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苏冠容还以为傅胤舟昨日刚把自己功课给搞砸了,今日应当不会厚着脸皮过来找自己,没曾想刚回疏狂峰就远远看到立在别院门口的熟悉身影。 这一回他倒是没贸然闯进院子搞破坏。苏冠容下意识想,但也已避之不及,他既然能看到傅胤舟,那傅胤舟自然也看到了他。 这人仗着修为身法皆在他之上,不等他反应便疾步上前,开口便道:“你是不是过些日子有一场测试,要外出寻觅灵草?” 苏冠容眨了眨眼,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傅胤舟已自顾自道:“你若要找人组队,直接报我的名字即可。” 苏冠容见他突然谈及此事,便料想他是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他脑中飞快闪过好几个说辞,纠结一番后才故作迟疑着开口:“这……怕是不太妥当吧。” 傅胤舟方才在屋外等候时已在心中将此事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回,从各方面考虑都觉得这个赔罪方法简直完美无瑕。却没想到苏冠容开口就要拒绝,他当即脸色一冷,只觉得自己满腔热血就这么泼到了冰块上面:“有何不妥?” 苏冠容眼神从傅胤舟身上移到远处,不肯与他对视:“昨日我扔出去的那盆花确实是今日要上交的功课,也与我这一年的总成绩挂钩,不过我平日里有照顾灵草园的灵植,那些是我额外分数,足以抵扣今日没交上去的灵草的成绩了。而且我们虽然要外出寻觅灵草,但我心中已有了要组队的人选了。” 傅胤舟问:“你要跟谁组队?” 苏冠容道:“虞师兄。” 傅胤舟顿觉苏冠容是在应付自己:“虞师弟还在闭关,要怎么跟你组队外出?” 苏冠容带着几分侥幸的语气道:“外出也不是这几日就要去的,说不定虞师兄过两天便能出关呢?” 傅胤舟却道:“若非有人在外界强制打破结界,否则他这几年绝不可能出关。”闭关一事非同小可,许多天赋好的弟子闭关都是按十年起步的,虞少卿这才几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 他笃定的话语打破了苏冠容的“幻想”,见面前的青年露出讶然神色,傅胤舟再接再厉:“况且外界许多灵草附近都有妖兽守护,你这身修为难道能应付得了那些凶狠嗜血的妖兽?” 苏冠容被他一番恐吓,忍不住小声问道:“那要如何是好?” 傅胤舟察觉到他话语中恰到好处露出的几分无措,心中难免得意起来:“所以你指望虞师弟不如指望我,你等报名时把我的名字填上去不就行了?” 苏冠容又小心翼翼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傅胤舟道:“有何不可。” 苏冠容这回放下心来,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看不出的笑来:“那到时就麻烦傅师兄了。” 傅胤舟得了想要的回答,心满意足的把人放走了,然后便回到自己别院里。可到了晚上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照理来说他今日去找苏冠容就是为了赔礼道歉,后来也确实达成了目的,一切都如他所愿,但却不知为何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好似那人只消三言两语,再摆出个温顺乖巧的模样,就能叫他脑子一片空白,由不得自己了。 傅胤舟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翻来覆去的一整晚都没睡,甚至忘了去院中练剑来消磨时间。一直熬到天亮,他便起身又去苏冠容别院门口堵着对方。 院门打开,青年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他穿着飞蝉峰弟子的常服,胸口纹着一枚飞蝉纹。 傅胤舟一眼就看到他纤白脖子上的药膏痕迹,随即便闻到苏冠容身上的淡淡药味。他这才猛然想起这人被自己弄伤了脖子,自己昨日前来赔罪,却连一句都未曾问起对方伤势,心中顿时又涌上一股愧疚,同时对自己昨夜的胡思乱想颇为唾弃。 苏冠容似乎没看出他矛盾的心情,见他在门口等着自己,神情阴晴不定,便小声问道:“傅师兄,这么早过来……可有什么事吗?还是昨日那事不太妥当?” 傅胤舟被他的话拉回思绪,对上青年澄澈的双眼,心中一悸,忙退后两步:“没什么事,我,我只是路过此地,要去试剑阁。” 从他的别院到试剑阁分明不路过这里,但苏冠容并不戳穿他拙劣的借口,反而道:“这样啊,那我先去飞蝉峰了,顺便把组队的名字换成傅师兄的,可以吗?” 傅胤舟连连点头:“可以,你去吧。” 