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都是他妈的闲出来的。

    78.

    第二天谢阑醒的时候旁边儿已经凉透了，栗总给他准备的衣服领子不够高、遮不住某只狗留的印子。大明星毫不见外地在他衣柜里翻出件套头卫衣换上，胸前还印着ζ（s）=0、一看就是个十七八岁的钢铁直男。

    钢铁直男的普通黑卫衣被大明星穿出了米兰春夏运动季高定的感觉，他洗漱完下楼、闻声转过头来的爷孙俩都愣了。一个是笑眯眯的满意、另一个……谢阑发誓、除了惊艳外他看到了某种欲望。

    “小阑醒啦。厨房有粥，还是你想吃别的？”

    谢阑打了声招呼就去餐厅，锅盖儿还没掀开就有人屁颠儿屁颠儿地黏过来了。从后面搂着他、接过碗勺给他盛粥。

    “真好看。”

    “……松手。”

    “不松。”

    怕闹得太过给爷爷听到，大明星只能拖着油瓶儿回餐厅。吃个饭那人就跟看稀奇似地盯着他不放，饶是大明星活在聚光灯下多年、也受不了这种痴汉脸。

    “……再看不吃了。”

    “错了错了我不看了，你快吃、多吃点儿。这粥外公煮的，比我煮得好。”

    谢阑其实想说他觉得差不多，又怕这狗玩意儿尾巴翘到天上，话在舌尖儿打了个滚、还是咽了回去。

    “你怎么翻出来这件？”

    “随便抽的。”

    随便一穿都这么好看，披个麻袋都好看，果然是我老婆。

    吃完饭外公问谢阑去不去钓鱼，他倒是没什么爱好、不过有心陪老人打发时间。于是白老将军心满意足地带着新孙孙遛弯儿，逢人就夸“这我孙子，谢阑，大明星。”

    不到半天功夫、西山的风吹遍了四九城又一路南下吹到陆家嘴，墙头草们立马换了个方向倒——起风了，天儿彻底变了。

    还在别墅里的人浑然不觉，坐在湖边儿守钓竿儿。这湖里的鱼也是些眼睛浅的、一条接一条排着队咬大明星的竿儿，逗得老爷子哈哈直笑、拍着栗睿的背让他小心点儿，对象太受欢迎、要有危机意识。

    危机意识贼强的栗总当晚借酒装疯抱着人不撒手，逼得人说了无数遍喜欢才放过他。——当然这是后话，等他们钓完鱼往回走、才发现一大家子人都到齐了。

    包括栗白。

    栗大小姐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总体状况良好。栗睿放下心，看了眼谢阑、走上去打招呼。

    “姐姐。”

    栗白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给他，里面是他的身份证件和旧手机。

    “小睿，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

    “姐你别这么说……”

    栗白指着袋子里的u盘让他先看看，然后转头望向大明星、眼里的歉意非常真诚。

    “谢阑，我们单独聊聊可以吗？”

    谢阑跟她走进院子，白夫人生前喜欢虞美人、家里种了不少，这会儿开得正热烈。

    “文老师刚走的时候，我找人调查过、甚至把那两个柜姐带来问话。知道那天你们在一起，我就以为……谢阑，对不起。我的确对你有偏见。将流言信以为真，冲动占了上风、在心里给你定了罪。”

    “后来你和小睿走得近、我担心他被你耽误，更恨毒了你。后来发生的事虽然不是我做的，但也是因为我。没有我的默认舅舅不会给邵敏之松口，你的事也不会传出来。不过你放心，长效路……没有外人知道。前几天在你家……我就跟爸妈讲了、抱歉。那个人我找到了，外公要走了、你应该已经见过。”

    “总之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很后悔。但伤害已经造成，说多少对不起都没有用。过两天我会去非洲接手那个项目，你们俩就好好待在国内吧、算是我对你们的一点补偿。如果还有我可以弥补的方式，你告诉我。”

    “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你原谅，我是想说……谢阑，你是个很好的人。不带任何同情或者悲悯的眼光来看，真的。之前是我偏见太深，你非常好。我最需要道歉的是质疑你和小睿不配。对不起，我想永久地收回这句话。你非常好，非常。”

    “谢阑，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都没关系、你有选择的权利。但是爸妈……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被我忽悠的。希望你不要怪他们。”

    谢阑看着眼前满脸真诚的栗大小姐，想起一年前他们在咖啡厅里见面那次、对方是怎样一脸轻蔑地诛他的心，他又是怎么困在半尺深的水塘里失魂落魄、差点儿把自己都淹死。

    “小白姐，”

    谢阑开口，对上她惊诧欢喜的目光笑了笑。

    “我没有怪你。真的。就像上次我跟你说的那样，不是你的错。你真的很善于洞察人心。”

    “谢阑……　”

    “某种角度来说，我和栗睿应该谢谢你。距离会把很多东西模糊掉，也会让很多东西清晰起来。如果不是这一年……我可能还会患得患失很久。哪怕是答应了他也会忍不住自我怀疑……所以，不要觉得后悔。好事多磨，总归我因祸得福、有惊无险。”

    “谢阑……谢谢你。”

    谢阑搂着她的肩轻轻拍了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张支票给我留着，结婚的时候请姐姐来喝喜酒、不得随个份子？”

    “一定的！那一亿可不够，怎么说也得两全其美。”

    折腾了半天的一大家总算都坐下、谢阑这才发现人是真的不少。白家除了白女士还有两个儿子，儿子都有孙子了、还不满周岁，被大人抱在怀里隔着桌子冲谢阑笑。

    谢阑的座位在主座右手边儿，白老爷子亲手给他斟了酒、举起杯说话。

    “今天聚得齐，我长话短说。从今往后小阑就是我白老三的亲孙子，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我们这几家过不去。外面的事儿我听说了，我不管你们私底下和谁还有多少破账要算，在外面儿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脸面给我挣足了，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别一天天的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说着自己先干了杯，谢阑想劝酒、老爷子按住了。后者眼圈儿有点儿红，似乎是想起了往事、自己又斟了杯，举着没动、盯着看。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别觉得我老了就是老古董。就你们现在还看新鲜这些，老子当年早经历过了。”

    “当初我手上……从最开始一个班、到后来几个师，多少兵啊。都是些十几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哪儿还没几个擦枪走火的了。怎么？喜欢男人的兵就不是兵了？上战场不照样杀鬼子砍洋人吗？没那些兵挡在前边儿守着，国都早他妈亡了还传哪门子宗接哪门子代？要我说现在时代好了，反而不如我们那时候了。都是他妈的闲出来的。”

    当年……

    当年兄弟情深也好、爱意萌动也罢。有人笑着说等战争结束要给好兄弟掀盖头，还有人起哄说闹洞房的时候得让兄弟们开开眼。最后盖头没掀成、闹洞房的兄弟成了殓尸人，三尺红布成了裹尸布、葬一腔忠骨英魂，用小儿情长换山河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