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延川县
延川县地处大山深处林深草肥,平民百姓日子过的安逸平和。延川县只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主街,沿街两侧酒楼、茶馆、当铺各种营生林立,贩夫走卒随处可见好不热闹。 “阿婆来两碗荞面饸饹羊腥汤。”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郎大马金刀的坐在交床上嚷嚷道。只见少年郎皮肤黝黑,方脸浓眉,棱角分明,虽不英俊却也端正,那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量,精神头十足。 一游方老道堆了满脸的褶皱,留着稀疏的山羊胡,蓝灰相间的衲衣补丁套补丁,小眼眯成了一条缝,盯着少年郎怒其不争:“今早不是吃过了吗?怎的还要吃!” 少年郎拉过一把交床推到老道士脚下,没好气的抱怨:“师傅要讲道理,您老是黄土埋脖吃不吃都行,我可还在长身体啊!您看看这天,再过一个时辰可就日落西山啦,咋的晚饭也省下直接睡觉呗?” 老道士一把拽过交床:“吃就吃,恁地话多!” “真人、小郎君有口福啦,今天宰的小羊。”阿婆佝偻着,端着两个大碗的手却很稳,笑盈盈的更显慈眉善目。 少年郎饿了大半天了,吃食一上来,那叫一个风卷残云,老道士笑了笑,这一笑仿佛那道缝隙也没了:“早晚要把师傅吃穷了!”话虽这么说,却又拨了大半碗给少年郎。 “讲道理,打我记事起您老的钱袋子就没有过余钱!还吃穷?咱不一直都这么穷吗!”少年郎瞥了一眼老道士腰间的钱袋子,就跟老道士的身板一样干瘪。 老道士正要教训几句,却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急促的马蹄声和兴奋的呼喊声,打远处传来…… “老爷——老爷驿驴来信啦,大郎中啦,中啦……” 少年郎听的一头雾水,不由摇头笑骂:“这人说话没个首尾,中啦,中什么了?难不成大郎中箭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怪不得让人在大草原撵的跟丧家犬似的;在昆仑山被打个半死抬下山;在显禅寺更是连山门都没进去,就让知客僧踢下山。我看你小子早晚祸从口出,横死街头!”老道士没好气的说。 少年郎放下大碗,斜着眼看着老道气鼓鼓的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跟啥人学啥人,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老一天天的口气熏天,俺这都是跟您学的,怎的就知道说俺?” 街道对面茶铺里传出兴奋的叫嚷声“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儿考中书院啦,考中啦……”只见圆脸大耳腆着大肚皮的男子,手舞足蹈的跑出茶铺,一路小跑逢人便嚷,连跑丢了一只鞋竟不自知。 少年郎急忙咽下口中吃食,噎的直翻白眼,这天高皇帝远的偏僻地方竟然有人能考上书院:“师傅您看我也去比划比划如何,没准就中了呢!” 老道人捋了捋山羊胡:“书院确实是个好地方,读书万卷天下事皆知!不过咱太平道也不差,毕竟是道教比较久远的一支分支。咱们太平道和书院不同,讲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少年郎瞥了老道一眼,将大碗舔的干干净净:“别整那有的没的,就说穷念不起不就完了!还不差?门派里就咱俩人,哪天你要腿一蹬走了可就剩我一根独苗了!” “太平——你小看师傅啦!师傅身子骨硬朗着呢!就算一天只吃一顿也能再熬个百八十年。”老道自信满满的说。 叫太平的少年郎苦着脸说道:“师傅我怕我熬不过您啊!”正说着,少年忽闻淡淡菊香,转过头来便见白衣女子,白纱蒙面,风起掀开白纱一角…… 淡闻香,摇珠帘,媚似桃花惹人怜!青狐本应在九天,何时落人间…… “师傅——我的心丢了!”少年郎抓着胸口很痛的样子。 老道士急忙关切的说:“丢银子,丢人,丢啥子都可以,只要剑不丢就行,咱太平道可是靠剑吃饭的!” 听到老道的话,少年人顿时怒从心起一脸的不乐意,把手中剑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打我记事起您老就在养——剑匣里那把剑,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就没见动过那把剑,我估摸着那把剑跟您老八字不合,要不——换换?没准您老就养剑成功剑出惊天了呢。” 老道士双手环抱捂紧了剑匣,安抚道:“太平啊,师傅除了你就剩这把剑了,师傅不是教导过你——君子不夺人所好吗!你看师傅哪天找个品相好点的桃木,再重新给你削一把,等你十八岁时,师傅一定送你九把绝世好剑。” 听师傅又开始许愿,李太平皱眉道:“师傅我记得你上次说的送我十柄,大上回七柄,大大上回……每次都不一样,听得我耳朵都起腻了。唉不说了——徒儿信了!徒儿现在就想知道咱晚上哪落脚。” 老道见徒儿不在惦记剑匣里的剑,眉开眼笑:“师傅可是老江湖了,进城前就看好落脚了,走为师这就带你去。 李太平没有起身,只是疑惑的看着老道士:“城外山上破庙?常言道——宁睡乱坟岗,不进破庙!师傅不合适吧!” 