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下)
门中吃饭虽不靠谱,沐浴却还算方便的,在东边的厢房设了一处阵法,正好与某个灵泉相连,二人过去就能直接沐浴。可惜水是冷的,也幸亏这屋里温度适宜,两人在这个时候洗了个冷水澡也未染上风寒。 这一日奔波劳累,加上没有沈管事那震天响的打呼声干扰,二人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因为白蛟峰峰主一直未曾回来,他们便每日跟着另一名门中前辈学习门规。但不知为何,先前二人询问的关于回去与沈管事告别一事却一直未有回应。 于是虞少卿在这期间又问过一次,但这回他们换了个换了个有些严厉的师兄,十分不耐的告知二人最近长老有要事在身,此等小事不便打扰长老。 于是他们也只能压下心中焦虑,耐心等候。 幸而这几日的功课十分繁重,除了门规和清心诀外,每日下午还要花三个时辰练习拳脚功夫,足以让二人没什么时间去担忧还在镇中等候消息的沈管事。 虞少卿早前在家是跟老师学过的,他父亲花重金聘请城中的武学高手过来教他一些防身之术,但在这修真界也只能勉强达到授课师傅的要求,相较之下,苏冠容则被按着学习认字写字,反而轻松一些。 山中不知岁月长,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刚服过辟谷丹的二人就从师兄那儿得知了白蛟峰峰主回来一事。 但她此行也非孤身归来,而是从外面带了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说是要收其为徒。 闻言,苏冠容忍不住道:“我还以为极天门只在山门大会上才会招收弟子呢,原来也有这种方式呀?” 那师兄解释道:“山门大会百年一次,每次收进来的弟子数量不定,若是只以这种方式收徒,恐怕极天门恐怕连五百年都撑不下去。所以有时候峰主或长老在外出时会留意有资质的人,将其收入门下。” 提及此,他又感叹道:“能以此等方式进入师门,这也算是机遇的一种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那位师妹是吕峰主自己所收,与你们的名额应无任何关系。” 苏冠容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下去。 三人很快来到飞鸿峰峰顶大堂,他们前脚刚进,林止与陈楚也由远及近,来到堂内。 堂中已来了几名峰主,都各自站在两边,中间主位则站着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相貌凶悍,身材高大魁梧,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看得人心里止不住的发毛。他身边还卧着一头吊睛白额的大老虎,这老虎似乎也非凡界猛兽,体型庞大不说,肋下还生着双翼,应有上天入地之能。 前几日授课师傅曾说过,门主郁棠溪常年闭关,不理世事,门中许多大事都由苍霞峰峰主章念槐主持,他是极天门创立之初的元老,且修为极高,众峰主亦对他心服口服。 结合这些信息,苏冠容推测此人应当就是章念槐章峰主了。 而领路师兄跪下后的称呼也证实了这一点。 “诸位峰主,新入门的弟子已带到。” 后面四人当即下跪,朝一众峰主磕头行礼。 这之后不久,剩余的几名峰主也陆续到场,他们对郁棠溪不在一事并不惊讶,在短暂的寒暄过后便开始拜师仪式。 先前半个月他们四人所学的清心诀和拳脚功夫在此时终于派上用场,在简单演示过之后,林止拜入苍霞峰,陈楚则被虚渺峰峰主所收。 但轮到苏冠容和虞少卿时,诸位峰主倒有些犯难了。 作为能够在测试中极为罕见的拿到甲等一级的弟子,虞少卿在任何一位峰主那里都是极受欢迎的,但他偏偏要带着苏冠容这么一位几乎是开后门进来的弟子,这在众峰主看来便是拖了他的后腿。 但选择权终究是在虞少卿手中,最后在一番抉择之下,虞少卿还是拜入疏狂峰门下,毕竟他灵根属金火,最适合以剑入道。而苏冠容则被飞蝉峰褚峰主收入门下,当然,以他资质也确实只能做飞蝉峰的外门弟子,倒真应了为他们二人测试灵根的那名师兄的话了。 既已决定好了拜入哪一峰,接下来便是行拜师之礼,索性极天门这拜师礼远不如凡间那般繁复,只敬茶叩首即可。 直到这一系列事情结束,诸位峰主便都回去了,剩下四人准备收拾东西,搬去各自的地方。当然,苏冠容因虞少卿要求,还是与他同住,这事儿也是先前得了首肯的。 临离开前,飞鸿峰峰主叫住了虞少卿。 “你二人先前提出要回去与家中长辈辞别一事我听玉泽说了,我念你们二人年幼,此事便允了。” 二人连忙道谢,又听他话锋一转:“但此次以后,你们二人正式拜入师门,那些凡间俗尘之事也该放下了。” “是。” 二人随后便回到自己房中,院外已有一名胸口纹着三道剑纹的弟子候着,正是疏狂峰的弟子了。 他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接二人去疏狂峰,毕竟这极天门共有二十三峰,若是无人引路,恐怕二人光是找地方也要找一段时间。 作为疏狂峰的剑修,师兄自然有御剑飞行之能,不过他却没在二人面前施展,而是将他们的行礼收入芥子袋中,领着二人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还一边解释道:“你们现在没有法力傍身,所以我先带你们走一遍。等以后虞师弟你有了自己的剑,便可御剑而飞,也无须用脚走路了。不过我听闻飞蝉峰的弟子是喜欢走路的,他们有时要外出寻觅仙草,若飞在天上,恐怕也看不仔细。” 苏冠容接话道:“我不怕辛苦的。” 那师兄抿唇一笑:“各峰弟子有各峰弟子的辛苦,飞蝉峰就得经常外出采药,我听说他们为了守一株仙草开花足足一个月都没法休息。