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神经病

    八字合的情侣相约在楼道口，鱼贯而行的学生们还未从运动会的余韵中缓过神，并行时互相说荣誉说遗憾，还说文六的3000第一名和理二的沈东勖是一对。

    人八卦起来格外带劲，不论真假都能掺和着说一句，有个女生说：“我之前看他俩撑同一把雨伞，挨得特别近，当时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我昨天膝盖不是摔了嘛，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碰见两个男生抱在一起，当时还多看了一眼，原来就是他们。”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我不小心撞见过他俩亲嘴！”

    “好稀奇啊，我人生第一次亲眼看到同性恋，居然就在我身边！”

    站在角落里等沈东勖下楼的柯让：“……”

    谈论这些的都是外班人，柯让现在名气虽大，但敌不过沈东勖，很多人只是听说了他的名字，对不上长相，所以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口中的主人公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柯让抱着手嵌进墙角，抬眼盯着上阶楼梯的拐弯处，等沈东勖出现在视野中。

    沈东勖何其显眼，在同一批下楼的学生里气质突出，虽然人潮拥挤，看不见他那双大长腿，但突出的个头依旧有着一股鹤立鸡群的意味。

    “班主任拖堂了。”沈东勖解释。

    柯让摇头表示没关系，想起什么来又拧眉问：“你今晚不是化学晚自习么？”

    津城中学的晚自习分为三节课，一整晚都是同一门学科，由任课老师坐堂，干什么全凭老师安排，有时候自习，有时候讲题，有时候小考。就在今晚的第二节课后，柯让埋头在桌下用手机和沈东勖闲聊，对方说自己刚考完化学小考，最后一节课打算用来写作业。

    “你班主任好像是教生物的吧？”柯让直觉不对劲，“她也找你谈话了是吗？”

    沈东勖抿着唇，没想到柯让会深究，他道：“不是谈话，就是快放学的时候被叫过去说了两句。”

    “说什么了？”

    “让我不要太放肆，虽然自己成绩很好，但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学生。”

    “哪方面的影响啊？学习还是性取向？”柯让嗤笑。

    他一语道破关键，沈东勖想起班主任的原话，说他和柯让这样大张旗鼓，就像是在推崇同性恋，其他学生会对此充满兴趣和好奇，不免有人想去尝试。

    他是怎么回的来着？

    他说：“您和张老师高中时不就是一对么，一同考了名校师大，又一起回母校任职人民教师，爱情故事连这学期刚入学的高一新生都听说过了，因为是一男一女，就不用考虑影响的问题吗？”

    班主任被他说得气绿了脸，哑口无言。

    松林路的修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过几天就能撤走所有的施工围栏，也就意味着沈东勖将不再走这一条小巷回家。

    柯让扯着下垂的书包肩带，瞥一眼旁边的沈东勖，问道：“我们有在外面接过吻吗？”

    沈东勖闻言转过头，路灯从头顶打下来，脸部轮廓明暗交接，漆黑的眸子盯着柯让，眉头上挑，“怎么问这个？”

    “我刚──”

    第二个字还未落音，沈东勖又问：“你想？”

    “想什么啊还我想！”柯让羞得偏开脸，“我刚才等你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她撞见过我俩接吻。”

    沈东勖笑了一声，“臆想的吧。”

    “不知道，我也记不清了，所以才问你啊。”柯让说。

    沈东勖放慢脚步，又突然停住，他一停，柯让也就停了，诧异道：“不会吧？我们真当外面亲过？”

    “啊……”沈东勖故作为难状，侧身压下脑袋，在柯让唇上盖了个章。

    柯让：“……”

    沈东勖亲完心情大好，点头说：“嗯，我们确实在外面亲过。”

    “你仿佛有那什么大病。”柯让轻推一把他的手臂，期间不忘扭头向四周查看是否有人经过。

    “看什么呢，走了。”沈东勖圈过柯让的肩膀，半推半搡着往前走，“你说我有什么病？”

    “神经病。”柯让脱口而出，还冲着沈东勖扬起了灿烂笑脸。

    沈东勖轻哼一声，一手用力按住柯让的肩，另一手绕到柯让身侧，狠狠挠了一把他腰上的痒痒肉。

    自家男友这里很怕痒，非常敏感，沈东勖深知这一点。

    柯让被禁住了肩膀，左右避不开，只能扭着腰去躲沈东勖造乱的手，一边笑着一边求饶：“错了错了！快饶了我吧！”

    可沈东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打闹间将人整个捞到了身前，两只手锁着腰往前走，开口质问：“说谁神经病呢？”

    “说我男朋友！”柯让使出一招出其不意，扭头往沈东勖脸上啄了一口，“啵”的一声响，沈东勖当场就懵了。

    柯让趁这时挣脱腰间的两只手，逃似地往前跑了一段路，觉得安全了才放慢速度，转过身倒退着走，却发现沈东勖还站在原地。

    “走啦！傻了你！”柯让朝他招手，“快跟上啊！”

    沈东勖回过神，脸颊上被亲过的地方还湿润着，他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柯让，在初冬萧条的夜晚，在这条简陋昏暗的小巷里，那人周身散发着一圈暖黄色的金光，就像是一颗太阳，即使沈东勖明白这只是路灯给到他的视觉想象。

    “我明天就不从这里走了。”沈东勖迈步往前。从明天开始，司机王叔会直接等在学校门口。

    “我知道。”柯让点头。

    这也说明他之后每天和沈东勖相处的时间会减少很多。

    “你和我一起吧，让王叔先送你回家。”沈东勖提议。

    柯让没花时间思考就拒绝了，他说：“我们是两个方向啊，我走这条巷子会近很多，坐车反而绕远路。”

    人一旦被拒绝，面子多少都有点挂不住，柯让看了看沈东勖的脸色，随后又解释道：“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上次考试掉了名次，被我妈念叨了好久，这次如果没点长进，我怕老师们会拿我谈恋爱来说事啊。”

    沈东勖抿唇，柯让说得都是事实，他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他们的确没必要为了多相处几分钟而耽误那几分钟该做的事情。

    他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想法，不由得心里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把恋爱放在学习前边了？

    “好，那就好好复习。”沈东勖朝着柯让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学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