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思
唐瑾瑜果然在第二天接到了林助理的电话,他正准备出门,赶往Z市,今天是周六,他计划回家和父亲唐临津,哥哥唐物华,一起准备开庭的事情。 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初步调查结果,乐思的养父母强迫并利用他食物过敏,嫁祸饭店并骗取赔偿,细节和证据,郁茂集团调查部门仍在继续跟进。 林助理将调查组长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唐瑾瑜,请他随时联系,获取调查相关信息。与此同时,起诉物华天宝水产公司的开庭也被推迟,唐瑾瑜现在有六周左右的时间准备相关的证据和材料。 感谢了林助理后,唐瑾瑜上了车,从市区出发,他实在是担心乐思的情况,马上用车载电话和调查组长取得了联系。 调查组长是一位姓王的女士,很快接了电话。 “您好,王女士,我是唐瑾瑜。” “唐先生你好,刚和林助理通完电话,说您会打过来。” “谢谢,我想了解一下那个食物过敏的Omega小男孩的情况,我和他在福利院的时候认识,很担心他的情况。” “我们是今天早上接到宋总那边提供的消息开始调查的,小男孩前两天已经出院了,我们赶到他家里的时候,他的家长似乎不希望我们见到他。后来,我们请求警察协助,小男孩才从卧室被叫了出来。身上带了很多的新伤,是因为早上吃早餐,不小心把饭菜打翻到地上,被打了一顿。后背上深浅不一被树枝抽的瘀痕,有几条已经破皮渗血,家长也没有给处理伤口。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又填了新伤,我们便做主将孩子送回了医院继续医治。我也是孩子的母亲,看到他可怜心里难受。” 说到这王女士叹了口气,继续道,“孩子胆子太小了,都不肯和陌生人说话。倒是配合医生的检查,非常听话,就是现在都还没开口说过话。怕是心理的问题。” 唐瑾瑜心里似是被钝器割伤,一顿一顿地心疼。 “乐思现在在哪个医院?我想现在去看看他。他应该记得我,我看看能不能开导一下他。” “昭文医院,是集团旗下的。安置在了特殊病房,可以全天候随时探视。您过来的话,直接报名字,我马上和接待处说一下。” “好的,我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到。” 说完,唐瑾瑜将车头调转方向,朝着市区开了回去。又给父亲唐临津打了个电话,先是告知了开庭时间延迟的好消息,又说自己这周末不能回去了,到时候电话沟通案子开庭准备的事宜。 在护士的指引下,唐瑾瑜很快就找到了乐思所在的病房,是个条件不错的单人病房,能看出郁茂集团并没有因为被讹诈而放任不管,反倒是对孩子很是照顾。 房间里有两位女士,唐瑾瑜推门进去,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迎了上来。 “唐先生,我是调查组长,刚和您通过电话。” “王女士你好。” 两人握手打了招呼。 王组长指着旁边一位稍微年长一些的女人介绍到,这位是临时借调来的孙阿姨,帮忙照看乐思的起居。说完,王组长靠近了一些,怕床上的小乐思听到,压低声音道,“他的养父母因为故意伤害和虐待,已经被警察勒令不得靠近,而他又没有其他的亲属,所以只能临时请孙阿姨过来帮忙。” 唐瑾瑜点点头,和孙阿姨问了好。孙阿姨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亲切温柔,也很干练,应该是家政服务行业的资深人员,让人很是有好感。 从唐瑾瑜进到这间病房,小乐思的眼睛就一直追着他看,等他们打过招呼,唐瑾瑜走到乐思的床头,坐下,温和带着微笑看着他,“乐乐,还记得我吗?” “小鱼哥哥!”床上的小男孩清澈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谨慎小声地唤道。 唐瑾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是我,小鱼哥哥来看乐乐。” 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像打开了阀门一样,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乐思的眼里滚了出来。一双枯瘦的小手抓住了唐瑾瑜的左手,抓的很紧。 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释放,乐思看着唐瑾瑜,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小鱼哥哥,小鱼哥哥……” 乐思哭的很凶,到后面抽抽噎噎地,喘不上气来,还打了哭嗝。 唐瑾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将乐思搂到怀里,轻抚着后背,一遍一遍地安慰着,“小鱼哥哥来了,不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半个小时,乐思的哭声慢慢的缓和下来,唐瑾瑜拿纸巾为他擦拭眼泪,哄着,“乐乐把哥哥的衣服都哭湿了,是想帮我洗衣服吗?” 终于乐思掩了哭声,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唐瑾瑜,还为他摸了摸胸前被他哭皱的衣服。 看他哭累了,唐瑾瑜问,“肚子饿了吗?中午吃了饭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有些心虚地看着唐瑾瑜。他填了填嘴唇,应该是饿了。 孙阿姨笑着起身,从旁边的保温盒里拿出饭菜,并将小饭桌在病床上支了起来,将饭菜和餐具放到上面,看着小男孩道,“还热着,饿了吃些吧。” 乐思看了看唐瑾瑜,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孙阿姨为你准备饭菜,你应该说什么?” 乐思看向了孙阿姨的方向,小声道,“谢谢孙阿姨。” “唉!你多吃点,才能好的快。”孙阿姨似乎也很高兴。因为这是小男孩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 唐瑾瑜微笑地看着乐思,将筷子放到他手里,道,“好了,吃吧。” 乐思右手拿着筷子,左手还是紧紧地抓着唐瑾瑜的手,不肯放开。 唐瑾瑜也就任他抓着,看着他吃的香,时不时嘱咐他,慢些吃,别噎着。 吃完饭,孙阿姨出门去收拾餐具,王组长也出去接电话,趁着房间里没有别人,唐瑾瑜小心地问道,“能给小鱼哥哥看看你身上的伤吗?” 乐思点点头,想将病号服上衣脱下来,却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伤,使不上力气,唐瑾瑜便伸手帮他把衣服退了下来。入目都是细长的瘀痕,从背上一直延伸到臀部,甚至大腿处,本来雪白如瓷的皮肤,斑驳一片。 “疼吗?”唐瑾瑜抚摸着乐思的小脸,他比一年前在福利院时高了些,却瘦了。 “疼的。”乐思垂下眼,小声地说,“可是爸爸妈妈说,我做错了事,应该被罚,所以不许喊疼,也不许哭。是我不好,让爸爸妈妈生气了。我要是不犯错就好了。” 唐瑾瑜听的心疼。乐思是一个心思敏感又内向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他只能逆来顺受,甚至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才让父母生气,受到责罚。恐怕他不爱说话,也是有一定的自闭倾向。