至于咱们疏狂峰嘛,就是日复一日的练剑、比试,峰主为了督促大家练剑,近百年给我们做了个排名,要求大家每月必须比满多少回,而且每年还有一次剑修大比,还不止限定门内弟子,甚至会邀请其他门派的弟子过来参加。” 提及此事,他想起那无休止的练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最多的时候,一天要参加三场比试,也是整日整夜的不得休息。” 苏冠容忍不住偷偷看了虞少卿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惊讶的样子,便小声问道:“你害怕吗?以后天天都要练剑呢。” 虞少卿对此倒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他在虞家未曾落没时的武学师傅也跟他讲述过那些如闻鸡起舞的典故。只是他当时毕竟家中富贵,父母心疼他,才让他每日只练习两个时辰,其余时候则去学其他诸如算术练字之类的功课。 现在他既要修习剑道,只会比身为凡人时更加辛苦,不然又哪里能突破境界呢。 他摇了摇头,道:“若非如此,那修道之人跟凡人也毫无区别了。” 二人对话让那名师兄听了去,他插嘴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峰主一心把精力都投注在傅师弟身上,我们都能喘口气。” 苏冠容问道:“那傅师……师兄也觉得累吗?”他险些被师兄带偏了,还好他改口的快。极天门以拜师先后来排序,所以门中现在能比他们二人还小的,应该就是白蛟峰峰主刚带回来的那位小师妹了。 那师兄撇嘴道:“他可不觉得累,他高兴地要死。” 苏冠容不觉讶异道:“可他每日都要比试三场呢,能坚持的下来吗?” 师兄道:“何止三场,他刚进师门的那段时间是每日三场,最近已经是每日六场了。因为已经把咱们疏狂峰的师兄弟都轮了好几回了,现在他就每天抽签,抽到谁算谁倒霉。不过你们现在算是走运,他近几个月都在闭关,我们才终于喘口气了。” 苏冠容道:“怎么次数还越来越多了?” 师兄解释道:“他刚进来时才开光期,修为不够,但他剑术天分极高,峰主甚至赞他天分几乎不在门主之下……” 他言至此时,又朝那傲然孤立的极天峰上看了一眼,虽说周围没有旁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而且那时候他气焰嚣张,拿着一把剑闯进山门说要向门主挑战,结果被峰主拦下来了。但峰主也说了,要不是傅师弟那时候修为不够,恐怕他未必是他的对手。” 苏冠容忍不住啊了一声:“他真的这么厉害嘛?” 那师兄道:“反正我是顶不住,他那修为也是涨的飞快,刚进来的时候一天只能跟三个师兄比试,现在修为涨了,一天能打六个师兄。”说着,他朝依旧面不改色的虞少卿看了眼:“我听闻你也和他一样是金火属性,而且峰主同意收你也是因为你根骨极佳,说不定你能跟他多对几招,也让他少找我们点。” 苏冠容噗嗤一笑,拉了拉虞少卿的袖子:“那你多努力些,帮师兄分担分担。” 虞少卿这才有了回应,他沉吟道:“我方才在想……我是否可以去其他峰学习他们的功法?” 师兄闻言,当即一愣:“可以倒是可以,但这实在劳心劳力,况且每种功法的法力流转都不一样,你若学的太杂反而对修为无益。更何况峰主会布置功课,你现在是疏狂峰的弟子,如果不先做好疏狂峰的功课就去其他峰学习,届时恐怕会惹得咱们峰主不快。” 虞少卿道:“我会以疏狂峰的修炼为重,再者,我只想学比如白蛟峰的炼器或飞蝉峰的炼药,这些应当不用修习他们的功法吧?” 那师兄却道:“炼器和炼药与练剑的法力运转并不一致,常人很难把控。不过我听说门主在炼器方面造诣颇高,或许他有应对之法,只是门主并不外出,我至今连门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虞少卿听闻他那番话,心中已有了决定。 “既然门主能有方法,说明此事并非不可行。” 苏冠容道:“来日方长,也不急于当下。” 虞少卿颔首,心中将此事放着了。 三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虞少卿的住处。疏狂峰的弟子住处错落参差,这一点在山下时便可见一斑,只见茂密的树林间星星点点的露出建筑的痕迹,毫无规律可寻。 那师兄道:“你以后便住在这里了,至于这位苏师弟,他虽与你同住,不过他毕竟是飞蝉峰的弟子,明日我再送他去一趟飞蝉峰吧。你们今日多有劳累,还是早些休息。” 苏冠容举目望去,这疏狂峰的内门弟子所居之处果然比外门弟子要好的多,院子比先前的大了足足两倍有余,另外还在院中摆着不少器具,应当都是练剑所需的。 “不瞒你说,这整面墙其实就是整面的试剑石,你平日在院中练剑也无需担心伤了墙壁。”说起此事,师兄满脸自豪:“试剑石可是能挡分神期大能的全力一剑的,你猜咱们这么多试剑石是谁弄得?” 比起虞少卿,苏冠容可谓配合至极,但他也不敢直接往大了猜,便道:“我猜是峰主。” 那师兄摇摇头,故作高人姿态:“是咱们门主。” 苏冠容了然,但心中也越发觉得这郁棠溪确实是天下第一人,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太闲了。 师兄炫耀完门主之后,又一指不远处的屋子,压低了声音道:“那儿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傅师弟的住处了,他最近在闭关突破,你们也别去打扰他,等他出来了,有他打扰你们的时候。” 苏冠容诺诺,心中久违的好奇起这位傅师兄的事了,居然能叫疏狂峰的这么多师兄都如此畏惧,足可见这人对剑术之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