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江明河发现自己和身体开发师同城）

    断断续续练了十来天，方雨水觉得江明河已经能拍出比较稳定的视频了，他安排好一切，就在今天！跟他打好配合的女方朋友们按约定时间约着女生一起去公园玩，江明河和方雨水早就等在公园里，看到她们远远走过来的时候江明河就控制着机器升空。

    “哇。”那女生和她周围的一群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无人机虽然已经不是新鲜玩意，但在下面吊了东西，而且还是颗红心的不常见。因为怕条幅被吹上天去和螺旋桨搅在一起，最终方雨水还是放弃了在机身下拴一个表白横幅的想法，但他还是不死心的用三片剪成心形的PVC塑料片互相卡在一起，再用不会被吹上去的短绳子绑在机身下，飞到半空风一吹，这几个塑料片就滴溜溜地转起来，远处看起来就像一个立体的红色爱心。

    公园里不是禁飞区，但是方雨水和江明河怕围过来看的人太多不安全，再把公园保安招来就更麻烦，所以特意找的是公园里最空旷的一块地方，没有树的遮掩，红心在空中越飞越高，朝她们飞过去，方雨水从另一个方向像她们走去。因为大家都在看无人机，所以直到方雨水拍了拍她肩头，那个女生才发现他也在公园里。

    “哎？你也在这儿？”女生有点诧异。女生的朋友们也发现了他，她们当中知情的有的捏着拳头捂在嘴上装作咳嗽，有的低着头忍笑，不知情的和女生一样诧异瞪大了眼看着他。

    “咳，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方雨水脸皮再厚看到这么多人也脸红了。他虽然有九分确定女生对他也有意思，但剩下的那一分还是让他心里没底，要是女生真不同意，他也不想借着众人起哄逼别人答应他。虽然接下来大家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只让人知道结果和听到整个过程还是有很大区别。

    除了当事人，江明河可能是唯一近距离观看这场表白的人。虽然是无声的画面，他也看到了女生从惊诧到害羞，再到涨红了脸点头，最后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整个过程。江明河控制着无人机围绕着两个人拍，水平从侧面拍，又或者拉高距离从头顶航拍。方雨水兴奋拉着女生的手朝空中的摄像机招手，两人的身影在画面里越变越小，最后成了公园里一片绿意中几乎不能辨认的一个小点，记录这一画面的图像能存在两人的记忆里到永久。

    折腾了这么久，顺利追到女朋友的方雨水这天晚上兴奋地先是睡不着非拉着江明河聊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在梦里打呼把江明河给吵醒了。江明河拿防噪音耳塞塞住耳朵，虽然鼾声已经几不可闻，他努力了几次却再也睡不着了。

    其实今天，不，应该是这两周以来江明河都很感慨，但是这个感慨他没办法跟任何人说。他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性向之前，曾经模模糊糊地想过自己以后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确定了自己是gay之后却再也没有在脑中想象自己以后的男朋友。

    江明河发育晚，小学的时候个子矮，班上好多女生都比他高。他学习好性格也乖，皮肤白又长得秀气，女生们都拿他当弟弟看经常叫着他一起玩，分零食给他吃。同桌女生比江明河大一岁，个子也比他高，是学校鼓号队的指挥，放学后经常要留下来训练。江明河的妈妈有时候去接他到晚了，他在操场上等的时候看同桌训练，手里的指挥棒舞得沙沙作响，那时候觉得这么英姿飒爽的女孩就很好。

    初中的时候变成了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他的同桌变成了一个成天跟他交流打魔兽世界经验的男同学，让家里不准玩游戏的他又馋又难熬，除此之外初中过得无风无浪心如止水。直到毕业之前，他前桌的一个女生挺身而出，狠狠骂了班上取笑黑皮肤女生的同学——虽然她自己并不是被取笑的对象，他觉得这么勇敢又温柔的人也不错。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喜欢这些女生，他喜欢的只是她们身上这些或潇洒，或果断，或善良的特质。

    他觉得有些男人的脸符合自己的审美，或者身材能激发自己的欲望，但是同时具备这两点，并且最重要的是性格让他喜欢的却没有，不是寥寥无几，是根本没有。对他来说，炮友在床上合拍就可以，但是男朋友除了这一点还要有爱。江明河觉得自己对陈军肯定是没有爱情，但确实有一些感情在，就像是抱着热水袋取暖，时间久了生出的一点依恋。如果分开，可能肉体上会憋得难受，但是感情不会受伤。所以他不觉得陈军是他男朋友，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不间断地保持了一年多，他俩也颇为默契地不问对方有没有别的性伙伴。

    江明河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应该跟陈军断了，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开始一段既有爱又有性的关系，但每次他一想到最开始自己担心的那些问题，就又缩回壳里。“等毕业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毕业他去另一个城市找工作，就不用尴尬地当面跟陈军分手，也可以不用像在学校里这样时刻警惕着怕暴露身份。

    “以后会怎么样呢？”他这样想着，终于在夜色将尽的时候睡了过去。

    表白带来的小小插曲很快散去，学校和生活都恢复了日常，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方雨水常常不在宿舍，不光是因为他要和女朋友待在一起，还因为他找了份网络公司的兼职赚外快。方雨水为人大方，发了工资后不光花在自己和女友身上，还经常带外卖回来和江明河一起吃。

    现在在网上看跟gay有关的内容，江明河不用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总是提心吊胆方雨水突然回来了。方雨水每周二没课的下午和周六一整天固定要去网络公司，如果这个时间段江明河也没事，就可以在宿舍放心地看。从刚开始知道Fanexclusive到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他在上面订阅了一些人，一个月到期之后又取消了一些人换了几个新人，但是最开始那个中英文简介的账号始终在他的订阅夹里。

    这天他看到那人更新了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拍的是他在窗台上展示最新的身体开发工具。虽然隔着一层半透明窗帘，江明河依然眼尖地发现窗外有台因为距离远显得小小的无人机，下方挂着红色物体，这是方雨水表白那天他开的那架！

    江明河回想了一下那天公园四周的建筑，这个公园刚修好，开放了没多久，周围的小区都是以它为卖点的高档楼盘，有别墅也有高层，看那张照片的位置应该是某栋高层的窗口。

    “这个人居然跟我同城。”江明河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