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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二试依旧在南华山山脚,前一日洋洋洒洒上千人,经第一试剔除不合格者,只余数百人。今日这一试倒也简单,只考验修士身体素质、基础能力,不刻意为难——蓝衫人念了道咒法,向旁侧退开一步,身后是由山脚连接南华宗的层层石阶。 南华山山势陡峭,千岩万壑,先人建宗时修真兴盛,皆是御剑而行,而后百年逐渐衰落,开宗大收弟子时,为方便学子,筑了这长接天际,一眼望不尽头的千级石阶。石阶用灰白砖块构筑而成,周遭枝杈盘生,砖块衔接处有些些点点青苔,这道咒法下去,竟是将那生长拦路的野草老树理得个干干净净,露出一块块梯田似的平石来。 蓝衫人眯眼倒眉,并起二指,空中一荡,隔出道风墙来。小童领修士上前,朗声道:“南华宗云阶百层一平台,一炷香内到达平台者算作及格。” 规则述毕,旁观修士皆忍不住议论纷纷——往年二试不是甚么幻境迷宫便是猎杀妖兽,为何到了今次便成了上足百层石阶,难不成南华宗也到了衰败期,需要大肆吸收新鲜血液填充门下不成? 小童搬来一方鎏金铜壶,一枝金箔香竖其正中。手指轻点,香尖燃起道火光,扑腾两下化作灰白烟雾,缭绕升腾到空中去了。 细香燃起,早在石阶下徘徊的修士迫不及待踏上石阶,心道短短百层,自己怎可慢人一步,引得闲话。个个斗志昂扬,奋发踔厉,生怕落了人后,气满志得朝着平台迈去。 初时十几阶倒是轻松自如,到四分之一处才有人意识不对。石阶确是平常石阶无误,修练之人莫说百层石阶,论是千层万层,体力也不在话下的,怎的才走了二十阶便觉脚步沉重,力不从心?咬咬牙坚持行上,又走了不到十层台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抬眼望去,不过行了三分之一。 祁越走得不快,最先一批人到五十层脚步发软,他也只过了四十层,觉察周身变化,知这石阶每行一层便加一道力,越临近终点力施得越大。见身边一境界将将到达南华宗标准之人同他一般反应,意识到这力度施加并非同一标准,而是根据自身修为境界高低调整,换而言之,无论筑基或是金丹,就算是分神出窍期来了,在同一阶层上受的力也是随之增加的。 又过二十层,已隐隐觉着施加的力道难以抵挡,脚上似缠着沉重铅球,肩背上压着一堵墙,运功勉强抵御,方能艰难踏出一步。 若说前半程稍加费力便能通过,后半程可算是从云上落到地底的差别,每走一步都要在胸上压一块巨石,到八十层时,无论使出何种功法,也不能减缓一点窒息难耐。石阶上落满修士汗水,阳光底下远远看来,竟像是给石阶覆上一层金光澄澈的薄水。 香只燃过半,却人人皆知这二十层才是最难走之路。光是抬脚便要花费许久,遑论踏上一步台阶时瞬间加身的重力感,连脊背也无法挺直,佝偻如八旬老人,恨不得借一根拐杖好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有难以承受之人,在七十层便到了极限,倒地的一霎那便算失了资格,身上重力当即消失,望向行进之人竟生生落下泪来,觉着方才要是能再坚持便好了。后悔莫及,忙道是鬼迷了眼,跪在阶上哀求蓝衫人,却是再无折返可能了。 这第二试说难并不难,他并未将关隘设置为不可能,恰恰相反,若是能强忍坚持,最后一道台阶定然是在能力范围之内。只不过要废出千万心力,舍了投机取巧之心,吃尽重力加身,步步脚踏实地,这关考验的,便是坚持。 