都不想做?身为太子,不管想行刺或谋逆,机会不是更多吗?” “他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太子苦笑,喘着气说,“我手上的势力不值一提,纵然如此,也是我费尽心血所为。” 旁边的宫女郁兰低声道:“陛下对殿下看管甚严,殿下每日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都会有人如数禀告到万和殿,陈总管原本还是陛下的人。陛下若是不满,我们这些宫人就要受罚,为殿下讲学的翰林也要连讲三日孝经,还得复述先生所言,一个字不对,伴读便要受罚挨打,宫人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