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笼中狼(狼族 家奴 年下)在线阅读 - 四十九章 【if番外】如果是另一种相见

四十九章 【if番外】如果是另一种相见

    黑狼少主季寒城成年之后,晏晴天就被送了过来。

    阳光帅气的男生一进屋,就利索地行了个叩首礼:“少主您好,我是晏晴天。”

    季寒城看着他,点了点头。挺好的。

    要说喜欢的型,算不上——他确实曾经惦记过某一个人,但那个人又不可能送到他床上来。难道夜翼的首领还能送上门来给他当侍奴不成。晏晴天这样长相不错气质也不错的小男生就很难得了。

    季老爷子和清先生给他事先准备好,养了几年的侍奴,当然是可信的人。去主山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儿,身边得有个能交付后背的人。

    于是晏晴天就住进了季宅。

    晏晴天确实挺不错,文件处理得井井有条,还会点网络安防技术,据说是夜翼的老大亲手教的。苏家送来的苏紫月,通讯都被晏晴天监控着。季寒城确实觉得他挺好。

    只有一件事——季寒城也知道侍奴除了处理生活杂事以外还得负责侍奉床事,但他总觉得这事有点别扭。

    看着晏晴天,就觉得这人是他的下属。就算挂着侍奴的名头,也还是下属。

    心如止水地看着下属,季寒城不太想把他往床上按。——而且看起来晏晴天也没有特别想被往床上按。

    然而血脉问题也还是没办法。被季思思叫去,在千花山下的矿脉中遇到了级别过高的祟影,季寒城确实失控了。顺着血脉里叫嚣的需求,他在晏晴天身上发泄了欲望。

    晏晴天接受得很好——他被按照少主侍奴的方式养了几年,当然知道这是他该承担的事儿。但是季寒城做到中途,忽然意识到,被他压在身子底下的这个青年只是在紧紧绷着身子,咬着手臂勉强地忍痛。

    季寒城忽然对自己有点厌弃。

    他草草地收尾,然后道了歉,逃似地离开了屋子。第二天,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假装昨天晚上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去主山的修业,他自然要带着晏晴天去。

    堂兄季耀光满脸艳羡地说:“老爷子果然给你养了个不错的侍奴”。

    ——晏晴天确实不错,但是季寒城也没有想到主山的人在他背后捅的恶毒刀子。

    蓉蓉哭泣着说她在少主的院落外面被猥亵,又拿出了季寒城的头发。季寒城只能咬死不认,而第二天,就传出了那个女孩的死讯。

    “季少主偷偷碰了女孩,又死活不认把人逼死了”这种流言开始在主山传起来,甚至不止主山,在有心人的口中往外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扩散。

    晏晴天气得暴跳如雷,而季寒城除了安慰他流言总有消逝的一天以外也没什么办法。

    用人命做下的圈套,哪里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而出了这种事,凌家那条小狼凌恺也把他当仇人一样盯,季寒城也觉得头疼。而更头疼的是,他甚至不知道暗箭来自何方。

    苏慕白?韩重锦?苏天亮?军部的官员?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是他身在局中,又无从确定。

    在那之后没几天,晏晴天倒出了事——在修习茶道的教学中,教学师傅“意外”把一壶开水浇到了晏晴天的腿上。主山上下来回道歉,都说一定要严惩那个手滑的师傅。但晏晴天要常常去医疗楼换药也成了事实。

    随着苏慕白到矿脉下修习镇祟的那一天,季寒城被季耀光推到了A级的祟影前面。回到屋子里时,那个狼族说:“您的侍奴今天伤口反复,被医疗楼留下了。我们给您安排了一位新侍奴。”

    多亏凌陌和他的小男友林梦冉事先给他准备的药物,季寒城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床上绝对是个不能碰的人。——但,苏慕白来砸门时,他单独与十四岁的苏小榕共处一室将近两个小时,苏小榕在床上的毯子中身上没有一件衣服,这也是事实。

    晏晴天不是没在屋里留监控,但摄像头藏得不够深,被进屋的人事先卸掉了。

    院子里的监控被人做了手脚,院子里的摄像录出了一段一个身材高大的狼族穿着季寒城的衣服将苏小榕扯进屋子里的片段。

    虽然季寒城并没有做什么,但一切的证据对他太过不利。苏慕白当即取消了原本计划中的婚事,而原本就对他不利的流言,就传得愈发疯狂和邪乎。据说每天都有人气势汹汹地要求苏慕白以季寒城品质低劣为理由取消他继任家主的资格。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不知何处射来的暗箭,简直让季寒城手足无措。

