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江明河和身体开发师相约见面采访）
距离江明河开题已有个把月了，他却对论文里关于Fanexclusive这一部分怎么下手一点头绪也没有。Fanexclusive是没有上市的私有企业，除了它自己发布的数据，网上能找到的资料实在有限，论文数据库里也少有文章提到它。 这天他又坐在桌前皱着眉头看电脑，方雨水大概知道他的论文跟视频网站有关，“交论文还早嘛，你着什么急？” 江明河合上电脑的盖子，“这些公司的数据不好找，上了市的还好一些，没上市的简直哪里都找不到，要是拖到后面再写就只能抓瞎！而且我还想研二就开始找实习，到时候就更没有时间写论文了。”他想自己如果一毕业就要在外市尽快找到工作的话，有没有工作经验很关键。 “山不来就你你可以去就它嘛！找不到的数据就自己造。”方雨水觉得自己用的词不大对，连忙解释，“不是让你造假！我意思是不能闭门造车，在网上找不到应该去找人，比如家里亲戚认不认识在这些公司工作的人。根据六人定律，最后你说不定能认识他们公司董事长。” 江明河觉得方雨水真是异想天开，“我认识他们的董事长也没用，董事长能把这些数据给我吗？” “哈哈哈，开玩笑的。不过内部人士总会有些内幕资料，你知道了也不吃亏。”室友无意中说的话点醒了江明河，那个同城的上传用户！他肯定知道上传方的抽成比例，而且看他比别人高了一大截的点赞总数，订阅用户应该很多——没错，Fanexclusive隐私度就是这么高，除了上传者自己，订阅用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订阅他，更不会知道是什么人在订阅他。如果能从他那儿得到这些数据，到时可以估算一下网站在上传抽成和会员订阅两部分的收入，虽然结果肯定有出入，但总比完全没有数据或者自己乱写一个来得有底气。 于是江明河当天就给vi发了条站内私信，“您好，我正在做一项关于会员平台的经济分析研究，Fanexclusive的资料实在是很难找，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问您几个关于这里的问题？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我会支付双方都接受的采访费用，方式可以是问卷，答题，或者视频采访。”江明河没有提到自己跟他同城这个信息。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变态偷窥者，几百张照片里那么隐秘的一角都被他看到了，“我只是细心而已。”江明河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一早江明河注册Fanexclusive的邮箱就收到了提示自己收到了vi回的信息，等中午方雨水在食堂吃饭还没回来的时候，他登录网站看了消息，“可以，微信xxxxxxx详细说。”没想到那人回复得这么爽快。 vi通过他的朋友验证以后，江明河在心里打了一下腹稿，然后打了个招呼。 －－您好 －－hi －－您愿意关于这个网站回答几个问题吗？主要是分成和订阅人数方面的问题。 －－你是学生吧？ －－是的 －－采访是为了写论文？ －－是的 －－方便问一下哪所学校的吗？ －－XX大学 －－我也在OO市。我对你写的这个题目也挺感兴趣的，可以见面聊吗？ 江明河很快跟vi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他想不出反驳面谈的理由。人家作为提供资源的一方有权选择采访的模式，而且对江明河来说，面谈获得的信息只会更多。微信上的对话也看得出这个人是很有分寸和条理的人，“我一个男的，公开场所见一见陌生人也不会怎么样。”江明河心里嘀咕。 他俩见面约在本市图书馆的小会议室，江明河思前想后才定了这个地方。本来学校图书馆更近，但他觉得这样选个离自己近的会显得太自私，而且他也不想把自己的个人生活暴露得太彻底，咖啡店这些公共场所又到处都是人，很难保证对话的私密性。 前两周陈军一直在外地出差，再往前那个周末又是江明河学院活动，所以算起来江明河和陈军已经二十来天没见了。陈军在洗手间洗澡的时候，江明河去衣柜里取浴袍，这时他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江明河找到香味的来源是陈军的夹克前襟。虽然江明河和陈军两人都不用香水，但是方雨水的女朋友送了方雨水一瓶，他天天在用，和陈军夹克上的这个味道闻上去是同一个类型的香味。江明河这天在床上对陈军非常冷淡。 “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陈军草草结束以后问他，江明河回答没有什么不舒服。 他又问，“在学校里面不开心了？”江明河又摇摇头。于是陈军没有再问，他知道江明河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有时候是季节性的，有时候是因为天气不好。但是以前这种时候他一般会直接取消两人的约会，免得做也做得不开心，像今天这样进门时还兴致盎然，做起来却兴致缺缺的时候非常少。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两人清洗后熄灯睡了。 江明河躺在黑暗中一直睡不着，他在心里自问，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就算沾上香水味也不代表陈军就跟别人发生了关系，但他还是觉得有点膈应，因为他想到他和陈军心照不宣地从来不过问对方跟不跟其他人上床，自己是因为不想知道，陈军却可能是默认江明河和他一样，在外面也有人。 在这段关系的一开始，两人就没给它一个准确的定位，于是江明河一直掩耳盗铃，只要没看到，没听到就当陈军没有其他床伴。现在堵住耳朵的棉花被扯出来了那么一点，他觉得很难再完全堵严实了。 第二天回去后，江明河看到陈军在微信上转了两千块钱给他，附言让他在学校把生活开好点儿。江明河心里一惊，像收到了手机病毒似的立马把钱转了回去，一句别的话都没说。等了一会儿，陈军那边没动静，也没有再次把钱转过来，他才松了口气——陈军知道他不会跟他假客套，江明河把钱转回去就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虽然以前陈军也会把一些新的品牌钱包皮带，还有面包店充值卡之类的，带给江明河。他说这些有logo的东西他都用不上，家里也吃不完这么多面包蛋糕，江明河不用白搁着浪费了，但是直接转钱还是头一次。江明河心想这算什么，本来是你情我愿，现在搞得像嫖客和鸭子一样，而且谁嫖谁啊？你愿意当鸭子我还不乐意当嫖客呢！ 他又在心里嘲笑自己居然会为了陈军产生这种近似独占欲的念头，本来就不是什么山盟海誓就不要要求别人从一而终了吧。但他还是希望陈军千万不要让他看到听到切实的证据，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绝对拍拍屁股，一点儿不留恋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