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鼠

    此时的大圣朝已经同海外国家有了贸易往来，引进了很多进口货，比如琉璃、香水等西洋艺术品。

    汪掌柜经营书肆多年，自然也见过几幅漂洋过海而来的画种，虽则精致，却不耐看。

    又因其没有国画的水墨飘逸，所以也入不了当地儒生们的眼。

    其实，这也是由于文化差异所导致的。

    彼时的西洋油画还很粗糙，汪掌柜看的又都是女人的人体画，而且人物不着寸缕，画得相当露骨。

    若是摆在书肆里，只会被人当成是“小黄画”，根本上不了台面。

    所以对于苏齐会画西洋画，他有点看不上：

    果真本性难移，正当的丹青水墨不学，却学那些不入眼的东西，真是可惜。

    苏齐当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只觉得机会既然上门了，不管行不行，先抓住试试再说。

    无视汪掌柜欲言又止的表情，苏齐眉眼一扫，发现柜台的边上摆着一个木盒子，瞧起来甚为熟悉：

    “汪掌柜，可否将那木盒子给我看看？”

    顺着苏齐的目光，汪掌柜发现，

    这是前些日子商贩来送货的时候，顺便向自己推荐的记号笔，说是西洋传过来的新鲜货。

    自己没多关注，只留了一盒在书肆。

    此刻被苏齐留意到，汪掌柜也就毫不在意地拿给了他，随口说了来处。

    苏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一盒彩铅，只是颜色不多，包括黑色在内，数来数去也只有十二种。

    汪掌柜见苏齐看得认真，忍不住解释道：“据说这笔叫记号笔，内里的笔芯含有颜料，可以作画。

    只是这笔，与我们常用的丹青所绘之笔，差别甚大，我也不知该如何用其作画。”

    蛮化之地出产的画具，握都握不住，还怎么作画，汪掌柜表示看不上。

    苏齐心说：你不知道怎么用，可我知道啊。

    他心里一动，开口说道：“汪掌柜可否给我张纸，我来给掌柜您演示一下。”

    “哦？莫非苏公子知道怎么用？”

    汪掌柜边问边从旁随意抽了张纸，递了过去。

    苏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没有回答，

    只挑了黑色的彩铅拿在手里，恰在这时，墙角有只老鼠飞快地爬过。

    待瞧了几眼，他就立马顿笔在纸上描画起来。

    汪掌柜正好奇地在研究苏齐握笔的姿势，只见那笔在纸上“刷刷刷”地游走，一会往上，一会往下。

    眼睛几乎不假思索地跟着笔左右晃动，没过片刻，就见那笔被搁在了一旁。

    汪掌柜好奇，忙从柜台后走出来，一瞧见纸上栩栩如生的老鼠，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这这，这老鼠是怎么画得？

    居然跟真的一样!

    还有这胡子，这眼睛，这毛发，就跟长出来似的，太不可思议了。”

    苏齐笑呵呵地拱手：“雕虫小技，让您见笑了。”

    汪掌柜拿起那幅画仔细端详：“原来这记号笔是这样用的，莫非这也是西洋画？

    可与我见到的差别甚大啊？”

    苏齐也不知道汪掌柜见到的是什么画，只点头道：“这却是西洋画。”

    “想不到苏公子不仅字写得好，还会画西洋画，果真大才啊。”

    汪掌柜对这张“老鼠图”爱不释手，开口说要买下来。

    苏齐忙道：“说买就太见外了，既然掌柜喜欢，那就送给您好了，

    算我的一点心意，以报答这些时日以来，您对我的关爱。”

    “好好好，那老头我就领了你这片心意。”

    汪掌柜乐呵呵地收下了，他叫来伙计，让其把画给装裱起来，

    然后摸着胡须突然说道，“既然苏公子画得一手好画，不知可有兴趣帮知县大人画一幅？”

    来了来了！苏齐心里一阵激动：等的就是这个。

    但表面却一副疑惑的模样问道：

    “不知知县大人想画什么？我这样拙劣的技艺，也不知能不能入了大人的眼。”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就多谢掌柜的代为引荐。”

    接下来，汪掌柜就写了一封推荐信交给苏齐，并简单交代了一些拜见知县大人的注意事项。

    临走前，苏齐厚着脸皮讨要作画工具：“不知掌柜，可否将这些记号笔便宜卖给我？

    我知道这是西洋奇货，定是价格不菲。

    但我确实喜欢，不忍错过，只能厚着脸皮跟您要个低价了。”

    汪掌柜哈哈笑到：“奇货也得能遇到识货的人，才算得上可居。

    这记号笔放在我这没甚大用，倒是苏公子妙笔生花，这笔在您手下，才能发挥大用处。

    何况我还得了这么一幅精妙的《鼠图》，记号笔送给你，就当是画资了。”

    “多谢掌柜的慷慨赠笔。”

    就这样，苏齐领着报酬，拿着推荐信，以及那盒汪掌柜送的记号笔，

    怀揣着对下一笔银子的无限期待，离开了书肆。

    回到家里，他将赚到的钱交给媳妇之后，就一头钻进了书房。

    他想试试看，这记号笔能否干湿两用。

    试了，效果不错，沾了水，画起来就有了水彩的感觉。

    而且这笔质量上乘，用其来给知县大人作画，完全登得上台面。

    给知县大人作画的时候，他打算将水墨画的飘逸与西洋画的细腻结合起来，

    至少这种手法在这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

    第一口吃肉的人，总是能挑到最好的肉吃，至于剩下的肉怎么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吃了再说。

    待把今日的学习任务完成后，苏齐打算再画幅画练练手。

    他咬着笔头，想着再画个什么东西好？

    这时，林钰拎着食盒进来了：“相公可饿了？我方才下了碗面条，相公快趁热吃些。

    深寒露重，相公快吃些热乎的暖暖身子。”

    眉目盼兮，巧笑倩兮，美娇娘款款而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分外温柔迷人。

    “别动！”

    苏齐猛然一喝，把林钰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真就站着一动不动：“相公怎么了？”

    苏齐笑着道：“为夫想为娘子作一幅画，娘子就保持这个姿势，乖乖站着别动，待为夫画完再过来。”

    “啊？啊，好！”

    林钰一听是给自己作画，心里欢喜，脸上忙换上甜蜜的笑容：

    虽从未见相公作过画，但想来读书人应都会画上那么几笔。

    也不知道画得如何？

    今日这衣裳不太好，早知道就回屋换那水蓝色的襦裙来了，

    那件颜色鲜亮，画起来一定好看。

    也不知道相公的画技如何，万一画得太丑怎么办？

    那我也不能笑话，不能打击了相公的自尊，定要说好看才行.......

    还不待她胡思乱想完，苏齐就画完了。周生邱的寒门的逆袭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