老道士笑了:“进城时那些大头兵一个个精神的很,城内乞儿没见几个,说明延川县的县令和县丞管理有方,再加上破庙就在城外半山处,哪个盗匪敢在那里盘踞。” 李太平满脸的不情愿,奈何师徒二人囊中羞涩,这十几年不是露宿野外就是借住寺庙道观,住店的日子屈指可数。人心情不好时,总会再来一件添堵的事。延川县这唯一的一条主街,就成临时的戏台子,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戏码,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轮番上阵,只不过主角各不相同。 “小娘子慢走!哥哥喜得紧,不如移步醉仙楼弄些吃食,咱们亲近亲近……” “小娘子,张公子看上你,那可是你的福分!跟了张公子那可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就是!就是!小娘子莫犹豫,要知道咱延川县不知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做梦都想要嫁入张府的。” 张公子的母亲乃东都王家远亲,延川县一半的商铺的地契都是张家的。张老爷子晚来得子,打小便娇生惯养宠溺有加,养成了张公子骄横跋扈的毛病,大了更是不学无术,纠集一些个泼皮混混,招摇过市欺男霸女。由于张家背靠大族,延川县的县令、县丞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视若无睹。 “这是谁家的小娘,咋就这么倒霉!” “张老爷子一辈子行善,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坏种,造孽啊!” “嘘——小点声,让人听了去可不得了!” 一群泼皮混混围住白衣女子,张公子一身华服摇着折扇,人模狗样的拦住白衣女子去路。贫民百姓远远的指指点点,却敢怒而不敢言,无人上前主持公道。 白衣女子眼神微冷,持剑的手紧了紧,似乎就要出手教训这群不开眼的家伙,却听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好狗不挡路!你们这群癞皮狗呲牙咧嘴的这是想咬谁?”李太平大步而出,绕过白衣女子,挡在张公子面前,怒目而视。 李太平走南闯北,栽在其手底下的马贼、悍匪、大盗多了,是见惯了血的主,往那一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狼一样的目光。张公子哪见过这样的眼神,一时心中发毛,身不由己的倒退数步…… 退到混混群中,张公子才回过味,自觉丢了面子,加上人多势众胆气一壮,折扇一指:“敢骂老子,给我打断这小子的双腿,公子我重重有赏。” 一群混混成天围着张公子打转为的就是眼前一刻,显得身手,拿得好处,拍得马屁!数声嚎叫,如同看门恶犬一窝蜂的扑了上去…… 噼啪作响,拳拳到肉,鬼哭狼嚎,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对付一群只敢欺凌弱小的混混,李太平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只见转瞬间泼皮混混便倒了一地。虽未筋断骨折,却也十天半月爬不起来。 张公子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头见汗,双腿就像筛糠一样抖的厉害,扇子还指着李太平收也不是,举也不是。见李太平抖了抖衣襟,大步走了过来,张公子惊惧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刨脚蹬的后退,口齿含糊不清的嚷道:“你——你不要过来!我阿娘是东都王家的人,你不可动我。” “有胆子光天化日下调戏小娘子,没胆子承担后果,还搬出东都王家,可真给老张家长脸!我这人讲道理,你要打断我的双腿,本应打断你三条腿的,看在你家老爷子行善的份上,我便只断你一条腿。你自己选吧左腿还是右腿,或者你中间那条?”李太平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公子,很和善的将选择权交给对方。 张公子见搬出东都王家也吓不住对方,一时慌了神,摸到腰间短刀的霎那,绝望中心里发狠一跃而起也不管打不打得过,抽出腰中短刀奔着李太平胸口刺去…… 刀刃距离李太平的心口只有一指的距离,却在也难进分毫,因为两根手指如铁钳般夹住了刀刃。李太平低头瞧了瞧,笑道:“这才像个男人吗!要不跟个娘们似的我都不好意思动手了!以后长点记性,做个人吧!”话落,一脚踹出,正踹在张公子小腿上……咔嚓!张公子摔倒在地,抱着小腿哀嚎不已。 李太平背负双手,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路见不平,那就踩平,这就是李太平的道!”。 白衣女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李太平混入人群的背影,面纱下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迷人的弧度,便也消失在人群之中……大叔好疯狂的剑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