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送钟

    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可是下一秒，乌云一下压了过来，天也慢慢变黑了。

    夏天的雨，不像春雨温柔绵长，不像秋雨渗出丝丝凉意，也不像冬天的雨冰冷的霸气，而是带着激动人心的雷声、银光闪闪的闪电。

    雨前，骄阳似火，每个人都被晒得满头大汗，大雨一到，人们又纷纷开始避起雨来。

    这场雨似乎有些持久，自那日参加完武惠妃的祭礼后，接连几日都是这般天气，京城的人们索性便宅在屋内。

    有一个人除外。

    雨点打在伞上，发出达达的闷响，李九州缓步前行，来到了杨国忠府前。

    雨伞蔽去了风雨，只有四周雨茬里的春中寒意，往伞下渗了进来，李九州一身素衣，透着厉杀的打扮，再配上他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容，看上去精神无比。

    “李节度使光临，里边请。”负责领路的杨国忠府内的下人，面无表情一伸手，将他引入院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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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伞檐下的李九州微微偏头，隐隐能听清前方的热闹，笑了笑，转头对张老头说道：“看来今日来祝寿的人不少。”

    领路的下人抢着笑着回答道：“主人正在里面招待客人，像李节度使这般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李九州知道杨国忠的府上，传说是京城最高级的场所，甚至比青楼更风流，朝中各大臣都是这里的常客，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路踏着石板上的积水，走进了后院。

    院中竹影重重，假山层层，四处可以见到杨国忠府上的护卫，今日是杨国忠大寿，安全问题自然得保证好。

    杨国忠府邸颇大，因为走得慢，走了许久。

    看见李九州前来，那些前来给杨国忠祝寿的官员们都不免有些讶异，李九州跟杨国忠不合，已不是什么秘密。

    唰的一声，李九州收了伞，递给身后的张老头，负手于后，眯眼看着屋中。

    此处居室颇大，一个大花圆桌摆在当中，四周还空出一大截地方来，各式摆设极为精巧，圆桌极阔足以坐下十五六个人，但此时却只坐了几个有身份的人。

    其余人被杨国忠安排在了其他偏房。

    看见李九州不请自来，杨国忠那对平常至极的眼眸中，便开始绽出两道不同寻常的寒光，直视着李九州，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李卿可真是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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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九州没有马上回答这句客套话，却在心里品砸着，看来今次前来，杨国忠应该是不甚欢迎的。

    李九州坐到了杨国忠的对面，看着这个权臣，不由微笑说道：“杨相虽上了年纪，看起来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桌上其余几人识趣的走开了，给两人腾出了谈话的空间。

    “岁月不饶人啊。”杨国忠叹息着，望着李九州那张清秀的面容，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就算再怎么精神，也不及李卿年少有为。”

    见他话语里略带嘲讽，李九州呵呵笑了起来，应道：“杨相自谦了，如今你权倾天下，我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杨国忠对他不免看低了几分，毕竟是年轻人，说话做事都有些毛糙。

    其实杨国忠自从得势后一向是目中无人的，对于新晋崛起的李九州，也没达到让自己畏惧的程度。

    至少，他还不能和安禄山相提并论。

    杨国忠忽然微笑说道：“不知李卿此来，是祝寿，还是另有别的事情？”

    李九州招了招手，张老头将手上捧着的盒子递了过来，李九州接过放在桌上，“特来为杨相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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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国忠问道：“这便是贺礼？”

    李九州点了点头，将盒子轻轻打开，却是一个黄金做的小钟。

    送钟，送终？

    杨国忠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李卿送的东西会不像他人般寻常，没想到也离不开金银珠宝。”

    李九州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说道：“我向来穷困，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便给杨相送钟。”

    杨国忠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淡淡道：“倒是有劳李卿有这份心了。”

    李九州微微眨了眨眼，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但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是喜是怒。

    本来是想激怒杨国忠的，没想到他竟隐藏得这么好。

    杨国忠忽然又开口问道：“李卿，今日这宴，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别人授意让你来的？”

    “如此盛会，在下岂可错过，自然是我自己要来的。”李九州并不怎么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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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以为是谁让你来传话呢。”杨国忠不紧不慢的说到。

