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征

    白无云出征那日，暖阳初升，京城的百姓皆来送行，他们采来了最新鲜的鲜花铺满道路，将整个都城浸润得花香四溢。

    白无云站在护城墙下抬头，看着城墙之上那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

    虽看不清白无连的表情，但白无云敢确定他一定正在注视着他。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击退正祁狼骑，护天临周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十万将士也随即跪下，喊叫声震耳欲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无连看着单膝跪地的白无云，宽袖掩盖住了青筋暴起的双拳，沉声道：“那朕，便祝云将军与诸位将士早日凯旋。”

    出征的号角已经吹响，在鼓声的推动下，军队整装待发。

    “云王殿下……”小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双手藏在身后，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白无云本在做最后的检查，闻言转过身来，蹲下身与她平视，温柔地笑道：“怎么了？”

    “这个……”小女孩从身后拿出一朵还带着露水的鲜花，显然一路上都被人精心呵护着，“这是然儿给云王殿下的。”

    白无云从她手中接过鲜花，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然儿的鲜花。”

    他看着然儿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然儿还有什么要给本王的吗？”

    然儿点了点头，又拿出了另一朵花，有点胆怯地说道：“这是给陛下的，但是陛下太过威严，然儿怕……”

    白无云了然，从她手中接过鲜花：“那便由本王替你送给陛下吧。”

    他站起身，猛地将鲜花往上一抛，鲜花直直地上升，落入了护城墙内，他对着城墙上的那个人影大笑道：“陛下可要接好小然儿的花。”

    白无连一伸手便将鲜花接住，神色不明地看着城墙下的白无云。

    白衣将军站在阳光下仰视着他，鲜衣怒马，最是肆意潇洒，他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君王，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赤忱。

    白无连垂眸看向手中的花，那里似乎还残存着他的余温，他勾唇一笑，回道：“接住了。”

    半个月后，军队终于来到了边境，然而这边的情况比白无云预先设想的还要糟糕。

    这里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受伤之人惨叫不绝……

    “云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做？”清脆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

    白无云转头看他，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着黑甲的少年将军站在他的左后侧，等待他的指令。

    他是三朝元老顾将军的嫡孙，顾玉鸣。

    “先原地整顿半日。”半个月来军队舟车劳顿，急需休整恢复体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困境。

    “是！”顾玉鸣立刻将他的指令传达了下去，动作异常利落。

    白无云又将视线移回到满目疮痍的土地，也因此忽视了少年眼中的倾慕。

    原地安营驻扎，与边境军队汇合，分发物料，救治伤兵……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自从白无云来了之后，边境军民军心大振，一反颓势。

    再加上他精湛的兵法布阵，天临军队与正祁军队打的有来有回，甚至有几战还击退了他们数次。

    正祁国，皇宫。

    萧弈寒看着手中的战报，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传信的官员：“孤给了你们这么多人马，这就是你们给孤的惊喜？”

    官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战况本是一帆风顺，不日便可长驱直入天临，可那远在京城的云王突然领兵亲征，这才……”

    “云王？”萧弈寒的指尖随意地轻点着桌面，官员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就怕他一个不高兴下令斩了他。

    萧弈寒是有雄才伟略不假，可他性格阴晴不定、残暴嗜血也是真，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下的官兵更是不计其数。

    “哦～孤想起来了，”萧弈寒露出一抹邪笑，“天临唯一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白无连的亲弟弟，被誉为天临第一美男的云王，白无云。”

    “是，是他。”官员将头埋在胸前不敢看坐在龙椅上的祁寒帝，他的冷汗已经快要将他的官服浸湿。

    “呵，有意思。”

    脚步由远及近，官员忍不住抬头，确只看见了萧弈寒离去的背影，急忙喊道：“陛下这是要去何处？”

    “去边境，”萧弈寒的声音远远传来，“白无连送了孤如此一份大礼，孤怎能拒绝他的好意？”

    官员身体一震，天临国的云王，完了。

    白无云坐在主帐中翻阅前线传来的战报，他的白袍已经变得破败，还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将军！”顾玉鸣掀开帘帐匆忙地走了进来，“前线急报！”

