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见面②
鄢行澜在周末邀请了他的几个好朋友来家里吃饭。 秦屿霖来的最早。他到的时候，林奈还在楼上睡午觉，而鄢行澜牵着王子站在庭院迎客。秦屿霖一见到这么毛茸茸的耳朵还没立起来的小东西，立马把怀中抱着的物件往鄢行澜怀里一推，蹲下身揉搓起王子的狗头。 “哎哟小宝贝，”他叫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鄢行澜皱着眉看着怀里有他人那么长的东西：“他叫王子……等会你这什么玩意儿？” “你不是叫我们带礼物送给林奈作为见面礼嘛，这是西班牙面包棍，”秦屿霖丢给他一个‘你很弱智’的眼神，“看不出来它是面包吗？你什么时候开养儿子的?还姓王，隔壁老王的王?” 鄢行澜吞下想说我儿子没出生的话，忍着没把面包棍敲在他脑袋上：“你就送这么个东西?” 秦屿霖不爽了：“我背着它一路坐飞机过海关回国很累的好不好。” 鄢行澜觉得怀里抱着这么个东西实在太蠢了，要把面包棍塞还给秦屿霖：“你自个儿拿着，等下自己给他。”秦屿霖小声嘀咕了句瞧你这德行。 两人聊了会儿天的功夫，其他几个人也陆续到了。在睡觉的林奈被楼下的哄笑声吵醒。他掀开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清醒了一下，然后下了楼。 楼下的人正好在问今天的另一个主角在哪里，交谈间便听见有人自楼上往下走的脚步声，然后不约而同地抬头。 乍然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林奈有一点紧张，不过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鄢行澜今天邀来的人除了秦屿霖跟他都不是一个学校，面生得很。他走到鄢行澜身边站定，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跟他们打招呼。 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眨了眨眼问：“你们这是同居了？” 林奈好奇地偷偷打量着秦屿霖手中抱着的大棍子，闻言点头回答：“是。” 鄢行澜握住林奈的手：“介绍一下，这是林奈。秦屿霖，你认识，这是曾小凡，这程铭，这章邢。” 林奈认真地将他们的脸和名字记住：“你们好。” 鄢行澜揽着林奈去了鞋柜边，蹲下给王子戴上牵引绳，把头递给林奈：“去遛狗吧，等你回来差不多就吃饭了。” 孕后期医生叮嘱林奈要加强运动，平时在林奈午睡睡醒后鄢行澜都会陪着林奈一起去遛狗，但今天他得留在家里招待这一屋子的人。 目送林奈出了门，鄢行澜重新走回客厅，秦屿霖立马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详细描述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怎么在一起的。” 鄢行澜也不太能准确地说出自己和林奈在一起的具体日期。是在他习惯每天放学后去林奈家跟他做爱，还是在林奈跟他坦白自己怀孕的事之后?他轻描淡写了一句：“太长了，不说了。” 章邢说：“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上次为了对象BBQ还鸽了我们。” 秦屿霖补充道：“还有在金享城那次……” 鄢行澜轻轻瞥了秦屿霖一眼：“你不要这么八卦。” 秦屿霖邦邦捶了两下怀中抱着的长面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看见林奈还没来得及给他送礼物。 为了照顾林奈，鄢行澜特地请了大厨来家里做较为清淡的粤菜。一盘巨大的烤乳猪端上来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叹。 林奈脱去黑色长袖外衫搭在椅子后背上的功夫，鄢行澜起身给林奈扒了一块，放在他的碗里。 秦屿霖看着他们俩，摸着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没忍住问道：“林奈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你变胖了不少。” 鄢行澜替他答了：“这不是说明我养的好。” 章邢敲了敲碗头：“行澜，快，把你爸珍藏的酒那几瓶出来。” 鄢行澜放下筷子，起身去了酒窖拿了两瓶赤霞珠出来，开瓶，倒进他们面前的高脚杯里。 曾小凡指着林奈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问：“你不给他倒吗？” 林奈用右手掩盖住高脚杯的杯面，摇头：“我不能喝酒。” 章邢笑：“有什么不能喝的?行澜，给你男朋友满上。” 鄢行澜转身去拿了一瓶乳酸菌给林奈倒上：“你喝这个。” 秦屿霖抽空抬头啧了一声：“行澜你这哪是男朋友，分明是爹。” 坐他旁边的几个人低笑了起来。 林奈啃了个猪蹄，啃完满手都是油，扭头想让鄢行澜帮他抽一张纸，却见鄢行澜正在跟章邢喝酒，便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俩，只能自己起身去够离他大半个桌子院的纸盒。 他一抬手，黑色的上衣向上卷起，腰侧一截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林奈没有发现，重新坐下低头抿了一口乳酸菌。 不过却是被刚好夹菜的程铭看见了。 从程铭的角度，他看林奈不正常隆起的肚子看的一清二楚。起先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时不时不着痕迹地打量林奈。他发现林奈在吃饭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垂下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么大的肚子，如果是姑娘的话程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她是怀孕了。可林奈是男孩，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得了腹水，第二种是他肚子里长了个巨大的肿瘤…… 程铭转头看着鄢行澜叹了口气，鄢行澜好容易开了窍脱了单，但他对象居然得了重病，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酒过三巡，程铭也喝上了头，他支支吾吾地问道：“林奈，你的肚子……你是生什么病了吗？” 