    那一天,晏晴天是被几个医官强制锁在了屋子里,这才没法回来。出事后,晏晴天又气又自责,但季寒城知道,这怎么也不能说是晏晴天的错。

    转机倒还是来自晏晴天口里的那位老大——他远程给晏晴天传了一叠厚厚的技术文档,晏晴天苦苦熬了好几晚,终于在主山网络上看到了一点信息。这点信息基本可以说明背后的事与苏天亮脱不开关系。

    其实苏慕白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在季寒城与他说明一切后,苏慕白叹息不已,下令暗中调查苏天亮背后的关系网。

    可能是调查关系网打草惊蛇,季寒城在主山的最后一晚,赶上了主山军变,遇到了杀手死士的袭击。

    晏晴天确实尽力护着他了,但晏晴天年纪轻,身手好也好得有限,一行人冲破死士的包围来到山麓的时候,季寒城和晏晴天都身上不知受了多少的伤,一身的血。凌家的岳竹死在了那场战乱当中。

    那天晚上,也是季寒城第一次正式见到带队来接他的夜翼首领,江凛。

    从江凛出现在他面前,利落地夺过一个死士手里的消音手枪又扭断那人脖颈的那一刻开始,季寒城就觉得,没法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蒙蒙的月色里,那个人的身影利落矫健,快得仿佛一举一动都能留得下残影。他一把将季寒城拦在身后,抬脚把一个扑过来不要命的杀手踢开,百忙之间又扭头问:“没事吗?”

    那一瞬间,江凛干净清爽的侧脸像是天边一片遥远的月光照进了现实。十二岁那年的记忆和整个青年时光的惦念一时间清清楚楚地展露在他眼前。

    并不是什么让人一见惊艳的长相,但季寒城就是挪不开眼睛。

    他甚至因为那一瞬间的怔忪而差一点被一颗致命的子弹射中,在电光火石之间,江凛扑在他身上,就地一滚,子弹擦着江凛的肩头呼啸而过,一条长长的血线流到季寒城的脖颈里。

    那可能是季寒城唯一一次与江凛类似于拥抱的接触。这样的生死险境并不多。

    在终于脱险之后,江凛没有留在头等舱里,去后面自己处理伤口了。季寒城怔怔地坐着发呆,手指触在自己脖颈上,有那个人方才在他颈窝留下的一点血,似乎还有一点他呼吸的气息。

    他忽然很想把沾血的指尖往嘴里送,但终于在实践之前停止了这点疯狂的想法。

    回家之后,事情最开始有点艰难。

    原本的家主苏慕白死在了主山军变的夜里。上位的苏天亮对季家莫名地针对。贸易,灵魄,处处掣肘。

    凌家原本想培养来接下一任的岳竹死了,凌恺又不太懂事,凌陌很多事情也烦得要命。内忧外患,小舅凌陌能帮他帮得也有限。

    如果不是夜翼暗中藏下的灵魄矿,季寒城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过那几年。

    但在夜翼的襄助和凌家的支持下,倒也终于慢慢地好了起来。除了季寒城的名声——苏天亮的圈套太下流太恶毒,但是偏偏大家茶余饭后就是爱说这个解闷。季寒城的名声在一段时间内都不怎么好听,也因为这个,很多老派些的狼族都不太爱和他打交道。也有很多族内的狼族往季耀光那边靠。

    也是后来季耀光自己出了事,当年的事情过的时间远了,又没有新的流言出来,这些事的影响才慢慢淡了。

    当然,他名声难听,年轻时也没有哪个好人家愿意联姻——但这个,季寒城倒还不怎么在乎。

    枕边人他是真只想有一个。虽然他和晏晴天在床上实在不怎么合,那种事他兴致不高,晏晴天似乎也不大喜欢——季寒城曾经看到过晏晴天偶尔偷看穿着黑丝高跟漂亮姐姐在网络上发的养眼图片。

    晏晴天似乎性向女,季寒城心想。

    但是这事儿怪不了他,性向天生的。老爷子确实已经很努力地给他找了个忠心可靠又能干的侍奴,在有需要的时候侍奉床事晏晴天也从来没拒绝。晏晴天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季寒城对他也实在没有什么能挑的。

