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琛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转身出去喊主任过来办手续。他知道自己直接问林思源要季瑾的行为多有不妥，更怕林思源以对他好的名义不想把季瑾给他，假意答应故意拖延，拖到季瑾被处死后再告诉他谕令下晚了，他便再无办法。 光脑忽然亮起来，夏琛低头看去，是罗斯给他发来的消息，说军部来了道一级指示，要求他们根据指示内容立刻响应。 夏琛给他发消息：我在外面有事，文件先发我，召集所有副军团长和参谋两点半指战室开会。 罗斯：是 夏琛关了光脑，快步朝办事处走去。收雌奴的手续很简单，支付三百万功勋点却是有些麻烦，有一系列的文件要夏琛签署。等手续办完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夏琛跟着主任出来，在过道迎面撞上靳南和季瑾。 季瑾已经被带去清洗过，雪亮银发上的血污不见了，看起来柔软又蓬松。靳南把手里的锁链递给夏琛，没了在处刑室里的嬉笑模样，正经道：“大人，时间来不及了，只做了简单的清理。” “没事。”夏琛从他手里接过链子，低头看见季瑾白净的脖子上赤红一片，他恭敬地朝夏琛爬过来，爬动中抑制环随着身体颤动，在脖颈上印出一道道红痕。夏琛皱了皱眉，蹲下去拽他脖子上抑制环，熟料高压电流瞬间从抑制环里释放，电得夏琛手掌瞬间一麻！ 那边季瑾则立刻惨叫出声，一时间跪不稳，身体倾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都在震颤。夏琛缓了几秒才从空白中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却见季瑾先一步爬起来跪好，虽然带着喘，吐出来的字句倒是清晰分明：“雄主，雌奴的抑制环和审讯室里使用的不一样，控制开关不在后颈，在您的光脑上。” 夏琛哦了一声，打开光脑点了几下，十分自然地蹲下来把光屏给季瑾看：“要一年才能解开。” 季瑾忙道：“奴戴着不碍事的。” 夏琛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口罩给他。季瑾接过来用它遮住口鼻，然后重新趴好，随着夏琛牵动链子的节奏向出口爬去。 主任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一对主奴，他们之间无时无刻不透着熟稔，说话时的语气倒像是同事，季瑾态度恭敬又不卑微，夏琛也不生气，像是早已习惯了似的。 他低声对靳南道：“这太没规矩了，你怎么教的？” 靳南耸肩道：“按规矩教的，这些大贵族喜好独特，我也没办法。” 主任眯起眼看他们，若有所思道：“难道中将真的有这种爱好？” “话可不能乱说。”靳南阴森森地提醒他，“夏中将岂是是我们能议论的。” 主任被他说得一阵汗颜，忙道：“是是。” 靳南这边跟他说完，眼见夏琛和季瑾还没走远，忽然朝他们的背影大声道：“季瑾。” 夏琛停下脚步。 靳南拖着腿往前小跑了两步，话是对季瑾说的，眼睛却看向夏琛：“现在活儿不好做，李家给我个门路，总得替他们做点事。从前对不住你，你现在有了新雄主，就把这里和过去的事都忘掉，别往心里去了。” 季瑾起初没反应过来，还在疑惑这老狐狸怎么主动给他道歉，等到夏琛冷淡地说了声知道了，拽着他往前走，他才慢悠悠地想明白，靳南口头上打着道歉的名义，实际上明晃晃地在替他朝夏琛告状。 先跟夏琛表明冤有头债有主，以后要清算直奔李家头上去，不关他靳南的事；再卖季瑾一个人情，激发下夏琛的怜悯心，说不定他回去日子过得容易些。 果然是条见风使舵的老狐狸。 夏琛把链子拽得很紧，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走，季瑾很快被迫放弃了思考，狼狈地被拖拽前行。这样的一对主奴在管教所实在是过于常见，往来的雌虫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看一眼就草草掠过。到了飞船夏琛把链子随手一扔，季瑾就跪在一旁，看他下脚踩发动机的油门。 时间已经来到两点一刻，夏琛来之前没想到办个手续要这么久，眼见着赶不及去开会，他心里着急，直接把飞船的自动驾驶改成手动，压着限速标准往军团总部疾驰而去。等飞船在停机坪停稳，他立刻推门，对季瑾匆匆道：“等我回来。” 