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其他小说 - 【古言】绘春录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床上。

    胡绥绥始终不肯松开牙齿,裴焱不得已蹲下身去说话:“胡绥绥,做人做事给人留点张本,往后才有后路可退。你不听我一句解释就来咬,不怕把牙齿咬断吗?先松开。”

    裴焱循循善诱,胡绥绥火气当头,脑子里空空然什么也听不进去:“解释什么?裴焱你还想胡赖?成婚那日我就知道你是个伪君子,大骗子,大色胚,呜呜……堂堂一府君急色相,新婚夜上对妻子施暴……”

    胡绥绥不把骂人话放酩子里骂,人都咬伤了她还怕多骂这几句不入耳的话吗。

    一日内接连听见胡绥绥骂他伪君子,裴焱眥尽裂,赪颜彻血颈,戢指向胡绥绥道:“再叫我伪君子,信不信我……”

    语未竟,胡绥绥一下子就猜到裴焱要说什么了,秀脸立马苦下来。转身面壁,曼声学街上的丐儿唱装可怜:

    “呜呜……一年家春尽,呜呜呜……一年家春……”

    胡绥绥唱时以横波相睇,神态堪怜,登时裴焱那句放火烧狐狸的话在嘴里欲出不出,最终吞回肚子里:“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当暖脖。”

    裴焱心肠还是软了,这只一涌性,不思量的小狐狸唱起曲儿还挺动听。

    得了别人的让步,胡绥绥心肠硬邦邦的不曾软一分,波俏的嘴上不唱曲儿了,一转头,恶狠狠咬住裴焱没收回的手指,长五寸手爪的手抓向裴焱的胸膛,说:“反正都要死,那绥绥就先咬死你,让你先去奈何桥上喝孟婆汤。”

    【有狐绥绥】11花木瓜啊空好看

    裴焱在左胸口处放了一面护心镜,刀剑都难入的护心镜,何况只是长五寸的脆脆手爪。

    咯嘣一下,指头上的五寸手爪折断的折断,翻折的翻折。

    胡绥绥肉上一疼,嘴上没力气咬了,裴焱绰经儿背剪胡绥绥两手,作色以对:“胡绥绥你打哪儿学来的理,拿个不知是不是我的错,在这儿动不动就朝天捣乱,上头上脸的,长了这般漂亮的一对耳朵是用来摆设的吗?和个花木瓜似的,空好看。”

    裴焱初风头水动了意气,拧一拧胡绥绥的耳朵,狠地一声继续说:“听着,我没挖你的银子,没端你的狐狸窝儿。要端早端了,还等到今日才端?这半年来我裴焱是件都细心照顾你,哪一点让你受委屈了……”

    说到这儿裴焱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胡绥绥似理不理,低头摸折断的手爪,裴焱缓了缓意气,没好气地道出事情的颠末,顺道倒反帐。

    听讫,胡绥绥才拿正眼儿看裴焱,问:“裴裴你没骗我吗?”

    裴焱连叹几声,唤人去把门首的银子拿来。胡绥绥见银两眼放金光,裴焱把银子丢在桌子上:“倒是在你心里是要与我做一程儿的夫妻,与银子做一世的夫妻,胡绥绥你可听过悖入悖出这一理?”

    胡绥绥冷静下来思考,顿忆前事慢慢知错,便扯住裴焱的袖子,摸摸裴焱被咬伤的手指,道:“裴裴,绥绥今日又错了是也。”

    闹成这般局面,胡绥绥妄想用一句俏皮话翻篇。

    口是心苗,胡绥绥坐窝儿不觉得自己有错,裴焱今回的心铁了,脾气掌起,抽回手回道:“如此廉价的歉意,胡绥绥你就道给自己听,莫再道出来污人耳。”

    说罢一挥袖子,绷着铁青的脸庞儿,三步做两步地走出寝室,留下胡绥绥孤零零一人坐在床上出神。

    等到裴焱走远,走到看不见一点背影时,胡绥绥才反应过来,裴焱当真生气了。

    也是,当着数十个人面前咬他骂他,多少是有些伤脸皮。

    胡绥绥啮唇苦恼,万一裴焱一气之下抓她去烧怎么办……得想个法子宛转裴焱的怒气。

    胡绥绥垂头丧气地把银子塞进床底,裴焱说她价廉的歉语污人耳,于是她灵机一动,走到案前,深沉地思索一番,再濡墨写信:

    奴奴不听言,君家有理,奴奴之耳为花木瓜,该割去是也。

    奴奴好咬人,君家有理,奴奴之齿为毛团齿,该敲碎是也。

    奴奴喜追逐,君家有理,奴奴之爪为毛团爪,该截爪是也。

    奴奴易掉毛,君家有理,奴奴之毛为腌臜物,该脱剥是也。

    奴奴年十八,已为人妇,仍是一涌性不思量,叱君家伪君子。

    君家误会耳,非是伪君子而是尾君子,乃是夸赞君家物与民胞,有独得之见,身子敏捷如猴,聪慧如猴,庚齿不过二十五,却以不赀之躯而临不测之险,为汉州真正男子汉是也。

    君家觑奴奴皮里掉毛,就以淡菜将息,谁料奴奴好意不领,白黑不分,与君家计较,将为道君家是刻薄之人,奴奴大错特错是也。

    今奴奴掉礼数,咬君家颈,伤君家手,奴奴十分沉重,今送上奴奴前额之发表歉意是也。

    信写完半个时辰过去了,胡绥绥觉得自己词甚逮理,对着镜子剪下前额的头发放进信里,而后揣着信到前院的大堂找裴焱。

    ......

    前院安安静静,只偶闻几句鸟叫声,胡绥绥躲在柱子后,探头去看大堂的情头。

    大堂只有一人,而那人不是裴焱,是胡绥绥没见过的人。

    那人八尺其高,身穿皂衣,衣领袖口缀红绸,头不戴冠,乌发扎捎脑后,脚踩粉底皂靴,腰佩一把银剑,看见胡绥绥,貌执以对:“裴夫人。”

    胡绥绥见生人胆儿又小了,细声问:“裴裴呢?”

    那人看着她,状匿笑回道:“回夫人,裴府君巡州去了,一个月后才归府。”

    裴焱一声不吭地走掉了,胡绥绥全身一震,默默把信袖进袖子里,眼睛酸涩朦胧,没趣耷拉地问:“那你是何人?”

    那人笑回:“回夫人,在下乃是汉州判司赵庆司,裴府君不坐府时,汉州的公文由在下来区处。夫人可是有事寻府君,府君马车未走远,夫人若不介意可告知在下,在下亲自骑马追去……”

    人家赵庆司话还没说完,胡绥绥嘴里嘀嘀咕咕,揣着自己写的信走了:“呜呜,君家撇奴奴是也。”

    裴焱离开的第二天,养在院子里的鸡下了两颗蛋,胡绥绥将蛋收起来,收到第十五颗蛋的时候已经快过一个月了,而裴焱还没回来。

    裴焱每年都会去巡州,去下属各县各市看情头,就手追究一些不作为的市令。

    汉州地界广,每个县每个市都勾留一日或两日,一个月就过去了。

    春猎将近,胡绥绥等不到裴焱回来,用偷来的银子买了许多肉,一个人抗到林中分给林中数百只狐狸,重三迭四叮嘱:“我的银子只够买这些肉,你们省着些吃,可千万别出来。”

    狐狸们拿了肉,围着胡绥绥欢然嚎叫。

    三月皇帝春猎,平民也春猎,估摸持续一旬,只要狐狸们躲起来不出来寻食物,他们就猎不到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