    季寒城知道自己血脉的问题摆在这儿,他身边必须得有个男性的侍奴。所以——就暂时只能这样。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晏晴天,如果不是由于这个问题,他就可以放晏晴天去找他喜欢的女孩谈恋爱结婚了。

    对此,他也只能多给晏晴天和他背后的家族一点补偿。还好晏家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把贸易线做得风生水起,也多少补偿了季家与苏家的交恶。

    季寒城偶尔会见到江凛。

    江凛对他大多数时候公事公办,玩笑都很少开。

    有的时候,季寒城也会听到他遥遥地和别人开玩笑,讲冷笑话,然后把自己笑倒。

    有一年中秋,晏晴天收到了一盒奇怪的肉馅月饼——晏晴天算是夜翼的编外人员,夜翼众人也管他叫小十三,许多年节礼都有他一份。晏晴天拿着月饼大呼小叫,说老大又做黑暗料理了。——季寒城很难想到那个人居然有这种爱好。

    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心情,那盒月饼,季寒城全抢走了,只留给了晏晴天一个。这是他和晏晴天相处中少有的任性。

    红烧排骨馅的月饼。也真亏江凛做得出来。

    每次和江凛见面之后,季寒城都有点暗暗的高兴。总觉得多看他几眼就是件挺开心的事儿。——至于别的,他觉得也不能想。

    江凛显然对他没有半点超纲的意思,家主和私军,公事公办之余他还胡思乱想些什么。

    再说,他身边有晏晴天。晏晴天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都说黑狼血脉到了一定的年纪身边就不需要侍奴了。季寒城确定自己身边不再需要侍奴的时候,是三十五岁。

    他觉得有点如卸重负,晏晴天也是。

    那天晚上,他和晏晴天开了瓶酒,半夜坐在客厅里聊天。

    “有时候我觉得挺对不起你。”酒劲微微上头,季寒城说出了真心话。“你本来也不喜欢男的。”

    “哎,您说这个干嘛。”晏晴天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当侍奴的,应该的。”

    确实,季家的“侍奴”,其实算是一种职业。伺候床事是这个职业的一部分。

    晏晴天尽职尽责,季寒城也没亏待了他。

    “以后还做我助理,但是私生活随便你了。”季寒城笑笑,“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也,有吧。”晏晴天握着酒杯,眼睛里有点向往。“以前总喜欢看一个姐姐的视频,后来她好像自己单亲生了个孩子,改晒娃了……其实我挺想发个信和她聊聊的。”

    “那就聊啊。”季寒城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笑。“要不是我,你早就能和她聊上了。”

    晏晴天也没说话,嘿嘿地笑。

    季寒城想了一会儿,又忽然问:“你说我当时要是找了个性向男的,是不是可能有的事就不太一样。”

    “哎,毕竟性向男是小众嘛。”晏晴天也喝得有点上头,“其实我也就知道一个。”

    “哪个?”季寒城有点好奇。

    “老大。他看论坛看图只看男的——你可千万别和他说是我说的。”晏晴天迷糊着说。

    季寒城反而愣了——他知道江凛一直没谈过恋爱也没结婚。一把年纪,四十多了,身边从来没有过任何罗曼史。——那个人性向男?

    “我觉得老大根本就是亲密关系恐惧症。”晏晴天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他就是不想找,我看就算是白马王子从天上掉下来他都得跑八丈远,让白马王子直接摔地上。——但是有时候我觉得老大也是挺寂寞的,逢年过节就自己躲在家里做各种吃的,搭配得千奇百怪,然后拿去给夜翼的人发。大家猜他其实有点心结,但是他和谁也没说过。”

    “是吗。”季寒城遥遥幻想着江凛站在灶台旁边穿围裙的模样,莫名觉得居然挺适合他。

    晏晴天的身份从侍奴变为助理之后,季寒城的婚事开始提上日程。

    原本年少时觉得一生只要一个人就好,但此时年纪大了,他也觉得未免天真。——就说实际的,晏晴天也想去和他惦记了许多年的漂亮姐姐联系。而他也需要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于是他和凌家的一个姑娘定了婚约。

