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可惜世事无常，没有如果

    “好。”裴昭点点头，“多谢！”

    龙昭禾渊不再说话，示意车夫前行。

    沉香木的马车逐渐往前，身后人和物都逐渐远去，变得微小。

    龙昭禾渊侧了侧脸，看到裴昭还站在城门口相送。

    一袭烟霞锦软甲长袍，合着暖橘色的晨曦，让那女子耀眼而夺目。

    裴昭从不披散头发，只梳一种和男子十分类似的英雄髻，但在发髻之上戴的冠会比男子精巧细致。

    再加上皇帝命令礼部准备的烟霞锦官袍细节做的不错。

    因此裴昭看起来英气十足，却不过分硬朗。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瞧着像是一把随时要出鞘的宝剑。

    她是梁都最特别的存在，既让男人肃然起敬，也让女子望尘莫及。

    龙昭禾渊收回打量裴昭的视线，眼神悠远又复杂。

    印象中的小妹乖巧温柔的像只玉瓷娃娃，捧在手心里怕摔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她的女儿裴昭，却和阿雪当初完全两个样。

    让龙昭禾渊既感慨，又心酸。

    如果当初他不是痴迷武学，没有让阿雪随着龙昭尘离开无双城，那么她不会遇上那个孽债，也不会在后来嫁入裴家。

    更不会因为难产香消玉殒。

    如果他早点发现阿雪嫁到了裴家，早点对裴家伸出援手，是不是阿雪也不会出事？

    那裴老头不会死，裴家不会如此悲壮，阿雪的女儿也不必成如今这种独挡一面的凌厉模样。

    可惜世事无常，没有如果。

    ……

    裴昭送完龙昭禾渊之后，便直接前往宫中当值了。

    最近皇帝有些懒怠，日上三竿，他倒是还没起身。

    裴昭和闫炳坤交接完皇城防卫，便在养心殿门前廊下站定，腰间配着龙昭禾渊所赠凤鸣宝剑。

    这把真的凤鸣，剑鞘外观包括剑柄之上的凤凰血玉宝石，都和那把假的完全一模一样，区别只在剑刃。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这把依然是原先的那把。

    “裴统领啊。”润福公公从殿内出来，眯着眼睛笑：“皇上还在休息，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不如去偏殿稍事休息。”

    裴昭摇摇头：“不必，我不累。”

    “那好。”润福点头：“要是累了可得去休息。”

    自从上次裴昭挨了一百棍，在偏殿养了半个多月的伤之后，皇帝便让人在养心殿偏殿给裴昭准备了房间，方便偶尔突发状况。

    这一段时间以来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皇帝的身体时好时坏，但对裴昭的信任和恩宠却是越来越多。

    对萧云祈的倚重也越来越多。

    润福看在眼里，心知或许皇上龙御归天之后，晋王便是这北梁江山之主了。

    他自然会下意识地偏向晋王和裴昭。

    又寒暄了几句，润福公公才转身进了内殿。

    裴昭瞧着，忽然觉得润福公公也老了许多，行走之间背脊微弯，佝偻着腰，还要小太监扶。

    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裴昭叹了口气，慢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皇帝一直睡到午时才起身。

    过了这大半年，当初因为姜贵妃和慕容仙利用文房四宝算计他性命的愤怒似乎逐渐淡了。

    皇帝又投身书画，每日总要花个把时辰在上面。

    今日他兴致颇好，做了一首词，还问裴昭写的如何。

    裴昭自然是不懂诗词，但觉得那词读起来朗朗上口，字也风骨俱佳，便说“好”。

    皇帝笑骂她“敷衍”，却也不为难她，自娱自乐去了。

    过了一阵子，皇帝忽然微叹一声，“朕的所有儿女之中，素柠最喜欢这些了，也总能和朕论一论长短好恶。”

    裴昭心中一动，试探着说：“三公主曾和我说过，她自幼见诗书便移不开目光，应该是像了皇上。”

    “是吗？”皇帝神色幽幽地笑道：“阿昭，你知不知道你其实不是个会逢迎的人？”

    裴昭顿住。

    皇帝又说：“你想为她求情，朕也知道，她为什么研习琴棋书画，朕更知道。”

    “她不爱琴棋书画，她学那些，只是为了来讨朕欢心而已。”

    “说起来她比太子聪明，可惜了，聪明，却又不够聪明。”

    裴昭沉吟着，一时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接下来她也不敢随便说求情的话，免得弄巧成拙。

    但皇帝却在做完那首词，盖上大印之后下了一道圣旨，将三公主从天牢提出来，幽闭宗正司。

    裴昭带着圣旨去天牢接萧素柠。

    萧素柠在天牢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面色苍白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

    因为天牢的恶劣条件，她十分狼狈。

    和裴昭四目相对，萧素柠略微有点尴尬地苦笑了一下，“让你见笑了。”

    裴昭抿了抿唇，“皇上让你换个地方。”

    “好。”萧素柠点点头，也不多问，便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裴昭想，对于萧素柠这样聪明的人，想必不问都知道换什么地方，或者她觉得换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吧。

    她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天牢。

    裴昭吩咐人准备了一辆朴素的马车，将萧素柠送到宗正司去。

    这里是专门关押犯罪皇族的地方，一旦进去，除非有大的恩旨否则终身监禁不得自由。

    当初萧素薇能从这里出来，是因为她并没有犯什么捅破天的大罪，是因为薛侯是她亲生父亲，更因为北梁帝心怀愧疚。

    可萧素柠，却是得了北梁帝的厌弃，还受到太子牵连。

    只怕……wap..OrG

    裴昭皱了皱眉，整理思绪，“你可以带两个自己的婢女进去照看起居。”

    “多谢。”萧素柠朝裴昭微笑，“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请裴统领保太子哥哥性命。”萧素柠唇角笑容苦涩，“他走到如今地步，虽是咎由自取，但最后一脚却也是我踩的。”

    “纵然他必定恨我，可他依然是我血脉相连的哥哥……我已不求别的，只求他能活着。”

    裴昭说：“皇上不会杀他。”

    “那晋王呢？”萧素柠问，“晋王也不会吗？”

    裴昭摇头：“不会。”

    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废太子，杀他做什么？

    萧素柠看了裴昭一会儿，垂眸点头：“好……还有……”

    她想起文焕，却终究闭上了嘴。

    文焕有大才，废太子之事牵连他不多，他又是晋王的心腹。

    他日晋王登基大宝，文焕便是从龙之臣。

    自己如今却是阶下之囚。西北水果少的朝凤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