祁越论耐力,并比不上有丰富经验之人,待十来人上了那平台,才勉力支撑而行,最后几阶更是筋疲力竭,眼底白花花一片,望不见人望不见物,只知身体不能倒下,脚上要往前行,说来好笑,那时的念想竟不是什么手刃仇家,而是不想让沈知晗看到自己出丑模样,硬是一步一步踏了上去,额上汗水顺着下颌水帘一般滴落,最后一步踏上平台,身上力气骤然消失之时,竟直直倒在了地上,良久动弹不得。 燃香只剩五分之一,落在六、七十层之人自知没了机会倒地放弃,差着几层的人望向前方平台烧着眼一般要往前行,程蔓菁不急不缓,赶在燃尽之前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其余人上了这平台犹如油锅里泡了一遭出来,虽也满头大汗,却只是喘气急了些,好像这百层重力,于她而言不过攀爬座小山般轻松。 蓝衫人见结果已出,拂袖转身,带两小童离去。山石上挂着张白绢,齐齐整整映出内力写就通关之人名字。 第三试设在南华山侧峰小苍峰论剑台上。南华宗只收二十外门弟子,三名内门弟子,昨日留下之人剩下百余名,便随机两两抽签,两轮后仍留下的,便算过了这道门槛。若是淘汰者中有不服的,每人尚有一次机会挑战。 因人数不少,除小苍峰外,又另设二峰作比试场所,持续五日。 这对祁越而言并非难事,本届弟子中无人是他敌手,战斗亦结束得十分迅速。因祁越第一试时在山石下表现,抽中他的对手连番道苦,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怏着张脸拱手,使了十分力也敌不过 第三日后仅留下三十余人,签条再次被打乱,往后便是决出最终内门弟子人选。 三十二人分作两组,第一轮后败者十六人决出七名外门弟子,余下十六两轮后四人轮番对决,能力最高三人入内门。 沈知晗知晓程蔓菁修为境界并不如祁越,隔着幂蓠担心问道:“若是你们俩早早抽中同一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程蔓菁解下发带,重新束起马尾,抿笑道:“放心,我定与他不在一个组。”三两步越上论剑台,高举起手中签条,手腕纤细,脑后红色发带被风吹至半空遥遥荡荡。 果真如她所言,二人不在同一组。 祁越金丹修为,对上敌手简直不废吹灰之力,一柄铁剑春风野火,河出伏流,剑芒所至不留痕,唯余飒飒斩风。 最后一日,争夺内门弟子四人里,第一场祁越便对上了程蔓菁。 他对程蔓菁从未有过好脸色,一为她路上近似对沈知晗的死缠烂打,二为程蔓菁看他的眼神。若是当他做同行好友也就罢了,偶与她眼神相撞,见到他的一刹那都如浸入千尺寒潭——说好听点冷漠,难听点便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在这之前他两人素未谋面,祁越不知这无端恶意从何而来,却好奇她究竟要做什么,任程蔓菁在沈知晗面前扮作天真模样。 祁越知晓程蔓菁断不会手下留情,也知她修为不如自己,凌身站上论剑台,铁剑铮然出鞘,剑尖直指程蔓菁,连礼仪一并免了,两人不像一路同行搭友,倒像是分外眼红的仇敌。 程蔓菁紫檀剑匣里只有一把剑,指尖一荡,从剑匣朝上开口处冲出,稳稳当当落到程蔓菁手里。剑身青铜而制,长约三寸,通体透亮,清寒如霜,宛如一面铜镜反光,剑柄不知何种材质所铸,纹路横生,顶端镶一颗乌沉沉萤石。 祁越手腕一翻,剑身乌光一闪,铿锵刺出,程蔓菁挺直腰身,起剑迎上攻势。两剑相击风驰电掣,迸出火花。一时间剑台上叮玱作响,剑风嗖嗖,交汇寒光如漫天流星飒沓,一方秋风扫叶,锐不可当,一方矜平躁释,稳若泰山,将袭来的攻势一一化解,俨然一副轻松模样。 看似有来有回,祁越却愈加觉得不对。