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坦白
鄢行澜的爸妈又回美国去了。因为生意上的事，他们走得很急。但离开之前，thia还是询问鄢行澜是否需要等考试完一家人一起走——鄢行澜最开始的计划是高考结束就去美国跟爸妈团聚，然后再从美国出发跟朋友们去毕业旅行。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听到母亲的话，鄢行澜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人是林奈。 林奈还在等着跟他高考之后见面呢，自己如果走了，他会难过的。 想起林奈脸上委屈巴巴的表情，鄢行澜脸上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他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吧，我还有事。” 走之前thia还嘱咐鄢行澜要照顾好家里的小狗崽。 她是这么说的：“小行，你一定要想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桃桃。”——thia十分嫌弃鄢行澜给小奶狗取的名字，大手一挥把它的名字从‘王子’改成了桃桃。 考完试，鄢行澜被几个朋友约着去打篮球，打算打完球直接去吃晚饭。鄢行澜答允下来。等挂断朋友的电话，他打开和林奈的聊天记录，想要邀请林奈晚上跟他一起去玩。可他还没来得及打字，林奈一个电话先拨了过来。 “鄢行澜，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林奈打开家门，捧着朵花在客厅寻觅半天，最终找到一个空了的塑料瓶，放了点水进去，然后把携带回家的一支的淡粉色月季花插进去。 这是他走在路上时碰到花店的店员送他的。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店家新型营销手段，可对方告诉他，这些花是店里专门准备送给今天结束高考的考生的。 林奈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路过的学生，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一束花，花的品种多样，从满天星到郁金香，都包装的异常精美。 林奈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他花呢，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低声道谢，然后把花呵护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带回家。 林奈站在桌前研究了好久用矿泉水瓶能不能养活这支月季，他环视了一眼乱糟糟的客厅，决定明天出门的时候顺便买个花盆回来。 手里抱着插在矿泉水瓶里的月季花，林奈在原地怔了怔。卸下学习的重担后，他现在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 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迷茫，他肚子里的孩子毫无征兆地动了动，林奈放下瓶子，揉着自己的肚子小声道：“爸爸等下就要来了，我会告诉他你们的存在……希望他不要觉得我很奇怪。”他顿了顿，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鄢行澜嫌弃他现在这个怪异的样子，或者是生气自己没有跟他沟通就擅自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林奈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如果他不喜欢你们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爱你们的。” 林奈越说越觉得自己冥冥之中的担心可能会成真。脱下衣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他望着镜中赤裸的人的畸形的身体——秀气的阴茎安静地躺在他的双腿间，瘦削的身体前挂着一个圆润的大肚子，胸前还坠着一双沉甸甸的乳房。似男非女，不是怪物是什么? 父亲说得很对，他就是一个怪物。 林奈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自淋浴头流下，打湿林奈的头发和肌肤。林奈从旁边的三脚架上挤压出一些奶白色的的沐浴乳，打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涂抹在自己的腹部。喷头喷射出的热水带出的热气和水蒸气让表面光洁的镜子起了一层雾，镜中的身影逐渐模糊。 鄢行澜来的很快，他站在林奈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却发现凌乱的客厅空无一人，倒是多了很多装满东西的纸箱子。鄢行澜看着像是被抢劫过的客厅蹙了蹙眉——难道林奈要搬家吗？ 林奈的卧室门正开着，鄢行澜弯腰从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走进去去，无所事事地坐在林奈书桌前玩手机。吱呀一声，浴室的门响了。鄢行澜放下手机，抬眼望去。 林奈关上花洒，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他进来的着急，忘记拿衣服了，眼下只能用毛巾简单遮挡一下。他扶着墙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尽管淋浴房里已经铺了防滑垫，他还是会害怕自己会摔跤。 他刚出了浴室就毫无防备地跟鄢行澜打了个照面。说实话，鄢行澜隔了几个月看见近乎光裸的林奈，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目光放在林奈随着他的步子晃动的奶球上，还是林奈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把目光投向林奈身前难以忽视的圆滚滚的肚子上。林奈也感受到了鄢行澜视线中带着的震惊、迷惑和不解，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肚子。 “你的肚子……怎么了？” 鄢行澜刚想问林奈是不是得了腹水，却听到林奈故作镇静的回答：“我先穿个衣服。”