    喜不喜欢可能也没那么重要,就像他和晏晴天一起的时候,对晏晴天是全心全意。娶了那个凌家的姑娘,他也会对那个姑娘一心一意。

    他的母亲凌夏不能接受一个混乱的后宅,他也不打算留一个混乱的后宅给他的妻子。

    女孩挺好,聪明懂事,能做好季家未来的主母。季寒城和她见了几次面,没什么一见钟情天雷地火,但互相都觉得合适。

    既然合适就行了。

    婚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心宽长寿的季家老爷子盼了许多年,终于盼到这个不懂事的孙子结婚,乐得热泪盈眶。

    婚礼前一天,他那个不靠谱的小舅凌陌把他叫出去,说是要来个“单身汉party”。

    季寒城觉得自己年纪也一大把了,对那种事情兴致缺缺。但年纪比他更大的小舅却兴高采烈,一定要把他拖去。

    凌陌手里有个娱乐城,就包了半天的场。季寒城胡乱地和几个人聊了聊天,又随便喝了几杯酒,然而内心深处觉得这些事都挺没意思。

    从成年开始,他几乎没放纵自己享过什么破格的乐趣。既然从来都没有任性妄为过,那么,什么“告别单身”的派对自然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从一种谨慎克制的生活变成另一种谨慎克制的生活。

    季寒城端着酒杯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隐隐地发空。吧台旁几个狼族热火朝天地笑着聊着,在黯淡的灯光下,他的小舅躲在暗影里偷偷地与他的人族小男友亲吻。季寒城的视线越过他们,在更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江凛一个人坐在暗处的一个卡座里,旁边的桌上放了半杯冰块,侧着身,在电脑屏幕上看着些什么。

    “老大他性向男。”晏晴天的话又回荡在他耳边。

    季寒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向那个人的方向走了两步,眼睛里瞥到了他屏幕上的内容。

    只是一眼,江凛已经发现背后有人,迅速地切开了屏幕,转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家主您好。”

    “……嗯。”季寒城静静站着原地,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啊可能今天说这个不合适,但是今年夜翼军费的报表陆离已经做完了,您看了吧?”江凛表情淡然,又说起了公事。

    “……看了,我会处理。”

    “嗯……您还有事吗?”江凛合上电脑,抬起头问他。

    季寒城默默地摇了摇头。刚才江凛屏幕上的内容,他瞥到了一眼。——那是一张青年男性背脊的照片,上面交叉密布着鞭痕。光线从上方投下来,给那张图片上线条清晰的背脊覆上一层深浓的影子。

    疼痛,血痕,光线,暗影,力量与屈服。

    季寒城觉得自己的喉结微微地滚动着,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想说什么。

    “那我先失陪了,还有点事。”江凛站起身,微微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季寒城点了点头,觉得一种十分异样的情绪夹杂在胸臆里。千头万绪,很难辨别。

    他坐在了江凛方才坐着的位置,真皮的沙发沾了那个人的体温,被烘得有点暖。

    再抬起头,他遥遥地看到了江凛的背影。四十出头,他头发灰白了一片,腰身还是紧韧挺拔。他侧着脸与一个熟人打招呼,年轻时线条有点锋锐的面孔夹了岁月的痕迹,有些柔和下来。

    年轻时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充满莫名的吸引力。现在江凛年纪已经不轻,头发都变了颜色,可季寒城还是觉得这个人对自己的吸引力有增无减。

    大约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季寒城仍旧忍不住地想:不知道这个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如果自己十年前知道他的性向,仗着年轻气盛,仗着冲动鲁莽,把他按上了床,会是什么样子?

    季寒城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原本也不可能吧。

    家主和私军,公事和私事夹杂在一起,就太乱了。

    而且,季寒城知道江凛是稍稍把他当晚辈看的。——季巍去世时,亲自把季寒城的生死安危交到了他收养的义弟江凛手里。江凛对他的忠诚毋庸置疑,但偶尔也会摆出一点小叔的态度。

    这个人明显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难道还能仗势欺人巧取豪夺?

    季寒城虽然觉得自己也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性,那也不代表性向男的江凛就会喜欢和他滚上床。

    算了,不要想了。季寒城默默对自己说。已经是要结婚的人了。

    十二岁时地下溶洞里遥远的记忆,见面时月光下他的侧脸,屏幕上脊背的鞭痕……

    到头来都只是遥远的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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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正文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