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鱼不服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给了孟戚一个嫌弃的目光。

    从一条闭不上眼睛的鱼双眼里看到嫌弃的情绪,这感觉真是十分新奇——孟戚一边新奇,一边确认这就是墨鲤,毕竟普通的鱼做不到。

    “大夫,我把你的衣服放在这里了。”

    孟戚老老实实地从行囊里取出衣物,然后找了块石头拂拭干净,再把衣服放上去。

    然后他就背过身,往江岸附近的林子里走去。

    ——倒不是孟戚不愿意留下来,而是他知道什么样的做法能赢得大夫的好感。

    没等一会,孟戚就看到了墨鲤施施然地走来。

    头发一丝不乱,衣裳整齐,完全看不出他刚才游过了一整条青江。

    “孟兄想说什么?”墨鲤接过行囊,率先把钱袋揣进了自己怀里。

    孟戚欲言又止,盯着墨鲤的头发,心想这是内力蒸干的,还是变成人形之后,头发自然就干了?鱼不长毛,可头发属于大夫原身的什么部位呢?

    这难道不是个谜?

    想归想,孟戚却不打算说出来,他随口道,“途中出了点小差错,是我的不是。”

    墨鲤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孟戚当时的失常上。

    “当时我能感觉到太京地脉灵气的波动,这对你有什么影响?”

    “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入京城。”孟戚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就像离家很久的人,急着把房子里转悠一圈,看看家当有没有被偷,然后窝在家里大吃大喝再睡个天昏地暗。”

    “……”

    听得出你归家心切了。

    天子龙气、天命所在的太京,被孟戚说得跟个破草屋似的。

    出门不上锁的房子,不是破草屋是什么?

    “那么,你又是如何清醒过来的呢?”墨鲤尽职地询问病患。

    孟戚目光一闪,不能说因为看到大夫没穿衣服。

    孟戚一本正经地说,“我看到了大夫,想到自己是山灵,所以那种吃饭睡觉检查屋子的想法都是错觉,我不需要做那些,除非太京被另外的山灵霸占了。”

    “不可能。”墨鲤断然道,“你生于此处,是地脉的一部分,就算上云山重新生出一个……山灵,也不可能将你拒之门外。”

    “如此说来,吾等山灵,算是得天之运,集地之灵?”孟戚若有所思。

    其实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想要变成原形。

    这是一个很离谱的想法,沙鼠不会游水,掉进江里岂不是要淹死?

    然而那种迫切地、想要脱离“人”的形态想法又过于强烈,至今孟戚心里仍旧有个模糊的念头,他不应该游不过青江!

    作者有话要说:OTz夜里还有一章

    ☆、第91章 谓曰太京

    太京南有青江, 北倚群山。

    渭水穿城而过, 有千棵柳、百里亭。

    官道驿站繁忙不休, 路上人来人忙, 随处可见车辆与马匹。除了商队, 还有游学的士子,出来踏青的贵介子弟。

    杨絮似雪,飘飘荡荡。

    春梅已谢, 满枝翠芽, 土发新绿。

    车辙的印痕一道压着一道, 渭水两岸是一片片的花林,还可以看到织锦围成的步障, 从里面传来动人的笑声, 天上飞着一两只纸鸢。

    “太京快到了?”

    墨鲤看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 猜测这些都是要赶着入城的。

    虽然天色还早,但是人们不敢贪看春色, 都怕耽误了行程。

    “不错,你我能用轻功的路已经结束,这里距离太京已经不足二十里, 到处都是人。”孟戚笑了笑,他看着附近的景色, 觉得每一处都能跟自己的记忆对照上。

    “大夫, 你看这些柳树。”孟戚走近道旁。

    墨鲤早就注意到了,这些柳树很奇特,主干有大半是焦黑的, 只有小半焕发着新嫩的绿色。这种只在临水的半边生有枝条的情况,像是遭遇过什么劫难。

    “……当年楚军与陈军在青江展开水战,炮声隆隆,江面上一片浓烟,甚至两艘战船不靠近都无法辨别敌我。”

    墨鲤一愣,因为这不是孟戚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书生站在前方,对着同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一战,整整持续了两天一夜,当时楚军有四十万,陈军有八十万,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青江水飘满了战船的残骸。虽然没有凉津之战尸横遍野的惨状,然而这一战死去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都沉入了水底。哎,尸骨成沙,青江水冷!”

    “……”

    刚游过青江的墨大夫有话想说。

    不冷,真的。

    “两军有一百二十万?”墨鲤问孟戚。

    他倒不是很在意青江里有多少尸骨,因为那已经是将近一甲子前的事了,天下哪有不死人的地方?如果什么都要避讳,估计只能待在自己家里,别想出门了。

    墨鲤在意的是孟戚当时的情况。

    四郎山的矿坑里埋了几千人,对四郎山龙脉造成的影响就很大,墨鲤曾经以为青江不属于太京龙脉的地盘,现在根据灵气看来并不是这样,至少青江这一段跟地脉灵气是有联系的。一百二十万人,就算只阵亡十分之一,也是一个骇人的数字。

    “当然不是,这是北方,哪儿来的这么多水军?陈朝没有,楚军也没有!”

    孟戚皱眉,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以倾诉,抱怨道,“行军打仗都是这样的,要吹嘘自己的兵力,不知道这是哪朝哪代传下来的毛病,基本上都这么干。即使不用来吓唬敌人,也得安慰自己人,鼓足自己的士气。否则听说对面有八十万人,还没打呢,底层兵丁就要吓得睡不着觉了。”

    那书生讲古被打断了,面现怒色。

    “这位兄台,楚军四十万,陈军八十万,史书上记载得明明白白!”

    “可那书上写的明明白白,还有‘号称’二字。”旁边车队里有个公子哥儿也来凑热闹。

    书生脸色涨得通红,他忽略那两个字,是为了令听者更加感慨,然后他借势抒发一通再做首诗。夸大其词怎么了,诗篇里面的千啊百的,也不是个具体数目。

    “陈朝当时背水一战,楚军迫不及待要攻下太京,双方都压上了全部兵马,这场大战没有一百二十万人,也有八十万人参与!”

    面对书生的振振有词,孟戚叹了口气。

    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辩驳?

    书生把他的无奈当做词穷,便义正辞严地说:“如此惨烈之战,难道因为死得不够多,就不值得叹惋了吗?八十万与一百万有何区别?战火连天,逐鹿权柄,而后家家举丧,岂不痛哉?”

    有墨鲤在旁边,孟戚觉得这次不开口不行了。

    ——他不想跟这个书生一般见识,可是对方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