没等季瑾回答他，夏琛便用力把门甩上，踩着爬梯跳下飞船。停机坪距离军团总部办公楼有些距离，罗斯开接驳车在下面接他，等夏琛上来便发动车子，一路向办公楼开去。 夏琛一边看发到他光脑里的材料一边说：“不是让你放假了吗？” 罗斯闷声道：“刚准备走就收到急讯了。” “明天不用来了。” 罗斯没有拒绝：“谢谢长官。” 小副官的态度和语气明显冷淡了不少，夏琛知道他心里有怨气，只是不想把自己收雌奴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虽然他自己不这么想，但他的雄父和雌父一定会觉得有一就有二，既然他能收一个雌奴，早晚会愿意娶哪个大贵族家的雌虫当雌君。夏琛把自己扎进雌虫堆里这么多年才打拼来的单身自由决不能一手葬送，他打定主意先不告诉罗斯，小副官带着脾气工作也干不出什么好活，给他放两天假当安慰算了。 进了指战室就见桌子旁坐了十几个军官，主坐的位置空着，夏琛没有坐，匆匆道：“星图打开我看看。” “已经标过点了。”廖西站起来指着星图上的一个红点，“辉月星系的辉月01星驻军报告侦测到引力波，波动中心大概在这个方位，耀阳星系的中心，耀阳一号超巨星。但是根据监测记录，这颗超巨星还没有到坍缩期，不应该产生如此剧烈的引力波动。” 参谋彭文波嘟囔道：“宇宙总是这样充满意外。” 廖西：“这可不是小意外，依照耀阳一号的质量，一旦彻底坍缩，极有可能产生黑洞。” 黑洞一旦形成，会吞噬周边的一切，对星际航线产生极大影响。作为军方，他们要做的是深入引力场去查明波动原因，一旦确认耀阳一号正在坍缩，必须及时调整航线，疏散附近行星上的劳工。 廖西说完在星图上一划，让夏琛看红点周围标记的两个蓝点：“耀阳星系有五颗行星，三颗无资源的死星，两颗已经被采集完废弃的资源星。现在离耀阳一号最近的有两支部队，这边是第三军团第七军的驻点耀阳03星，这边是荣耀军团第五军现在的位置，他们刚执行完耀阳07资源星的撤退任务，预计后天启程返回首都星。军部要第五军与第三军团联合行动，深入引力场。” 夏琛皱眉道：“第五军是去执行撤退任务的，他们没带探测装备和专家。” “装备可以先问耀阳03星的驻军借，但是他们的仪器精度不够。我们派一支运输舰带装备和专家过去。” 夏琛的指甲在桌上的那份文件上捏出一道深刻划痕：“我们派两个军过去，第三军团就一个军，怎么联合行动指挥权给了他们？” “他们军团长凌向军部讨的。” “他说要就给他？”夏琛怒了，当即拍案而起，“罗斯给我接军部通讯。” 夏琛在这五个军团长里算是最独来独往的那个，从来不出席聚会活动也不亲近部下，极端高冷却在军团内部风评极佳，那是因为长官跟其他军团抢起军功来那是分毫不让，谁都没因为跟他受过委屈。 通讯先是打到司令副官那里，很快转接到帝国元帅伦佐本人。夏琛勉强提了提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喊：“洛伦佐叔叔。” “我可当不起夏琛大公叫这一声。”洛伦佐双手交叉坐在书桌前，不轻不重地回了他一句，“中将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这次联合行动的指挥权怎么给了第三军团，您也不跟我说一声。” “第三军团第七军驻地在那边，他们熟悉周边的星系环境，你们从旁协助。” “那让他们出运输军和供给，不然第三军团一个军指挥我们荣耀军团两个军，您让我的手下怎么想？” “你们军团装备最先进！”洛伦佐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好的装备都给你们了，也不看看第三军团是什么条件！” 夏琛一万个不服气：“装备不都是我们自己拿集体军功赚来的？我们光明正大地采购，第三军团穷得叮当响跟荣耀军团有什么关系？” 洛伦佐看他摆出一副无赖架势，不禁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靠皇室偷偷跟研究所搞什么勾当，凌倒是想买，排得上队吗？” 夏琛：“……” 话说开就没意思了，雄虫脸上的嬉笑神色顿时一扫而空，正色道：“真不行？” 洛伦佐也不跟他嘻嘻哈哈了：“不行。匹配系统今年的分配周期马上到了，第三军团的将士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平民，都等着这次兑换功勋点。