他的尾音还带着轻颤。 鄢行澜很容易就看出林奈似乎在担心什么。他点点头，出于尊重，他起身想要走出卧室。可当鄢行澜路过林奈身边时，林奈忽然伸出手抓住鄢行澜的胳膊，然后从身后抱住了鄢行澜。林奈藏了篮球似的的大肚子和丰满的乳房被挤两人在中间，他将头紧紧地靠在鄢行澜宽阔的后背上。 “你回过头，看着我。”林奈的声音带着恳求。 鄢行澜转过身，低头轻轻啃着林奈的唇。林奈却推开他的脸，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拉着鄢行澜的手放在自己的孕肚上。 “鄢行澜，”林奈抬头看着鄢行澜的眼睛，一脸认真地告诉他，“我怀孕了，我怀了我们的宝宝。” 鄢行澜的脑袋忽然响起一阵神经质的呜呜声，以至于他在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可他看着林奈的神情，严肃又认真，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样子。他身前挺着的难以忽视的大肚子，也在无声诉说这个事实。 鄢行澜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多久了？” 林奈看着鄢行澜的眼睛，里面有意外，有震惊，也有不知所措，但唯独没有厌恶。林奈鼻头一酸，吊着的心微微放下，带着哭腔问道：“你会嫌弃我们吗？” “不会。” 听到鄢行澜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两个字，林奈终于忍不住释放自己的情绪。他先是低声呜咽，紧接着就是放声大哭。从发现怀孕到现在，他一个人撑过难熬的妊娠反应，一个人看着自己的身体日益走样却束手无策，一个人消化所有负面情绪，一个人担惊受怕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会不会遗传他身上也有两副性器官。但现在鄢行澜简单一句不会，足以融化他心中所有的苦闷。 鄢行澜揽着林奈的肩扶着他坐在床上，然后轻轻抚摸着林奈的背，耐着性子安慰他。怕林奈着凉，他还去衣橱里找了件T恤给林奈套上。 “别哭了。”鄢行澜用面巾纸擦去林奈脸上的泪痕。等林奈情绪稍微稳定点了，他才又一次问道，“孩子……多久了？” 林奈哭久了开始打嗝，说话断断续续的：“快五个月了。” 鄢行澜虽然没有跟怀孕的人有近距离接触过，却也知道正常月份应该还没有林奈的那么大。果然他又听林奈支支吾吾补充说:“我去做检查，医生告诉我是双胞胎。” 对于一晚上接踵而来的一系列……惊喜，鄢行澜已经完全麻木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好。” 林奈拉着鄢行澜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它们吧，它们今天会动了。” 可鄢行澜没等到里面胎儿的动静，却听到一阵咕噜咕噜声从林奈肚子里传来。鄢行澜不会愚蠢到认为孩子的动静声有那么大，他看着逐渐红了脸颊的林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饿了吧，去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林奈自从过了初期的妊娠反应就特别容易饿，胃口也变得比以前大了。听鄢行澜提到吃饭，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看林奈点头答应，鄢行澜率先起身走出卧室。不知道是不是林奈的错觉，鄢行澜的背影看上去似乎顺拐了。 鄢行澜走到客厅，在那有些烦躁地转了几圈，然后站定在阳台上，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给他的朋友们，告诉他们自己失约了，晚上没法去赴约，让他们好好玩。下次他会请客补上——他得留下陪林奈。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他爸妈。这顿电话在拨出前鄢行澜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甚至在他爸接通的那一刻，鄢行澜险些要把电话挂了。他觉得这种的事必须得当面跟父母说清楚，所以只是语焉不详地告诉他的父亲，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请他们处理完工作上的事立马回国。 讲完这些，林奈正好从卧室出来。鄢行澜跟电话那头的父亲说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你会冷吗？”鄢行澜走上去。 相比穿着短袖短裤的鄢行澜，林奈身上还披着件深棕色的长袖衬衫，显得两个人仿佛置身于两个不同的季节。 林奈摇了摇头：“我这样出去，会很奇怪的。” 鄢行澜这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林奈在学校一直披着长衣，原来不是自己以为的出于防晒目的，而是笨拙地想要掩盖自己日益膨隆的肚子。意识到这点，鄢行澜不知为何一时感觉有些心酸。 “走吧。”鄢行澜把手搭在林奈肩上。走出家门，到了人多的地方，鄢行澜能够注意到林奈似乎有些不自在——他非常害怕别人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鄢行澜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牵起林奈僵硬的手：“不要在意别人。”林奈应了一句知道了，但他整个人还是紧绷着。过了一会儿，他才逐渐放松下来。 “想吃什么？”鄢行澜问道。 “我都可以的。” 鄢行澜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测评软件看周边有哪些好吃的店铺。他最终拍板：“去吃泰国菜吧。” 刚刚结束考试，店里有非常多出来放松的毕业生，其中不乏有他们本校同级的同学，他们看跟鄢行澜一起来的是林奈，忍不住把眼神多留在了他们两个身上。 林奈坐在桌后，肚子被桌子挡着了，因此也不怕别人看他。 “就这些，谢谢。”鄢行澜一直扭头跟服务员说话，他把勾好的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却见林奈无所事事地托着下巴盯着自己看，好像着了迷。 “在看什么呢？”鄢行澜伸手拿起桌上的热水壶给两人的餐具消了毒。 林奈痴痴地笑了：“看你啊，你真好看。” 鄢行澜摇了摇头，不知道有没有信林奈满口花言巧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