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初心不纯

    不管是手钏装暗器还是改进机关手弩，亦或者是围棋残局，都只是她接近裴煜的借口而已。

    她想见他。

    想问一问他，为什么以前好好的，这一年多他忽然就冷淡了下来。

    可裴煜就像是一潭死水。

    不管她怎么暗示，裴煜永远温和客气，永远是面对普通朋友的模样。

    她以前觉得他是喜欢她的……怎么是她想多了吗？

    还是他介意她曾经和崔大公子议亲？

    楚清灵盯着裴煜，想大声地问他为什么，更想把那什么棋谱手钏全砸到他的脸上，看能不能打破他的平静。

    可良好的教养却让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并不喜欢自己，那自己现在这样的方式和纠缠有什么两样？

    缕缕思绪在心中乱飞，伤心和难堪交织在一起，楚清灵那张脸也白的吓人。

    半晌后，楚清灵僵硬而冰冷地说：“这些东西我不要了，定国公自行处置吧，以后，我们也不必见面。”

    她转身用力地掀起月亮门边的珠帘。

    水滴形状的珠子在落下来的时候敲打的噼啪脆响。

    裴煜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却终究什么也没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门边。.ZWwx.ORG

    江猛走进来：“公子，咱们……”

    “回吧。”裴煜慢慢闭上眼，“将桌上这两样东西送去成阳大长公主府上。”

    ……

    屋顶上，裴昭看着裴煜的身影消失在凌霄雅间后面的走廊上，脸色有点凝重，“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先下去再说。”萧云祈扶住裴昭的肩膀，带着她回到他们先前的雅座里。

    裴昭追问道：“你一直在京中，可知道什么吗？”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当初，六哥和楚清灵拉上交情的事情，我倒是记得的……楚清灵去京郊佛寺上香时，差点被几个地痞欺负，是六哥救的她。”

    裴昭皱眉：“所以？”

    她不明白这和裴煜现在对待楚清灵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萧云祈沉吟了片刻，说：“后来我才回想以前的事情，觉得有点蹊跷。”

    “楚清灵身为郡主，照理说身边一直是有人跟着的，但她当时出事的时候，身边的婢女护卫竟然很巧全部被人引开了。”

    “六哥平素深居简出，却恰巧那一日，那个时辰去佛寺上香，很耐人寻味。”

    “你说六哥故意设计——”裴昭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好看：“不可能，六哥不是那样的人！”

    萧云祈温声说：“六哥以前的确不是，可是裴姐姐，人总是会变的。”

    “当少年将才身体残废，不能再跨马扬鞭，只能在暗处通过谋算来达到许多的目的，他就已经变了。”

    北梁京都这汪洪流的漩涡中心，明枪暗箭比西境战场多的多。

    他想要站得住脚跟，护得住一府，除了忍辱负重，偶尔也得不择手段。

    萧云祈虽站在阳光下，但心却在阴暗里。

    因此他理解裴煜也认同裴煜做的所有事情，此时更能平静以待。

    裴昭眼神怔怔。

    她何尝不知道？裴昭的心底里骤然涌起浓浓的心疼。

    ……

    夜色幽幽。

    裴煜坐在涤尘居的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老树枯叶落尽，面色平静。

    “公子。”江猛从外面走进来，欲言又止：“成阳公主府那边……”

    “怎么？”

    “两样东西送进去又原封不动被退回来了。”江猛心里暗叹了口气，“而且送还东西的人说，以后不必再送，郡主不会要的。”

    “不要了……”裴煜喉头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公子！”江猛快步上前，给裴煜的腿盖上毯子，“快入冬了，窗边风凉，您别坐在这里。”

    “无妨。”

    裴煜抬手推开他，双足踏在地上站起身来，眼神缥缈地看着虚空处。

    夜晚的凉风吹起他的发丝，也吹的衣袍袍摆起起落落，原本英挺的身形如今清瘦的像是能被风刮走了。

    三年前，裴君侯在国子监被人欺凌打压，裴煜花了许多心思依然挡不住有些人见缝插针，无奈之下将目光落到了楚清灵身上。

    楚清灵的父亲，成阳大长公主的夫婿楚旭然是国子监祭酒。

    这位祭酒大人对其他人油盐不进，死板的很。

    但对楚清灵疼爱倍加，可谓言听计从。

    为了让裴君侯在国子监有个庇护伞，裴煜设计了佛寺那场营救。

    后来所有的偶遇，巧合，都是蓄意人为。

    他请公输仪帮她改良机关弩，派人帮她从南甘州快马带糕点，帮她解围棋残局，帮她亲手做纸鸢，送她千金一品的君子兰……

    那么多的投其所好之后，不必他多说什么，只让楚清灵知晓裴君侯在国子监的处境，她便坐不下去，亲自找了她父亲说情。

    后来三年，裴君侯在国子监一帆风顺。

    那孩子聪慧，没有人打压之后，课业也是突飞猛进。

    裴煜却陷入自我厌弃。

    其实他这三年做过不止一件不择手段的事情，可唯有楚清灵那件事让他厌弃自己。

    因为他利用和谋算的其他人，本就是朝局之中浮沉之人。

    朝中人各个居心叵测，相互出卖，相互利用，相互制衡，他再插一手又算什么？

    但楚清灵不同。

    她善良单纯，白纸一张。

    那时候裴煜只想快快解决问题，以至于失了分寸——

    他做的所有一切，对楚清灵而言都是蓄意的撩拨和引诱。

    他让她喜欢上了自己。

    从一开始就是利用，裴煜心里生出了疙瘩。

    后来看到楚清灵真心实意对待自己，那疙瘩越长越大，成了说不清的愧疚。

    再后来，成阳公主为她和崔公子议亲。

    他虽难受，但想着她嫁给崔公子，总也是好的。

    谁知道萧云祈暗中插手，抖出崔大公子的丑事，楚清灵议亲失败。

    然后因为明妃之事，他又被迫和楚清灵牵连在了一起……时隔一年他们再接触，裴煜发现她竟还喜欢自己，而且情根深种。

    她看着自己时双眼通红，欲言又止地唤自己“崇光哥哥”，说她找到了神医帮他治腿。

    他心里愉悦的同时，无数的煎熬纷沓而至。

    他一个心怀叵测之人，哪配她真心实意的喜欢？西北水果少的朝凤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