    ……

    等白无云骑马来到前线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正祁的千军万马。

    男子长得极其英俊，带着正祁独有的野性美，他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只留一簇小麻花辫垂在胸前，他的眼神如狼一般锋利残暴，似乎只要一个不留意便会被他吃拆入腹。

    男子的身份显而易见。

    “天临国云王白无云，见过祁寒帝。”白无云骑在马上对他行抱拳礼，眼神分毫不让。

    “幸会幸会，孤早就听闻天临的云王乃是人间绝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萧弈寒邪笑道，“不过这战场刀剑无眼，云王向来养尊处优，可还习惯？白无连也真是狠心，不如云王跟了我如何？”

    “本王曾听闻祁寒帝乃一代枭雄，心生景仰，不曾想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果然是众口铄金。”白无云目光一凛，不卑不亢地回道。

    “哦？原来云王如此倾慕于孤，”萧弈寒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话音一转，“既然如此，那孤便与云王下个赌约如何？若孤赢了，云王便随孤回宫；若云王赢了，孤这就下令军队后退三十里，与天临立十年之约，十年内不再进犯。”

    “放肆！”顾玉鸣大喝一声，看向白无云，“将军，萧弈寒此人极为奸诈，万不可中了他的诡计。”

    白无云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骑马上前：“祁寒帝一言九鼎，本王同意便是。”

    “不愧是云王，好魄力！”萧弈寒也孤身上前，“自这向西十里有一座落日山，我们以鼓为号令，谁先抵达便是赢家，云王意下如何？”

    白无云点了点头：“本王自然却之不恭。”

    萧弈寒轻笑一声：“云王，请。”

    二人来到同一起跑线上，鼓声一响起便同时策马飞驰。

    萧弈寒看着紧随其后的白无云，有些欣赏地喊道：“都说天临不尚武力，没想到其实是他人见识短浅，不曾见过云王的英姿。世人只看到云王的美貌，却忽视了云王的一身才华，真是可惜。”

    “云王，你真的不考虑来孤身边吗？但凡是你想要的，孤都会亲手送到你的手边。”

    白无云伏低身子贴近马背，目视前方：“陛下还是先赢了本王再说。”

    “哈哈哈哈，有意思。好！那孤可要拿出点真本事了。”萧弈寒猛地一挥马鞭，又拉开了距离。

    白无云咬紧牙关，看着渐渐拉大的距离，开始思索起周围的路径。

    在南边有一条近路，可天临军队在那设了一道关卡，日落便会关闭。

    白无云看了看渐渐落下的太阳，罢了，赌一把吧。

    ……

    萧弈寒许久没有听到马蹄声，忍不住回头一看，却发现白无云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放弃了？不对，白无云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疾驰，而此时他们离落日山已不足三里。

    “呵。”萧弈寒眼中猩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突然笑了。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再次猛地一挥马鞭，速度又快了几分，他就像是在追捕猎物的孤狼，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逼近，白无云看着近在咫尺的落日山，再快点！再快点！

    萧弈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似是稳操胜券：“云王，别来无恙啊。”

    白无云不理会他，继续策马而行。

    萧弈寒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云王不理会孤，孤甚是难过。”

    最后一里！白无云握紧缰绳，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仰天长鸣，随他一起奋力冲向了终点。

    萧弈寒脸色一变也想加速，最终却仍比白无云慢了半个马头，与胜利失之交臂。

    白无云翻身下马，微微喘着粗气，抚了抚白马的脖子，轻声道：“辛苦你了。”

    然后才转身看向萧弈寒，行礼道：“陛下，承让了。还望陛下遵守诺言，退兵三十里，十年内不再犯我天临边境。”

    萧弈寒的表情从错愕恢复到了玩味，他下马走到白无云的面前，看着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那是自然，孤向来最守承诺。”

    白无云皱了皱眉，忽视耳边的热气：“那本王便在此替天临百姓谢过陛下了。”

    “不用客气，”萧弈寒轻轻朝他耳尖吹了一口气，“云王殿下，我们来日方长，又何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