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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小梁爷醒来一事知情人本就极少，每个知情人又极其谨慎地捂死了这个秘密，故而阵营不一致的楚大区长岚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靠着少年时和梁敬约定的独特通讯方式联系上了本应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小梁爷，憋屈地发现对方哪是为了谋划向他保密，根本就是彻底将他抛在了脑后，醒来都不会给他报个平安的，害他白担心了那么久。

    梁敬将话筒放在一旁，任由楚岚在那边可怜巴巴地抱怨，丝毫没有愧疚感地倾身从穆晨给他布菜的筷子上抢菜吃。抢到了菜就用绯红的舌尖轻轻裹一下那纤细亮泽的银筷子，挑着眉眼带着笑意瞥着整张脸红成一片的大狗。

    那边的楚岚卖了一会可怜，没听到任何回应就知道小梁爷又是将话筒丢在了一边糊弄他。叹了一句真是从小到大都是个没良心的，楚大区长终于收起那一副可怜兮兮的卖惨样子，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道：“算来时间也应当差不多了，我送你的礼物怕是该到了。”

    “礼物？”

    不等梁敬再次询问，院里便传来熟悉的呼唤。来人极其嚣张地掉着语调扯着嗓子嚎叫：“人呢？怎么还没人出来迎接老子？”

    那听着就极其讨打声音同步从电话里也传出来，小梁爷嗤笑一声，抬手挂上了电话，撑着下巴丝眯着眼，丝毫没有出门迎客的意思，就连放下碗筷站在一旁的穆晨都冷着脸，毫不关心从外面摸索着房间的楚大区长。

    楚岚穿着一身新派洋服，那短发好像也特地抓过，本身柔软微卷的头发根根竖起，硬邦邦地指着天，跟他那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主人一摸样。

    见着梁敬，楚岚眼睛一亮，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怕是要像许久不见主人的宠物一样扑上去。

    他在穆晨极其警惕的视线中迈着方步走到桌前，大匣子往桌子上一房，撑着身体探到小梁爷脖颈处用额头蹭了蹭小梁爷的肩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胡椒话梅味道深吸了几口，抛掉嚣张跋扈气势后那声音黏糊的不行：“阿敬，老子真的好担心你。”

    恍惚之间，梁敬看到的好像不是如今这个掌握着无数人生死，喜怒无常肆意妄为的保卫科江南分区总区长，而是小时候那个被他揍得满脸是泪，眼神恶狠狠却紧紧牵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小胖子。

    “楚区长，请您自重！”

    穆晨额头青筋直跳，冰冷的视线如刀剑般戳在楚岚贴着小梁爷的脑袋上，看样子是在考虑能不能一把给他把头拧下来。

    “自重？”

    楚岚挑眉，故意又拿毛茸茸的脑袋在小梁爷的脸颊上蹭了蹭，偏过头眯着眼睛嚣张极了：“老子就不自重，你咬我啊？”

    见穆晨已经真的像他投来了“能不能允许穆晨杀了他”的目光，悠哉哉看了半天戏的小梁爷终于抬起手，在楚岚因为努力将头贴过来而高高翘起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本应响亮清脆的声音因为隔着一层硬挺的西装裤布料而显得颇为沉闷，在安静的房间内却也格外清晰。

    小梁爷这一巴掌抽的楚岚整个呆住，浑身僵硬不知所措，保持着探身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呆呆偏头看着对他笑的促狭的小梁爷。

    梁敬对外的装扮虽风格各异，但总都是妥帖齐整的，梁帮少主的风度不曾有丝毫松怠。就是从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楚岚也很少见他现在这样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衣，披散着略长的头发懒洋洋挑着眉眼，满眼促狭的样子，像是冰封千里的冬季，陡然冒出一点璀璨的绿意，勾人得很。

    小梁爷好像与以前有些不同了，可是具体哪里不同，楚岚却也说不出来，只感觉那微微融化的冰水从自己的心间流过，冰凉沁脾，叫人冷的一激灵的同时，又有些难耐急躁。

    楚岚蠕动着嘴唇想了半天，想要描述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又被自己极其有限的文艺情操限制了发挥，憋了半天只能红着脸闷闷总结出一句：“阿敬，老子真是越来越稀罕你了。”

    他那蠢蠢欲动，欲语难言，无比纠结的表情被小梁爷系数收入眼中，只一眼便能将他的小心思看的清清楚楚。

    梁敬撑着脸颊，红唇微勾，柔软的发丝随着偏头的动作顺着脸颊自然垂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沉不见底，却又好似盛着薄薄一层因笑意而起的水光，满满倒映着的都是楚岚呆愣微红的模样。