平时你争指挥权我没少偏向你吧，这次懂点事，你不想找雌虫就不找，别碍着他们找雄主。” 第三军团作为平民军雌最多的军团，每次战役都担任前锋冲在最前面，一直是伤亡率最高的军团没有之一。洛伦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夏琛再抢就显得有点不是东西了，他抬起手，给洛伦佐敬了一个十分不到位的军礼：“我明白了。荣耀军团服从长官命令，保证配合第三军团完成任务。” 视讯关闭，夏琛叹了口气，摊手道：“都看见了，就这样吧。给第五军发函，命令第五军暂缓回首都星，协助第七军完成任务。” “凯文现在就去协调物资，带够两个军半年的供给，让第十六军明天出发护送探测仪和天文专家前往耀阳星系与第五军汇合。”他扫视一圈，缓缓道，“你们去一个随军，负责与第七军对接。看好点咱们家的东西，都是战士们拿军功换来的，别让他们糟蹋我们的仪器。” 另一位副军团长钱穆主动请缨：“长官，我去吧。” 夏琛颔首道：“可以。” 辉月星系处于虫族领地版图中最边缘的位置，距离首都星十分遥远，通讯抵达需要一周的时间，期望指挥部调动绝无可能，全靠指战员临场指挥，因此在部队出发前军团总部需要做更细致的布置，讨论一切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夏琛坐在主坐上听底下叽叽喳喳讲了半天，荣耀军团高层一直比较稳定，这些都是他的老战友了，配合起来相当有默契，很快应急方案已经制定出来，夏琛听完总结觉得可以，点头道：“就这样吧，散会。” 长官下了命令，其余部下自然作鸟兽散。夏琛走出指战室的门，冷不丁从背后被拍了一下，随后廖西凑上来，神秘兮兮地把他往角落里带。 夏琛往后退了一步，同他保持社交距离，语气却没有不耐烦：“咱俩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事？” “咳咳，这不是听说长官中午出去了。”廖西笑吟吟地朝他挤眉弄眼，“去哪儿了呀？” 夏琛冷哼：“你查我岗？” “不敢不敢。”廖西谄媚的笑容都快贴到他脸上了，“就是在管教所的朋友说中午看见个雄虫带走了一个雌奴，那雄虫腰又细腿又长，走路贼拉风，一看便知道气度不凡。这样子的雄虫，您说帝国能有几只呀？” 夏琛：“……你朋友还挺多。” “没办法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长官，你别瞒我，季瑾是不是在你那儿？” 夏琛沉思几秒，干脆道：“是。” 廖西顿时喜形于色：“太好了，我让我的雄主跟你交接，把季瑾划到他名下。” “不行。”夏琛挑眉道，“我要用他。” “你用他干什么呀，季瑾年纪又大嘴也不甜，我给你找个乖巧干净的亚雌，保准儿比季瑾伺候得好。” “不要。”夏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就要他。” 廖西：“……” “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有有有！”廖西急忙拉住他的袖子，“长官，殿下，看在咱俩的交情和他给你当了这么多年副官的份上，对季瑾好点罢！” 夏琛稀奇道：“我倒是不知道他虫缘这么好，一个两个都来为他说话。” “那当然喽，你又不参加聚会。”廖西耸肩道，“他走之前咱们军团年年票选最受欢迎虫族，你第一他第二。” 夏琛：“……还真没看出来。” “平时端着呢，他喜欢你，想一直跟着你，怕惹你不高兴把他辞了。”廖西叹了口气说，“要我说啊，他这辈子唯一的错误就是喜欢你，凌挺看中他，私下里跟他接触好几次了，要是他愿意调去第三军团，现在起码也是个军长了。” 夏琛嗤笑道：“哪儿那么多如果。” 廖西翻了个白眼：“我说真的，就算你不喜欢季瑾，也别作践他。你把他救出来，那傻子现在肯定开心疯了，你善待他些，季瑾会伺候好你的。” “知道了。”夏琛看了眼光脑显示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五点半了，“别往外面说，尤其是罗斯。” “我明白，罗斯嘴里没个把门的。”廖西说，“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多的目光放在你身上，瞒不了一辈子。” “一阵子就行。”夏琛说，“我会公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