曾小凡大着舌头说了一句：“程铭你有什么毛病吗，盯着人家肚子看。” 林奈和鄢行澜对视了一眼，他镇定地答道：“没有生病，我只是怀孕了而已。” 他话音刚落，原本吵闹的饭桌立马安静下来，酒气上头的几个人立马清醒，室内只余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你、你说什么？”曾小凡以为自己幻听了，嗤笑道，“你一个男人，还能怀孕?” 鄢行澜的大手覆盖在林奈的肚子上，另一只手和林奈十指相扣：“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还没出生的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曾小凡大力放下酒杯。玻璃与红木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激动地站起身，凳子向后，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开玩笑吧，男人也会怀孕，不觉得很恶心吗？” 没人回应他。他转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其他默不作声的人，像是寻找他人的附和和赞同：“你们不觉得吗？我只听说过女人能怀孕，从来没听过男人也能怀孕，这不是怪物吗？” 听到怪物两个字，鄢行澜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秦屿霖看他表情不善，连忙伸手拽了拽曾小凡的衣袖，想要提醒他让他冷静一点。 曾小凡甩开秦屿霖的手：“林奈你能怀孕，你还是男人吗？” “够了，林奈是我的爱人，你没有资格对他说长道短。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大可离开，没有必要话里行间羞辱他。但无论怎么样都请你尊重他。”鄢行澜起身，语气饱含怒意：“小凡，向林奈道歉。” 曾小凡梗着脖子，环视了一圈，冷笑：“好，我走！”说完他推开椅子大步离开了餐厅，摔门而出。 林奈低着头，不由自主地抠弄着自己的手指，抿了抿唇，抬头茫然地看着鄢行澜：“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鄢行澜温声安抚他：“没有，奈奈你别多想。”他想了想又道，“厨房里还有糯米卷没拿出来，奈奈你去拿吧。” 林奈点头起身，没有了外套掩蔽的肚子就这么展示出来，径直走去厨房。他刚进去的那一刻，门铃便响了。秦屿霖还以为是曾小凡冷静下来去而复返，正要去开门，鄢行澜却快了他一步：“我去吧。” 两分钟后，鄢行澜拎着个扎着蝴蝶结的蛋糕盒回来。秦屿霖道：“今天也不是你生日啊……难道是林奈生日吗？” 林奈出来正巧听见这句话，刚要回答，鄢行澜却先替他答了：“是啊。” 林奈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鄢行澜——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在今天呢? 聊了几句，刚刚胶着又尴尬的气氛消散了一些。秦屿霖一拍脑子想起来：“难怪你要我们送礼物，来来来，”他小跑着跑去客厅拿他的面包棍，热情地对着林奈说道：“这是西班牙面包棍，我废了老大劲才背回国，你要是喜欢就吃了，要是不喜欢就拿它捶鄢行澜。”末了还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林奈的肚子。 林奈接过面包棍抱在怀里，受宠若惊地说了一声谢谢。 有了秦屿霖做示范，章邢和程铭也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章邢准备的是一枚电子手表，程铭送的是一副名叫万千星辰的蝴蝶标本。 “吃蛋糕吧。”鄢行澜起身把盒子上的蝴蝶结拆了，又把商家赠送的寿星帽给林奈戴上。鄢行澜点蜡烛的时候，林奈托着腮看着他的侧脸痴痴地笑着。 晚饭已经吃得够撑的了，这会儿再吃奶油就显得格外腻。众人草草吃了几口蛋糕表个态就放在一旁不动了，留着林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刮掉蛋糕上的植物奶油。 一个晚上天南地北的事情都聊了，这会儿秦屿霖才想起最重要的事：“状元，打算去哪里读书?还去美国吗？” 鄢行澜摇头：“不去了，我跟奈奈报了一个学校一个专业，以后还能做同班同学。” 听到他这句话，林奈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鄢行澜。 秦屿霖嫌恶：“你俩好肉麻。” 章邢从兜里掏出烟盒拿了一支，习惯性想要点上，却碰上鄢行澜带着警告性的眼神，想起林奈情况特殊，不能吸二手烟，只得讪讪地叼在嘴里尝味儿。 他叹了口气：“我刚好差了本科线两分，我家老头喊我去国外念个本科回来，算是镀金。去了也好，省得天天呆我妈眼皮子下听她唠叨。我今天出门前她还叮嘱我一定得在九点之前回家。”他摇了摇头，“嘿我就不理解了，我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也不是小姑娘，怎么，我妈还担心我走半路被人绑架呢？” 章邢是体育生，国家二级拳击运动员，肌肉虬结，比旁边细胳膊细腿的程铭粗了一圈。秦屿霖喷笑：“你妈是怕你绑架人家吧。” 章邢伸出拳头假意要打秦屿霖，两个人装模作样地扭打在一起。过了没多久，又好哥俩地勾肩搭背：“等我出去，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喽。对了，你俩小孩啥时候出生啊？” “十月。” 章邢随口道：“那时候我估计已经在国外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会在国外物色好的奶粉，只要你跟我说有需要，我立马跨国快递包邮给你寄回来。” 时针一走过九点，章邢母亲的电话便拨了过来。程铭见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建议今晚散场，等改日有机会再聚。带着王子送客人离开以后，林奈返回餐厅想要收拾餐桌上留下的狼藉，却被鄢行澜拦住了：“等明天阿姨来了整理吧。” 林奈抓着她的手，想想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我是不是把你们今晚的聚会搞砸了？”他轻叹了口气，“我不该乱说话的。” 鄢行澜满口否认：“不，没有，别多想。”他捏捏林奈的掌心，安抚道“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