他这话说完,反而自己御剑先走一步,这离去的速度倒是和那日擅闯院中后慌忙告辞后一模一样。 苏冠容远看着傅胤舟的身影消失,手指轻点上脖颈间的伤口处,那儿其实已经恢复了,只是他今日出门前多此一举又涂了点药膏。药膏湿滑油润,触之便泛起凉意,他静静的回忆着这两日见到傅胤舟时对方几度仓皇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傅师兄……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好应付许多。 …… 到了飞蝉峰不久,授课师傅便进来说起这回的测试情况,要求他先前已经大概说过一次,这回只是将细节说的更详细了些。 该次考试实际上是一次对飞蝉峰弟子综合水平的测试,包括对地势的勘测、灵力波动的感应、对危险妖兽的应对方式等。当然,考虑到其危险性更高,峰主是允许他们这些弟子与其他峰弟子进行组队的,不过最终成绩也要分出一些给到那些组队的弟子身上。 作为实力出众的剑修,疏狂峰弟子以往都是他们邀约的首选对象,只是疏狂峰弟子自身的训练就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所以也极少会有疏狂峰弟子会与他们组队。 所以当苏冠容把傅胤舟报上去时,授课师傅倒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见苏冠容再三点头,他才执笔将傅胤舟的名字写在了苏冠容同框的位置。 此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出发时间定在半个月后,但日常学堂的课程却已停了,授课师傅不再强求他们这些参加测试的弟子每日去学堂复习或去灵草园照顾灵植,反而将炼药房给他们让了出来,督促他们多去炼药炼丹,为日后外出做准备。 炼制仙丹灵药需要用灵力催动药炉中的火焰,不同属性的灵根会催生出不同的药性,而且炼药期间不能轻易断了灵力,否则药性达不到,便只是白白浪费灵草。苏冠容最不擅长的就是使用体内灵力,于是他这时候又忍不住怀念起虞少卿来,若是对方未曾闭关,自己恐怕根本不用担心这一路没有丹药服用。 只是怀念并无用处,苏冠容依旧每日待在炼药房中陪着自己那一炉闪着微弱青焰的丹药,细算自己这一炉丹药最终能练成几颗。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夜以继日的炼制下,一直到出发那一日,他终于练成了一瓶养颜祛毒丹。此丹有驻颜排毒之功效,在凡界颇受那些贵族女子的欢迎,素有一丹值千金的说法。不过此丹也只对凡界之人有效,对他们这般的修士……或许还不如干嚼仙草来的有效。 但好歹他也算成功炼制一炉丹药了,实在不行,只能去凡界将其换成钱财,这一路也不用担心风餐露宿了。 苏冠容将那一瓶丹药放进怀里,慢吞吞的朝疏狂峰走去,在他头上时不时有金光闪过,应是其他弟子御器而飞,先行出发了。他分明落在了后面,却也不急,心中只想着其他事情。 但他虽不急,却有人替他在着急,苏冠容才从飞蝉峰出来,就眼见一道银光落在自己面前,抬眼望去正是半个月没曾见过面的傅胤舟。对方一见到他,开口便是质问。 “你这半个月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回来?” 苏冠容张了张口,声音温和:“授课师傅要我们去炼制丹药,我就一直在炼丹房里待着了。” 傅胤舟有些不满:“那也该跟我说一下才是,你突然半个月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 苏冠容只能道歉:“是我考虑不周。” 傅胤舟被他这话一堵,也不好追究下去,更何况他其实也没立场去追究,苏冠容是飞蝉峰弟子,又是与虞少卿同住,跟他这个疏狂峰的师兄照理是毫无干系的,要不是他为了赔罪而与他组队完成测评,恐怕再过个几百年两人都扯不到一起去。 明明苏冠容已态度谦恭的道了歉,但傅胤舟心里就是不舒坦,他声音故作冷硬疏离,道:“其他人都已出发了,你快点回去收拾吧。” “是。”苏冠容又朝他行了个礼,便往别院走去。 傅胤舟冷哼一声,紧跟在他身后。却见他进了屋子没一会便出来了,衣着什么的毫无变化,只是手里拿了个玉符,走到院子另一边紧闭的房门前,将玉符在护阵前放下了。 傅胤舟忍不住道:“我不是说了他不会这么快出关吗?” 苏冠容并不回头看他,只是道:“我知道,但事情总有万一,如果阿……虞师兄提前出关的话,我总有个交代。” 语毕,他又在玉符上设了结界,防止有人破坏。 待这一切都做完了,他才起身朝傅胤舟走来:“我们可以出发了,傅师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