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林连古段泽相识的回忆）

    林连古开车直接去了段泽家里，今晚约好了去他家吃饭。段泽是林连古高中校友的大学学弟，今年春节之前，段泽玩得好的高中同学像去年一样约上他，还有在本市工作生活的几个同学一起提前团年，段泽就是聚会中的一人带来的。林连古记得刚看到他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这个小学弟比他们在座的其他人要小五、六岁，去年毕业后去银行参加工作还不满一年，完全还是学生的状态。他虽然喜欢男人，但一直以来的口味都是要么肌肉型要么骨肉亭匀，段泽在他看来太过瘦削，根本引不起最原始的冲动。而且他也从来不打直男和熟人的主意，搞出事情来又甩不脱不符合他一向不惹事的做事准则。

    聚会到了后半程，桌上其他成年男性都开始喝白酒了，只有几个家属还有林连古和段泽在喝红酒，林连古是因为不爱喝，段泽则是不会喝。他们没有劝酒的风气，但是大家开玩笑起哄，说应该喝白酒的敬喝白酒的，喝红酒的敬喝红酒的。段泽来跟他敬酒的时候，脸色如常看不出喝了酒，只是嘴唇特别红。

    “师兄，我先敬你，提前祝春节愉快！”段泽右手握住杯身，左手在下面虚托着，他朝林连古笑着说。

    林连古站起身想来跟他碰杯，但是桌下有个横杠没办法直接站起身来，所以当他推开椅子再挪了一步站起身时，已经离段泽很近了。他比段泽高一些，距离近了之后段泽要微微抬眼才能跟他的视线对上，林连古注意到段泽的睫毛虽然长但是不翘，眼睛很多时候都被拢在睫毛的暗影里，只有抬眼的时候才发现他眼神透亮，深棕色的瞳孔在饭店包房里的明亮灯光下更像琥珀色一些。

    “喊师兄太见外了，”林连古微微退了一步回到自己觉得更舒适的社交距离，“叫我阿古或者Felix都行。”

    “嗯……那我叫你林哥吧。林哥，敬你！”段泽把杯子推近了些。

    “哈哈哈，只要不叫我古哥就行！”林连古笑着跟他碰杯。

    本来林连古以为这就是他们的交集了，以后最多也只不过在每年春节聚餐的时候见上一见，未曾想因为两人的工作，又再次联系上了。

    春节过后，段泽银行公司业务部的一个业务经理正在到处找人和林连古公司的人搭上关系，想把他们的存款业务拉一部分段泽他们银行来。左打听右打听发现他也认识林连古的一位高中校友，这位校友当时也参加了春节聚会。他本来想给业务经理和林连古介绍介绍，想了一想之后自己还是不牵涉进去的好，免得到时候事情不成两边不落好。所以他告诉业务经理，段泽也认识林连古，把段泽拉出来当了这个挡箭牌，成与不成都是他们银行内部人员之间的纠葛，跟他扯不上关系。

    虽然段泽在财务部，作为新人跟公司业务部往来不多，他也百般推脱说自己和林连古不熟，但这些都抵不过那个业务经理想要提前完成指标的决心。他天天缠着段泽，念叨说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段泽牵根线让他见见林连古就行。万般无奈之下，段泽给林连古发了条微信，当时在聚会上加了微信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发。

    林连古看他消息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小心翼翼和不好意思，心想段泽脸皮也太薄了，这么个顺水人情有什么的？而且林连古也不过是再把那个业务经理介绍给自己公司管财务的副总而已，又不用他出什么力担什么风险。拉上这条线之后，不知财务副总和业务经理交流了些什么，正好林连古他们的新分公司要找银行开工资卡，就把这个业务给段泽他们银行做了。那个终于达成目标的业务经理要请林连古吃饭，顺便请段泽作陪，林连古没去。他跟业务经理说，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说了句话，吃了饭倒好像我拿了什么好处一样，你请段泽吃饭就行了。业务经理转告段泽后，段泽又不好意思了，这不就是因为自己不敢得罪人，给林连古平添了个事儿么？所以他坚持要单独请林连古吃饭，这次林连古赴约了。

    “你怎么那么客气讲究呢？都说了是小事。”林连古在饭桌上跟段泽说。

    段泽抿了抿嘴，笑道：“不是客气，就是想请林哥你吃个饭。”

    这天在饭桌上，两人终于熟悉了一些，林连古发现段泽很能聊，不是先前以为的那样是个闷葫芦，之前他在聚会上不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跟在座的人都不太熟的关系吧。林连古后来又回请了他一次，段泽不怎么吃油重的菜，他上次就发现了，所以这次订了一家他觉得最好吃的越南餐厅。林连古在席间跟段泽历数在越南之外越南粉最好吃的餐厅，最后总结最正宗的在巴黎，最难忘的在美国。段泽看他眼睛都不眨地吃了一碗大份牛肉粉，中间吃了一些其他的菜，最后还加了一碗小份鸡肉粉，羡慕地问他胃口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经常运动的关系。于是林连古又跟他说了半天健身的事情，最后他有点热血上头地一挥手，“你这样太瘦了不行，以后我去健身房的时候找你一起去！”

    还好段泽家离林连古去的健身房不算远，林连古如果不出差，每周总要挤出时间去健身馆和拳馆，拳馆要看时间安排，健身馆则是至少三次，他甚至有因为加班到深夜没时间去健身，第二天早上6点找了个24小时健身房举铁的时候。但是这个频率不适合段泽这样的新手，所以他让段泽只拣着他也去的时间每周去两次，他给段泽做免费的私人教练。

    林连古本来没觉着段泽是同类，但是他发现每次段泽举着哑铃或是杠铃，他在一旁捏捏段泽的肌肉看发力的地方对不对，充血了没有的时候，段泽就肌肉僵硬，也不敢跟他对视，看着特别紧张的样子。他心里有所怀疑，但是又觉得如果段泽不说，他也没有去证实的必要。

    段泽是主动跟他摊牌的。有个周末的下午两人练完后，林连古洗完澡出来在健身房的水吧吃加餐。他厨艺水平普通，自己做加餐的时候也顾不上色香味俱全，鸡胸肉和鸡蛋丢白水里弄熟了撒点盐和黑胡椒了事。段泽洗澡出来看着林连古饭盒里干巴巴的加餐直摇头，他用不着吃加餐，拿了袋每日干果在旁边嚼。

    段泽吃了几颗后突然打起嗝来。林连古把矿泉水倒进纸杯里递给他，“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喝一口。”

    “这是什么偏方？”段泽拿着水杯望向林连古。

    “不是偏方，你试一下，肯定有用！”

    段泽果然止住了打嗝，林连古冲他眨了眨眼，一脸“你看，没骗你吧”的笑容。段泽看到太阳光透过水吧的玻璃窗渐渐爬上自己的手背，又洒到林连古绷得平展的后背上，黄灿灿的。后来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喜欢上林连古就是这个时刻。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段泽主动请林连古回家吃饭，要给他展示一下什么好吃又低热量的蛋白质怎么做，林连古去了之后发现段泽不是请他吃饭这么简单。吃过饭在沙发上看了阵电影，段泽的手臂老是有意无意地贴着他。林连古会意，下一次段泽再贴过来的时候他拿另一只手搓了一下段泽的耳垂，“你身上那么瘦，耳朵上的肉倒不少。”段泽转过头，嘴贴到了他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