    被这样好像全心全意地注视着，楚岚听到小梁爷那带着笑意，清冷又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能被楚大区长如此青睐，梁某人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那声音轻飘飘又低柔，像转转悠悠飘落的羽毛，打着旋落在了楚岚的心上。

    要命。

    太要命了。

    楚岚猛地从桌子上窜下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脸，团成一团蹲在桌子边。

    从指缝之间还能看到他那根本遮不住的爆红脸颊，和水润润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眼睛。

    心满意足耍着人玩了半天的小梁爷也不催促他，反倒是朝穆晨点了点下巴。

    穆晨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打开了那个楚岚抱来的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身体微微一顿，倾斜了匣子向小梁爷略一展示，便重新盖上了匣子拿到别处去。

    那匣子里，竟端端正正摆着一颗被收拾干净的人头。

    梁敬踢踢蹲在桌角的人：”你这是送的什么礼？“

    楚岚缓了半天终于控制好了表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得意洋洋仰着头：”这家伙，就是震惊了整个黑白两道的九月初六云音酒楼爆炸案的主使人。”

    “包括参与和计划这件事的上下四十多人，已经全部蹲在了保卫科的大牢里，好好招待着呢。”

    “敢在老子请客的时候砸场子，死了都算便宜他们。”

    说着这话的楚岚面色狠厉，笑容残忍，眼眸中透着极其兴奋的光泽，可想而知那“招待”定然是何等的生不如死。

    这才是把握着无数军火的保卫科科长儿子的模样，嚣张狠毒，暴戾残忍，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侵犯挑衅。

    只不过，说完这话他偷偷看向小梁爷的眼神，却又是单纯的要命，满眼写的都是“快夸老子”。

    可小梁爷偏不叫他如愿，不但没有夸奖，反而连提都未提一字，反手拿了文件细细看起来。

    楚岚等了半天没等到夸奖，气的坐在地上转了个身背对着小梁爷，鼓着脸颊半天不吭声。

    自己生了会闷气，没人哄的楚岚又难耐地重新转回来，凑到小梁爷身边嘀嘀咕咕：“阿敬，最近梁家的动静不小，梁瀛那王八蛋压着那个跟屁虫玩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需要保卫科做些配合吗？”

    梁敬瞥他一眼：“倒也不必，现在还不是公开梁家和保卫科关系的时候。梁瀛虽说是不择手段了些，却也是极为清醒的，不敢轻易将保卫科拉下马。”

    “你被送到梁家的事他虽然知道，当初却是极为不赞成的，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对你我之间是否有情谊，情谊又到了何种地步不甚清楚，总是怀着一份忌惮的。”

    “更何况……”小梁爷说着，唇边露出几分笑意，那笑意不达眼眸，越发显得冰寒入骨：“若是小雀儿如今还学不会如何处理梁家的乱子，学不会如何对付梁瀛，那倒也没什么帮下去的价值了。”

    小梁爷这话说的薄情，可听到楚岚耳里却是极为悦耳的。他甚至暗自算了算不耽误小梁爷计划的情况下有多大可能给那个跟屁虫也使点绊子。

    梁敬可没工夫管他那点小心思，”楚大区长今日来我这里，不会只是送个礼吧？“

    “那当然不是！”楚岚大手一挥，洋洋得意：“老子主要是来看阿敬的，不找个送礼的由头怎么样理直气壮的赖在这里？”

    想了想，他又凑到小梁爷耳边嘀嘀咕咕：“阿敬，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们可都等着你正式带头和吴家梁瀛他们宣战呢。”

    的却，现在吴家柳家和梁瀛结成一派，明面上梁炔也成了支持梁瀛的人，梁帮又有一些倒戈分子频频叫嚣，好似江南黑道是真的要翻了天，神话传说般的江南梁家少主小梁爷好似真的要跌下神坛，被自己的弟弟和父亲推翻了统治。

    说来也是好笑，梁家的两次内乱明明都算得上是家务事，却总有京都圈子的家族在里面暗中明中地插手参与，整的像是整个黑道的内乱一样。

    小梁爷的支持者不少，却都在小梁爷的安排下在当前选择了隐藏实力，积攒力量，密而不发。像一只只拱起脊背呲牙咧嘴的凶犬，只待着小梁爷一个进攻的讯号，便朝着敌人的喉咙咬去。

    梁敬略微偏头避开了楚岚凑在耳边的吐息，手上的报告又翻过一页。

    “梁家的内乱，就应该只是梁家的家务事。”

    “其他的人，还是少插手为好。”

    “吴家和柳家，很快就要自顾不暇，管不得江南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