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容光一向有过必改，也总能在犯错之后及时自省，只是也不知道是他太把周霁放心上，还是太不把周霁放心上，连带着周霁送他的见面礼也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他被周霁捂住嘴抵在角落里，才发誓以后走夜路想事情的低级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三次。 对视间，周霁的眼睛里暗流涌动，容光被突然袭击，心里惊慌也故作镇定，在看清来人后容光的眼睛里也很快恢复了波澜不惊。 “你在想谁，是我吗？” 周霁移开了手，一路向下，在白皙的脖颈处游离徘徊，脆弱的脖子就在他手掌心下，他只要稍稍用力，容光就连呼吸都会变得艰难。 容光也许并没有发现危险逼近，他讽刺一笑，吸引了周霁的目光死死盯上他。“别人，不是。” “那你他妈在想谁！是不是齐迹！是不是！”宽大的手掌骤然收紧箍在容光的脖子上，容光难受的皱起眉头，“是，我在想齐迹。” 周霁恨不得立刻掐死容光，但他下不去手。血管里好像有不计其数的蚂蚁在啃咬攀爬，像是要顺着纵横交错的血管倾巢而出腐蚀掉他的骨肉，身体里一团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捆割着他的心肝脾肺，他疼得快要死过去。 “容光，你真的不喜欢我了？” 容光是有些后悔的，他不想拿齐迹当挡箭牌，更不想给齐迹添麻烦，但事到如今，眼下能帮他摆脱周霁纠缠的人也许只有齐迹了。在周霁灼灼逼人的目光下，容光躲闪无果，只能偏过头去，“不喜欢了，喜欢你的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我换了个不用付出那么多的人喜欢”说着，默默闭上了眼睛。 “是齐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周霁悄悄红了眼圈，只可惜容光闭上了眼睛，没能看到他难得的狼狈样。 “我喜欢齐迹，就这个关系。” 豆大的泪珠落下，划过脸颊，重重地砸在地上，谁都没听见。周霁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容光简单的一句话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脖子上的桎梏松懈了，容光缓缓睁眼，看见周霁背对着他一步步走远，像往常每个送他回家的深夜一样，安安静静的离开。 漆黑的巷子里，微弱的月光不足以照见周霁的秘密。明明还是一样挺拔的身形，看着周霁离开了，容光却觉得心口堵得难受，违心的话说出口，他才恍惚意识到没有放下过去的也许不只周霁。 周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当初安排了梅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觉得没必要就没让梅姨跟过来，现在他倒有点后悔，如果梅姨在的话，这个房子里或许还能有点人气儿。 —— “周霁还没来吗？还有十分钟接力赛运动员就要开始签到了” 孙杭急得来回踱步，昨天还在赛场上咔咔一顿乱杀的人突然就发烧了，说是挂完水立刻就能赶来，眼看这都快要上场了，还是没见到人影。 容光听见了韩老师给周霁打电话，他也想知道，周霁怎么会发烧呢...... “孙杭，把周霁号码给我，我替他上。” 容光低头把号码戴在衣服上，他没有周霁能跑，但这班里本来男生就少，周霁不在，能替他上场的也就只有自己了。想着，容光转身要去签到处，不注意一头撞上人，“不好意思，”一抬头，容光看见来人惨白的脸色，不自觉地皱起眉。 周霁动手三两下把号码从容光身上摘下来挂回自己身上，转身要走被容光呵斥住，“站住！”容光拉住周霁的手腕，态度坚决，“既然生病就不要上场了” “你在担心我吗？”周霁回握上容光的手，却被容光像触电一样迅速甩开，“担心你？我是担心你给他们拖后腿。” 周霁本就病恹恹的脸色立刻又难看了不少，无声苦笑，“我再不济，也比你上场强。”容光一时间哽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周霁向签到处跑去。 从再见面开始，周霁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 周霁状态不好，临时和第一棒换了位置，这样就算他第一棒稍稍落后，也还有后面三棒可以补救。 齐迹看了看旁边跑道上精神不振的周霁，没想到俩人还有同场竞技的机会，十班的策略是先发制人，第一棒的重要位置自然就交给了齐迹，只是旁边这人看起来蔫蔫的，他怎么赢都有点胜之不武啊。 话虽然这样说，齐迹可并没有打算放水，枪声一响，全场第一棒都拼了命的向前跑。周霁当然也注意到了旁边跑道上是齐迹，同为第一棒，他不带点私人恩怨跟齐迹拼一下，都对不起他今天带病上场。 齐迹低估了周霁的实力，他没想到周霁生着病还会有如此强悍的爆发，刚一跑起来周霁隐隐就有越过他的架势，幸而周霁状态不行，到了后半程很难再发力，可就算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仍然紧张怎么也拉不开，齐迹几乎无暇用余光去扫一眼，他咬牙奋力向前冲，卯足劲才跟周霁拉开一点点距离。第二棒交接的都很顺利，只是九班的第二棒明显跟不上十班，距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拉越大。 周霁已经无力去看结果，他大口喘着气走向赛道外，身上冷汗直冒，孙杭很快给他递上毛巾和校服外套，还要给他递水，被周霁摆摆手拒绝了。 他在生病，他很难受，他希望坐在前面的那个人能够回头看看他，可是并没有。 他眼睁睁地看着容光迎上刚从跑道下来的齐迹走了过去，两人交谈几句，容光就被齐迹带去了十班。 周霁紧了紧身上不知道是谁的校服外套，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让他稍稍好受一点。窝在角落里的周霁闭上眼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他与周围激动呐喊的人群格格不入，因为这场上他唯一在意的人并不在意他。 “刚刚那个和班长走过去的男生是齐迹吗？” “是啊是啊，十班的体委” “他和咱们班长什么关系啊？我上次在走廊听见他喊班长宝贝儿哎” “真的吗！我靠这也太好嗑了吧” “别胡说！”顾盼盼从前面转过来，义正言辞的样子把几个小女孩吓愣了，“齐迹有男朋友的，你们这样乱嗑，传到人家正牌男友耳朵里，不是给班长找麻烦吗” 周霁猛的睁开眼睛，疲惫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凌厉，“你说什么？齐迹有男朋友？” 这下是顾盼盼被吓愣了，她不敢直视周霁的眼睛，刚刚还义正言辞的女孩子，现在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鸟，声音都小了，“是...是啊，他和十班班长沈川清都已经，都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周霁冷冷看向人堆里的齐迹和容光，齐迹正揽着容光的肩有说有笑，余光瞥见周霁面色阴沉，故意紧了紧手臂把容光拉得更近了。 “怎么了？”容光背对着周霁，并不知道他和齐迹的眼神交锋，只是担心被马上要回来的沈川清万一碰见了产生误会。 齐迹附耳过来，“周霁在看咱俩”，刚才容光已经把临时拿他当挡箭牌的事跟他说了，他倒没关系，如果能帮朋友摆脱麻烦的话，他其实很乐意效劳。 容光沉思了一下，配合着挪了挪身子向齐迹靠拢。 周霁看向齐迹的眼神里都要冒出火星子了，这个脚踩两只船的人渣，他在欺骗容光的感情！周霁恨不得立刻去把容光拉回来，跟容光揭露这个人渣的真实面目，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容光就起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