    其实事情到这里己经很清楚了，杨国忠口中的谁，自然指的是太子。

    李九州和太子走得很近，瞒不过杨国忠，今日寿宴，太子并未前来祝寿，也未送来礼物。

    杨贵妃如今幽禁在宫中，算是暂时失宠了，这些都是李九州的手笔，杨国忠自然也是明白的。

    而更让杨国忠怒火大作的是，这个年轻的后生，居然还敢真的坐到桌上，和自己侃侃而谈，当着自己的面羞辱。

    若不是背后有谁做靠山，他又怎敢如此无礼。

    李九州也不在乎什么，他此来似乎就是为了嘲讽杨国忠的，一时间两人的不合全摆到了明面上来。

    似乎终于看出了杨国忠的不高兴，李九州微笑说道：“我送的礼物，杨相可还喜欢？”

    杨国忠心里虽是万般恼怒，但毕竟是在自己家中，又是自己大寿这等喜事，不好得发作，忍了忍，恢复了平静，望着李九州淡淡说道：“待他日李卿寿辰，我也送个一模一样的钟给你。”

    “那倒再好不过。”李九州微微一笑，回答到。

    见场面有些尴尬，杨国忠笑了笑说道：“素闻李卿跟贵妃关系不错，如今贵妃失宠，李卿如何看待这事？”

    终于讲到主题上了，听了他这话，李九州心里一声冷笑，看着杨国忠说道：“贵妃如果真的失宠，有的人可能就坐不住了。”

    他这话明指杨国忠。

    似乎料不到李九州竟然会这么直接，杨国忠楞了楞，他浸淫官场数十年，各式各样的场面见过不少，但却从来没遇见过此等情况，李九州行事风格实在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眼珠一转，温和笑着说道：“李卿倒真是个性情中人，快人快语。”

    李九州极大的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杨国忠恨恨想着，今日大喜之日便罢了，看以后怎么收拾你。

    于是喝了杯闷酒，心里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九州看着他，也不发一言一语，面容依旧清秀，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沉稳，少了些英气。

    雨天的气氛总是让人觉得沉闷，两人沉默了许久后，李九州笑了笑，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杨国忠。

    杨国忠脸色多了几丝威严，说道：“不知李卿今日前来，还有何事？”

    “听说杨相和安禄山不合。”李九州淡淡说到。

    “没有的事，休听旁人胡说。”杨国忠干脆否定。

    “我还以为安禄山更杨相不合，想前来商量如何对付他呢。”李九州微笑着说到，“看来是我多操心了，既然安禄山跟杨相关系甚好，那我也不便找安禄山的麻烦。”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可能杨国忠不会在意。

    但从李九州口中说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如今大唐朝局中，自己和安禄山、李九州，已经隐隐有三足鼎立之势。

    虽然李九州的势力还不及二人，但是有太子当靠山，势力一下提升了上来，不容小觑。

    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李九州能帮自己对付安禄山，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莫非李卿和安禄山有什么过节？”杨国忠卖着关子问到。

    “我跟他并无过节，我两都居边关，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他日说不定还能聚到一起。”李九州故意刺激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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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国忠心里冷哼了一声，李九州的话，半真半假，据自己知道的消息，他二人暂时并没有什么来往，只是凡事不可不防，若让他二人结成同盟，倒是不好办。

    “说了这么多，你借着祝寿为名前来刺激我，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杨国忠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我对杨相并不反感。”

    “哼！”对于李九州的这句话，杨国忠嗤之以鼻。

    李九州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跟令郎关系甚好，先前跟杨相各般过节，皆是为了上位罢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如愿以偿了吗？”对于李九州一直踩着自己上位的事情，杨国忠心里甚是不满，但既然他把话说开了，也算是坦诚相见。

    人必有所图，有的人喜欢钱，有的人喜欢美女，有的人喜欢权力。

    现在明白了李九州一直以来所做的只是为了上位，杨国忠倒也不吃惊。

    毕竟李九州也是人，他有所图，是好事。

    就怕他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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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的权力还不够，我想对付安禄山。”李九州说明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我想跟你冰释前嫌，合力对付安禄山。”

    前有两人合力对付王鉷、李林甫的先例，杨国忠对他这话并不意外，反而来了兴趣。一梦三四年的拐走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