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容光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很多同学已经陆陆续续从食堂回来了。刚一走进教室，就看见周霁抬头向他看来，直到他落了座打开自测卷做起题来，并没有其他举动，周霁的目光才从他身上转移开。 白天浑浑噩噩的糊弄了好几节课，容光整个晚自习都在忙着补笔记做习题，课间都没敢去卫生间，等到放学，大家忙着收拾书包回家回宿舍，容光才感觉有些憋的难受。 教室里忙的像打仗一样，容光收拾好东西放在课桌上，就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穿过走廊，已经有很多班级关上了灯和门，走廊上也几乎没有学生，容光远远瞧见好像自己班还有灯亮着，他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有同学看到教室里还有书包特意给他留了个灯。 容光一米七八的个子在班里已经很高了，自然也被安排到了靠后排的座位，他从后门处推门而入，迎面对上他的好同位正坐在课桌上像是在给他看着书包。 容光刚想张嘴问他怎么还没走，转念一想，周霁走不走关他什么事？可能是在等别人？容光不动声色的闭上嘴，拿起自己的书包转身关了灯就走。 周霁默默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学楼，出了学校，过了红绿灯，容光听着背后依然稳健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了，猛的一回头，“你又要干什么” 周霁应该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和他分道扬镳的，可他好像并不打算回家，跟在容光身后踩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让容光不得不在走到更偏僻的地方之前匆匆停下。 “太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周霁刻意无视掉容光面上一览无遗的嫌恶，说的理所当然，让容光忍不住想要打烂他那张脸，“不用你管，滚” 周霁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容光身后，容光在多拐了几个路口后看到还是没有甩掉他，也只能艰难的认了命。算了，只要周霁不像昨天那样做出格的事，他愿意跟就让他跟，反正等自己到了家他就会自觉离开的。容光这样想着，急匆匆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周霁一言不发，沉默着护送他一路到单元楼下，容光正要进去时，却被周霁喊住了，“容光！” 容光不耐烦的转过身，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只听周霁道:“为什么要调座位？”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吗？他和周霁相互厌恨，他不想见到周霁，周霁也应该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容光只不过是做了周霁也想做的事情而已，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容光无语的直想翻白眼，又顾忌是在这人面前不想做这么幼稚的事，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故意坏笑道:“不调？你不怕我gay你？” 周霁愣了一下，并没有如容光所料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反而笑盈盈的点头，“好啊”，这下换容光愣住了，装模作样的坏笑也收了起来，皱紧眉头看着他，一步步向楼内后退，“神经病”说完，容光转身进了单元楼。 “不许调座位！”周霁并没有跟上，正如他所说的，他只是想护送容光安全到家。 容光所在的小区是用的步梯，毕竟老城区很少有电梯洋房，他一步三个台阶向楼上奔，听到周霁的喊话，差点没一步绊倒自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向老师申请调换座位的？容光顺着楼道里的窗户向下看去，正对上周霁抬头的一瞬间，他心一惊，慌忙离开了窗口。 为什么不让他调座位呢？一定是周霁又想了新法子要羞辱他，一定是。 容光匆忙的脚步变得沉重，直到爸爸给他开了门，阴沉的脸色吓了爸爸一跳，他才后知后觉的把心思收起来。 容爸很辛苦，又当爹又当妈才把容光拉扯大，一转眼儿子都要高考了。容爸本就不善言辞，父子俩的交流越来越少，他不能给儿子帮上什么忙，只能每天给儿子准备好夜宵等儿子回家。 简单吃了两口，容光就放下筷子，起身打算收拾东西。 “容容，这就不吃了？” 容光利索的把碗碟摞一起，“今天晚上在学校吃了挺多的，不是很饿” 容爸看着儿子走进厨房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容光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他这个做爸爸的却不能帮上些什么，又想到亡妻，容爸心中酸涩，这么多年来这个不完整的家庭亏欠了他的儿子太多。 容光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爸爸像只鸵鸟一样静静坐在餐桌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爸爸，怎么了？” 容爸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没什么，”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他好像已经许久没和儿子这么亲近了，“爸爸只是觉得，我们容容长大了，学习刻苦又懂事，爸爸很欣慰” 容光稍稍低下头让爸爸像小时候一样揉乱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心在爸爸宽大的手掌下获得了片刻安宁。 “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也会很为你自豪....”容光抬起头，敏锐的捕捉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原来是想妈妈了。“妈妈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看到我们现在过得安安稳稳，也会很欣慰的” 容光三岁的时候全家出了一场意外，妈妈替他们父子挡了灾祸，永远的离开了他们。这些年来，爸爸为了容光一直没有发展新的感情，他深爱着已故的妻子，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守着他们的小家，在这个匆忙的大城市里勉强站住了脚。 容爸催促着容光快去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明天.....一想到明天，一想到那个阴魂不散的混蛋，容光就头疼得厉害，连睡觉的勇气都没有了。 又是一夜难眠。第二天容光依旧顶着两个黑眼圈提前到了教室，不是他勤奋夜战的结果，是他真的睡不着。 容光闷头从后门进了教室，打开课本倒头就睡，他昨天就发现教室比家里更适合睡觉，昨天浅浅在早读前打了个盹，就能勉强清醒着撑过两节早读课。容光抬头向旁边看一眼，座位空着，应该是还没来，距离早读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他只睡十五分钟，就会有同学或者老师把他喊醒，他就能清醒着上早读...... 容光睡得很沉，隐约听见了同学们嗡嗡的读书声，在这样的嘈杂的环境中他睡得尤其安稳，一觉醒来，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他，和周霁。 容光一把拍倒挡住自己的书，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7:37，是早餐时间，就在七分钟前，两节珍贵的早读课已经被他全部睡过去了。周霁看着旁边突然黑了脸的人，只当他是有起床气，“现在去食堂，还能赶上早餐。” “为什么没有人喊醒我” 周霁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还以为是刚睡醒的缘故，丝毫没有注意到容光越握越紧的拳头，“喊醒你？你成绩好，也不差这两节早读课。” “周霁！”容光突然站起身，板凳都被甩出很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样指责周霁没有喊醒他让他错过了早读，他为什么要指责周霁呢，错过早读，是他自己的错。 周霁被他突然喊了一声，满脸不悦，自己为了陪他到现在也没去吃早饭，怎么他还这么多脾气。 “怕耽误课以后就早点睡觉。” 周霁怎么会知道自己正是被他骚扰的整夜睡不着觉呢，容光只觉得心累，默默拉回座椅埋头背书，周霁看他一眼，像是不愿意再管他了一样，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