他修为分明压了程蔓菁一头,剑招亦是行云流水,本欲靠强攻迅速结束这场比试,却皆被程蔓菁剑花一挽一送逼得偏移——青铜剑身在阳光下金光熠熠,竟是生生抵住祁越每一波戾势,几次下来,反倒是祁越先慌了阵脚。 为什么?程蔓菁每一波都能准确知道他下一秒身形换位,剑招落点,甚至能提前知晓他要使出甚么招式剑意,轻轻巧巧偏移身形,便能让他废然而返。 ——仿佛戏弄孩童一般。 祁越剑剑击在棉花上,胸膛燃起一股无名燥火,牙齿咬出声响,内力全数灌注剑上而出,出剑时若天边急雨裹挟猎猎寒风,速度之快,气势之强,是非要讨回这个面子不可。 剑势破空而来,程蔓菁不急不缓,脚尖一点,凌空一越,竟是轻松躲了这套凶猛至极的攻势,旋剑,侧头,回身斜刺,鬼魅一般便到了祁越身前。祁越霎时觉不妙,瞪大眼睛看向程蔓菁——只见那杏眼半眯,嗤笑一声,抵上胸膛的前一刻硬生生止住攻势,回手一荡,竟换作剑柄敲上祁越肩头,随后手上力气一松,叮当声响,竟是将剑生生落在地面。 剑脱手即算输,程蔓菁毫不在意,拾起剑大方走下论剑台,脸上笑意不减,徒留胜者在台上紧盯着程蔓菁背影瞪目切齿,怒不可遏。 程蔓菁赢了他,却又当众弃剑,分明是故意羞辱。 祁越握拳之手指甲深陷皮肉,喘息难平,燥意不解。 程蔓菁先一步抱着剑匣跳回沈知晗身边,勾着唇角,眉眼弯弯,白日梳好的马尾无半分散乱,发丝乖乖巧巧搭在肩头,寻了块磐石坐下,小腿并起,轻轻晃了起来,“我方才打得如何?” 沈知晗问道:“你如何知悉他一招一式的?” “你只关心他。”程蔓菁鼓起嘴抱怨,伸手抚弄起马尾上的发带来,红色发带缠在指间,似一簇燃起的火焰,“不要总这么全心全意待他,多为自己着想一些。” 正午是日头最烈之时,程蔓菁两条纤细小腿撞在石上又荡起,身体覆上一层灿色,少女顾自娇嗔,轻轻巧巧道:“我其实无所谓的呀……输不输,赢不赢的,若是可以,我还不想到南华宗来呢。”须臾,又道:“我就是知道他会用什么招式,但我却不能赢他。” 沈知晗不解,“为何?” 程蔓菁并不回答,干笑两声,招呼沈知晗到身边坐,脑袋轻轻靠上他肩膀,手指摩挲幂蓠下的白色轻纱,眼神轻飘飘瞟着前方,“你看,他看到我这样对你,急得要下来杀了我一样。”沈知晗抬头看,见祁越怒气冲冲地向他们走来,一把扯开正枕得舒服的程蔓菁,刚刚被羞辱的不堪全化作了现今见二人亲密的气愤,“你凭什么靠着他?” 程蔓菁一挑眉,带了几分挑衅,“你靠得,我靠不得?” “他是我师尊!你算什么东西。”祁越咬牙切齿,恨不得再拔剑出鞘,与程蔓菁当场争个不死不休。 程蔓菁冷哼一声。 祁越又被这态度激得恼怒,沈知晗扯扯祁越衣衫,轻声唤他名字,“小越。” 手腕一斜,便十指相牵。不知为何,沈知晗分明就在此处好好的,祁越却觉得两人中隔出一道看不见的墙,从那相连的指缝间将他们愈推愈远。他摇摇头,甩去这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论剑台这场比试就要结束,场人二人剑气相撞,连周遭的风都被劈了去,幂蓠皂纱扬起,轻飘飘地拂在空中。 “我要上场了,师尊。”祁越道:“等今日比试结束尘埃落定,我们到山下吃一顿咕咚羹?” 沈知晗手指点了点他手心,笑道:“好。” 祁越总能轻易成为众人目光焦点,剩下两场比试依旧毫无悬念,南华宗宗试出了个十六岁金丹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他站在台中,剑刃停在对手颈边。这是他的最后一剑,少年游目骋怀,志得意满,西沉落日将小苍峰染上余晖,金色尽数镀在飘扬发尾。祁越目光越过台下纷纭杂杳,只留一袭白衣,笑着,望着,如从前每一日为沈知晗倒上一盏春茶,与他说自己又悟了何种剑招时等待夸奖模样。 ——那是心爱的人在讨要赞赏。沈知晗亦回望他,隔着薄薄皂纱,日薄西山中目光撞进了心底,好似在等待他扑向怀里,吻着颈道一句,师尊,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好。 余霞成绮,祁越收剑入鞘,下一秒就要奔他而来。 山外忽而有临空御剑,蹑影踏风,搅得朝飞暮卷,嘈杂声此起彼伏,再也平静不下了。 来人脚下画影长三尺七寸,剑身玄铁而冶,周身漆黑,隐隐透出幽蓝微光,如寂夜寒潭,深不见底,剑鞘纯金打造,形质古朴,镶着上好羊脂白玉,凌厉摄人,仿若黑龙旋于天际,所过之处层云翻滚,鹤鸣九皋——此剑在兵甲榜属绝世神兵,持有者正是南华宗宗主之子,百年金丹第一人,周清弦。 到南华宗求师之人无人不知周清弦——少年得名,十六结丹,短短九年又突破元婴,可谓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偏又是南华宗宗主唯一后人,从小到大丹药秘籍源源不断,一柄画影闻名遐迩,同等修为无人是其敌手。听闻周清弦常年于南华宗修行,已数十年未出世,如今现于人前,莫不是也听闻此次宗试出了个与他当年一般的新秀,特意前来试探修为深浅? 沈知晗在见到周清弦的第一眼便惊慌无措,心跳如鼓,纵有幂蓠遮挡,仍是忍不住浑身僵硬,冷汗涔涔,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 周清弦手负三尺青锋,立于小苍峰山巅,着月白锦袍,身姿硕长英挺,气度不凡,透着疏离矜傲,拒人千里之外。他从来高高在上,俯视论剑台时眉眼倨傲冷肃,仿若这群围聚之人与虫豸无甚差别。 视线简单扫过人群,停留在祁越身上,开口亦在云端睥睨,漠然不掺一丝情感:“你便是祁越?” 祁越全然不将他放进眼里,随意道:“你就是周清弦?” 此话一出,方才零星点点小声议论忽地冷寂下来,霎时噤若寒蝉,看向祁越的视线也带了几分笑话——周清弦性子极傲,从来忍不得有人与他这般讲话,祁越天赋顶尖,却还尚未入门,如何敢得罪周清弦。 果不其然,周清弦冷笑一声,话如覆冰,“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祁越觉着可笑:“你问得我,我为何问不得你?” 周清弦挑眉不耐,跃身而下。这几日常听宗内弟子絮叨,道祁越表现如何如何,讲得天上有地下无,几个不知好歹师弟躲在暗处拿他俩作对比。周清弦自小习惯被仰慕吹捧,自然受不得如此侮辱。惩处乱嚼舌根的弟子后,宗试最后一日到小苍峰,亲眼见一见这本事非凡少年。 他本欲试试祁越本事,落在祁越前方论剑台时却忽而停下动作,微微皱起眉头。 凭空伸手一抓,祁越皱眉闷哼,因脖颈受力而不自觉抬头,衣衫下红绳系起的圆环状羊脂玉佩生生断开,稳稳当当落入周清弦掌心。 祁越欲伸手夺回,被周清弦剑气震出五尺外,骂道:“你做什么!” 周清弦眼睛盯着这只脂白玉佩,声音稍顿,“你从哪来的?” 祁越冷笑一声,“与你有何关系。” 周清弦握紧玉佩,随即嘲弄般冷笑出声。 “与我何干?”仍是那副高高在上模样,画影剑铿锵出鞘,剑尖直指祁越胸膛,“此玉佩是南华宗叛宗罪人之物,如何会在你手,我看倒是你需要向我好好解释才对。” 沈知晗脸色惨白,手指不自觉攥紧衣物,望台上二人与竞相争夺的那枚羊脂玉佩,恍惚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竟忘了这件事。 ——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